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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不知疲惫,操纵半生不熟悉的电脑一直到半夜,几乎上瘾。窗外寂静深沉,电脑声格外入耳,呵欠还是滚出了喉咙。当我立起身来,才觉得脑胀眼涩的,困顿地伸展下肢体。眼前仿佛呈现出潮湿低矮的贫民窘,还有那不理解人甚至乐于在底层生活的廖慧芬,与那浸泡在茅厕里的臭硬鹅卵石一般,非砸了我的事业不可。这明净的办公室与那水深火热的家象隔着另一个世界。近期的忙碌,根本没精力顾及他们,此时能静下来想到他们的时候,却让我顿生厌倦。还有上次腾腾姥姥的生日,我也没去凑份儿,几乎遗忘干净了,慧芬并没有催督,而是自个到欣欣店做了生日蛋糕,天府庙市场买了土鸡,土鸡蛋什么的送去。摊主要她给挦,是在铁桶内绞很快的,听说要块钱一只。她谎称是送人要活的,摊主说,总不是进口的,她在家挦好鸡去娘家。说是昌俊交待的。昌俊公司刚接手走不开,请您原谅,特要我和腾腾来为您祝贺。还一定要我给您订做新鲜蛋糕。姥姥咧嘴笑说,他有事业是我最高兴的,比吃生日蛋糕好上百倍。看你们一来要钱用,又花冤枉钱不值得。慧芬说,我们现在不缺钱用了,您安心受用。姥姥说,好好。腾腾么时候来,我又快半年没见着他了。现在孩子们读书花心力,玩都没时间。慧芬说,现在家里就我是个闲人了。姥姥说,女人么,一世就是相夫教子,安好这个家。慧芬答应:是的。然而,心里自有打算,等昌俊把公司盘开了,再进去帮他,用家里人总比外人放心。嗨,想到每年姥姥的生日,能和小舅子们酣畅一顿,心里苦涩涩的不是滋味儿。白天已经退了酒店的住房,一心归家的,此时又改变了主意,还是住酒店免得回去和她拌嘴,让邻里笑话。都老总了,在几百人面前呼风唤雨的,何须回去受那份窝囊气!在事业得心应手之时,谁不想搂搂女人睡觉更美。唉,现在年轻妖艳的风情女人到处有,但我不会沦落去按摩房。真巧,我退掉的那间房居然还空着。吧台小姐给客房部打了电话,说康吉的马总来了,还开405。她还客气要人引我上楼去。我说,不必,熟着的。
我上到四楼,先喊服务台的小姐,她说开着。我没加任何疑虑地向405迈去,真想一下泡在温润的浴缸里,闭目舒躺过去。没用力门竟开了,房间灯已亮着。空调散发着适宜的温暖。我关上门,并按下定锁。就在锁定门的瞬息,听到了一个好熟悉而又甜美的声音。马总!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疲惫不堪,而出现耳鸣,便按了按眉骨。又是一声马总,还带点娇滴。说是我呀。我惊异地转过身,却见一个活生生的罗靖婷婷玉立在眼前,粉红蝶牌锦缎睡衣更扮靓了她。一对孤男寡女关在一个温馨的房里将意味着什么。一股清幽的玉兰香伴着她飘逸过来,她接过我的公文包,说,傻愣着干么,不认识了。我说,不是的,你不是说你不做那种生意呵。她说,是的。我从不。我是敬重你,才……她的话说得那么恰如其分的打住,惹不起你恼火,也让你躲不开。都是过来人何须挑明,我接过话:你怎么知道我晚上会来这里休息的。她说,这就叫缘分。我嘴里重复着缘份二字,心想,她真是个有心人啊,一直在关注着我呗。她心疼地说,你辛劳了这些天,去泡个痛快的澡。水都给你放好了。看看去,冷热合宜啵。作为男人的敏感血气涌动起来,她简直就是名娴淑温柔的妻子在和丈夫说话;似七仙女对董永;似白娘子对许仙。男人有时也象小孩似的,需要女人慈母般的关爱。我一下变得言听计从的乖顺起来。但还是关好洗浴间的门,泡在温暖的玫瑰沐浴露里,掩在轻飘浪漫的泡沫堆中。我闭上眼睛,叩问自己:接下来是该逃避还是迎头而上?好一会,罗靖在外轻敲门:马总,你的内衣还没拿进去。原先我是准备就穿脏内衣的,她竟想得那么周到的给我准备了。我说,知道了。
有了公司和美女,在时下我应该算是个成功的男人。然而,成功之航并非这么一帆风顺。台商的戏我可以不演,称他投资到条件更优越的南方去了。可我的戏政界不可以终止,他们不会自己打自己耳光地出尔反尔。这天,我和罗靖正在安居花园看房子,张国庆打电话来告急:马总,环保局的人找你呢!我问么事,他说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我烦了,当了老总脾气忒容易上来。不客气地说,你们做么事的人,吃干饭!这点子事都要我到场。张国庆委屈的说,他们认准的是法人代表,谁让执照上是你的名字呢。我说,行了,国庆。你让他们的等会。我狠的关了机。罗靖见我脸色灰沉,问:出什么事了。我说,没什么,环保局的人上门了。接着又笑了下说,是不是要把我康吉作花园式的企业去宣传啦。罗靖认真的说,不是那回事吧,昌俊。你得提防点。人怕出名,猪怕壮。你现在名声大了,难免没人找你出点血的。我傲慢说,我是谁。国宝,熊猫。谁敢沾。而她仍很冷静的说,你想想,花园式企业的创建是文明委的事。环保局是什么?上管天,下管地,中间还要管空气。她毕竟在政府里穿过,知道那些职能事儿,比我有见识,让我刮目相看,她看我绷紧了脸,又说,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的康吉又不造纸,又不生产化肥,没有污水排出,也没有烟囱异味粉尘升空。听她这么分析,我心头松了下。便说,有事我也不怕。房子的事就这样定了。回头我给财务上说下,让他们开张支票给你。罗靖说,不行的,昌俊。公司虽然是民营,但公司法和会计法都有条款规定。不是你荷包里的钱,随便可伸手的。不合财会开支的,财务上不好处理,别难为他们了,老邹是个老实人。我大失所望,说,那怎么办?她说,有办法。我离婚时分了一笔钱的,拿出来先给你垫上,然后等你个人收入上有了存钱再还我,说得比大男人还大方。不知我这辈子是哪儿修来的福份。真狠不得过去拥住她,狂吻一阵。我们对了下眼神,含情脉脉的象年青的恋人。她又说,嫂子的工作,得做过细点。我说,怕啥。她不愿搬来,让他们母子困在那脏窝里。我们不是更有空间了。她谄媚一笑,说,谁同意给你空间了。想得美。你也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我卖弄温存说,婚外情也是纯洁的情,你懂吗!她装模作样说,李洪志的歪理斜说,骗人。你快去吧。公司的事要紧。这边的事我今天就给你办到位。
上门来的是环保局污控股里的两个年轻人,一名是股长的象我样浓眉大眼皮肤浅黑,可个头没我大。我们一眼就盯上,产生上述同感,只是没有言表,装在各自心里。他倒先开口,有种先发制人的架势。说,马总,一个小事。康吉新组建,按环保法的有关规定,必须办理污染物排放许可证。另一人介绍说他是宋股长。我说,办证好说,何须你们还亲自上门跑一趟,我让人去办不就得了。我是本着与人为善的态度,可这世界上不是你为善别人就敬重你的。宋亘说,不是的。据我们了解,你的公司已经开始正常生产,至今还未到我们环保部门申请办证。你说我们不亲自上门行嘛!他居高临下的,我也装腔作势的哦了下,拟了几句应对话:我们最近有点忙,回头我安排专人去接哈。宋亘说,再忙也要把程序走到堂,马总,你说对吧。他质问我了,我有些不高兴起来。他继续说,电视上报纸上你应该看到了,经济要发展,特别是我们荆江的经济要发展,但不能拿我们的子孙作代价来发展经济。这对我们民族对我们国家从长远利益看也是危险的。他象教育小学生,电闪都没扯一下,就大雨倾盆而泄了。我有些受不了啦,狠地说,张总,你们怎么搞的,这么重大的证件也忘了办哪?张国庆确实有点委屈,执照等有关证照的事都是邹传志他们在负责办,关键是我心里没有底数,不知道还要办这种环保证。还好,张国庆窝着火没有当面顶撞我。并说,冇事,马总。看文铁皮手上有没有过去红炉的什么证。他仿佛给我找了条宽广的退路,谁知一下被环保的人抵上了墙,说,红炉是过去,与你康吉粘不上。我们今天来是要康吉办排污证,张国庆不示弱,不是的。我是看过去有,我们可以照着办,如果过去没有,我们何必要办呢。宋亘横了眼不比我的像好看些,说,这是什么话。首先你就对现在环保没有认识,不能说过去错了,允许你们现在要继续错。我说,你叫宋股长吧。我们不是要继续错,是想过去没有错,我们现在又错在哪,又不是造纸,不是生产化肥,要排什么污哇,顶多是职工们的屎尿吧。那个插话:屎尿也是排泄,叫生活垃圾,还要收生活排污费呢。心想,也是的现在的屎尿粪也没人要了。便说,那我可管不着了。他们要吃喝拉撒,谁管得住,你自己也管不住吧。那个说,宋股长,说不清楚的,下个通知吧。宋亘反显得很冷静的,说,马总,任何人对环保都有一个认识过程。我们能理解,现在只是要你办个许可证。我狠地说,不办就不许可了!那都把屎尿别着。宋亘无奈,对同事说,小程,先下个通知吧。又转而对我们说,也不是我们寻蛇打找事做,是你们附近已经有群众举报了,我们不得不按章办事。我说,是谁,报出姓名来。他说,举报人是受法律保护的,要传扬出去,对你们企业的名声也不好。
他们的通知是铅印好的,只填上康吉公司名称即可。小程几笔填了,便址了一张给我,限三日内办理,否则依法处理,后果自负。我懒得接,他放到桌上,他们起身离去,我还是起身默然相送。然而,让人叫来李明。他是红炉老厂部的,对情况熟悉,文铁皮虽然熟悉,我没有聘他,不好随意找去。李明很快过来,认真听了,便说,过去的红炉应该没办,我们又没有什么污染排放。不过,去问问王厂长就清楚了的。王逸洲在处理老厂的事,看我的公司办成了,他也去谋了个生存门路,在一个基建工地看守原材料,月工资400元。我很严肃地说,小李,不管怎么样,人家已经找上门来了,我们得引起重视。你去落实过去办没办过,办了我们照办。李明说,要是没办呢?我说,查查有关文件,没办按规定我也要办。李明说,不是办不办的问题,办就得交费。我说,不交费,人家白劳动了。我们节约并不是该办的事都节约了去。李明说,不仅是办证交费,还有搭车收费的。而且办了证,你就是立了交费的户头,每年得交上万的污控费。我们又没什么污控的。纯是贡献他们几张票子。虽然他是向着公司说话,我还是烦了:不管怎么说,我们得按章办事,排污证的事就你去处理。当然不是要你乱开支,听明白吗。李明说,我及时向您汇报,您说办就办,不办就拉倒。我说,现在不是说我要办。你们都听清楚了的是人家要你办。有人向李明使眼色,他好的应声而去。他们都象死老鼠似的乖乖听我的,叫我发不起火来。
这波未平,那波又起。我刚刚接受市电视台专访,还未送走客人,正春风得意,又一辆本田小车开进,按门房老刘的话说,马总,您人气旺,整天车水马龙的不歇趟。我和一个门卫有么好说的,嗤之以鼻。我忙给记者们道歉:对不起,业务上的事让人等着,这里有李主任接待。李明得志欢快答应:是。记者说,马总是大忙人。我们岂敢耽误了你的宝贵时间。您忙去。如果晚上有空,请看下九点的荆江视野。荆江视野是电视台的看点,闻名专栏节目,主要反映荆江的名人趣事。对于闲暇的人和有政治抱负的人也许能从中吸取氧份和取得快乐。我说,客套的话不说了,我不送了,小李带他们去生产车间拍现场镜头。我对游世宇说,走。
我们边走,他在咒怨。这是哪个狗日的吃饭没事,想搞我们康吉的边子。听他这么说,我心里有了一二,又不是好事来了。当然,新闻宣传是好是坏,不能象化学反应马上见分晓的。表面看是好的宣传,说不定有人用心专注着,演变成一种负面效应。我兴奋的情绪一下沉了下来。他继续说,我有一种不正确的想法。马总不知你赞不赞同?我说,你说,世宇。他直言不讳的:电视里报纸上到处是宣传康吉和你马总,我看不一定是好事。是不是那些当官的在政治作秀。他的话让我联想,经济局病休局长彻底让位,孔道然坐上了正位。我说,你见的世面多,见识广,但这个观点我不赞成。我们作为企业就是要广告宣传,产品还要出宣传费,这是他们找上门的。他坚持说,错也。广告宣传是企业的产品确实过硬,只是一时没被大众认识,宣传一下。康吉刚开个好头,不是象绿油的庄稼被一撮化肥给铳死了。我说,你还懂农活。他说,不一定懂,是听说的。我们说着就到了办公楼。他说,他们在会议室里。
不等我进会议室,罗靖神色匆忙地出来,凑到我身边,轻声说:昌俊,你得冷静点。我瞥了下她,没有说话,这是工作时间,我们自然没有眉来眼去的情趣。办公室有李明,我不能用多的人,便安排她在销售科,协助游世宇工作。一来是他们好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二来也免得人非议,影响我的企业。会议室的氛围果然不同,一直昴扬在接待喜悦中的我,这下是沉闷闷的。几个陌生的质监局监察队的人。傲慢的闲聊着他们的话题,对我的到来一瞅也不瞅的。我停住了,只好对游世宇说,这几位是……他忙机灵地说,许队,我们马总来了。他一双精灵的眼扫了我下。似乎疑问的说,你是马总。我却很大方地说,不巧,市电视台的人在这里。我推不采访我。他们仿佛嘲讽的说,是市委办公室和宣传部安排的任务,少了你这个典型,荆江工业就没有光彩了。我装着怨言:是怎么也推不掉,我真不想成为这个典型。许生说了正题:我们是市质监局的,我是监察队的许队长。我说,哦,许队长。你们胥局长还是我同学呢。我见过的干部比他大多了,没有见这么不谦虚自报官名的。他们有人插话:他是副局长。许生威严说,管他正的副的。我们今天到马总这来,只认马总。想见你马总,好难哪!游世宇帮腔:刚才马总说了的,是市委安排的,他只一个人也不能分身。许生讥讽说,哎,电视会抢新闻,正确舆论把握得好!对危害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反面就不抓了。他们有人插话:湖南这方面做得好,敢于揭短的报道。也有的说,凤凰卫视才真正敢揭短。还有的说,比不上南方都市报,前几年把人家监利的三农问题都宣传得羞不遮体了。他们一唱一和的,我让他们侃去,心想央视的焦点访谈还不揭短。端起罗靖递过的茶,学着干部模样,派头的品味。许生也品了品,说,你们别扯远了!然后转向我,有种寒光逼人的,论个子他没我高大,论天气刚过冷冻,为什么就有这种袭人的感觉。我又没做亏心事,要说亏心是私人事,好久没摸慧芬了,她一心在家,不敢来扯歪皮。也不算亏心,现代社会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我向高她流低,算不上谁亏欠谁的。应该以追求幸福美满为宗旨。也许我在不知不觉中堕落了。他接着说,你康吉知道不知道,生产柴油机是没许可证的。提取许可证我就恼怒,为什么我一接手什么都要许可证,过去红炉什么证都没有还不在生产。都在喊支持民营企业,实际是在设卡么,仿佛有种被骗的感觉。便说,许队,你明不明白,从红炉五十年代组建,六几年就生产起,又不是我们异想天开创新的。不许可怎么样,都生产几十年了,全国哪里不知道荆江柴油机。当然,现在有了个山东维柴,他还是荆江的后起立秀呢。许生说,你别这么说。柴油机有名是过去红炉生产的,你康吉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就是天上掉下不也掉在了地下,该地下来管了。他跟环保局辩的相反可也不是没有道理。我说,康吉不是说不接受谁管,政府七部八委的,你不接受行吗。不过,我到这时还没听明白你们来康吉的真正意图。有人插话;意图很简单,帮你们把产品质量搞上去,让你们的175柴油机真正走向市场,走向全国。这话够打动人的。游世宇说,我们的柴油机早走向全国了。新开发(LED)半导体照明还得你们多宣传。我瞥了下他,还没批量生产呢,不又要许可证的。他忍了下说,许队长,你能不能说具体点,不象领导干部的口号。许生赖着性子说,你们没听清楚是吧。我再重复一遍,是免费的。175是过去红炉注册的,你康吉没有注册175是吧。我哦了声,说,这不简单,再注册一下。他说,不是你说的这么简单。红炉已经起诉你康吉侵权。我忍不住一顿茶杯,狠地说,狗屁!红炉整个都是我的了。175还不是我的。他要紧不慢地说,马总,你别火,还有两年前的一桩质量诉讼案压在我们这里。江河镇红星村的机手,当年就因你们175的质量问题,险些命丧黄泉的。现在你的康吉又生产了,人家家属不找你们。人家里又没死绝人毛。想想过去似乎有这么个影儿,可那是哪跟哪呀,都陈谷子浪芝麻的事不能算到我头上吧。我欲言又止的。他说,你不要不服。这事一直是我们质监部门兜在,要不然那天你们揭牌又有好戏看啰。不过这是市领导给我们局座打了招呼的。他简直有点幸灾乐祸了!
然而,许生说的有鼻子有眼,你再窝火也没法抵赖去。既然自己已经上这只船,没有过不了的坎的,无非耗点精神使几个票子。市场上的票子你赚不尽的,大家分享几个。当即我说,游经理,许队长他们说的事,你具体去办,有情况再向我说。最后还加了一句,你留他们一定吃晚饭,我到时再陪。说了便起身走人。等我一走,许生说,你们马总是人当老板的,当即立断。小游,我们也不想太麻烦你,小朱带了表来的你填上,该盖章的位子盖章。可能局里要收手续费的,到时候再说。游世宇起身去接了小朱的一摞表,翻了翻,惊叹:这么复杂,我哪搞得清楚!小朱说,搞不清楚,刚才你又不当马总说,让他另找人哪。游世宇说,小朱,你怎么这么说,我说搞不清楚,未毕我就学不会。我们是投胎投错了,当初参加工作时,要进了你们质监局什么不会了。许生鄙夷一笑,说,当初恐怕还没有质监局呢。游世宇说,没有就好,省得讨麻烦,正好白茫茫一片落个干净。当初红星的事还把人抬来了的,还不两千块钱就打发了。还是工业局出的,否则红炉一颗指都拿不出。小朱忿忿说,人命关天,就这么便宜了你们!游世宇说,你们又不知道,那是个高考落榜才下学的生手,根本责任是那个顾主,他买的薄滚机请他开,是他剥削了他,命都差点剥没了。许生说,人家墩上训集上百号族人要砸了你们红炉。游世宇气势说,你知道红炉有多少人,一千多,可以把红星弹丸之地蹋平它。许生又岔开话,说,你跟马总说说,产品质量问题非同小可,一件小事处理不好,会砸了康吉牌的。
随着康吉的声誉与日俱增,有些问题也逐渐暴露出来。昨天,大哥找我去,旁敲侧击提了罗靖的事。今天一早,张国庆就打电话给我,要接我喝早酒,还是到清真馆。我说,公司有规定的。他说,马总,今天星期天,劳逸结合,领会下属的一个心情。他说得很真情和奢侈的,现在我哪还在于清真馆的早酒,不过心中确实没有双休日了。伍燕一个人已经没法撑住炒面早摊了,还是被我照顾性的聘到了材料仓库当保管。这此,慧芬也要进公司,和我闹决裂了。她即使还炒面我也不会去她摊上早酒了,那多掉价。张国庆见我有点嗯嗯的不情愿的声调。又强调:要不你点住置,我请你。我说,谁请都一样。接着说,寒风溲溲的,牛杂火锅加烧酒是人间神仙的品味。可你知道吧,那是拉板车出力气活的人的天伦享受。现在人家大老板品的是广式早茶了,谁还胡吃海喝的。他悠着点说,你想喝茶。我说,不是我想,是你要请我,才这样提醒你的。象我们传统的吃下去喝下去,一年半载非得三高不可。我现在都有180了。他奉承说,要得发不离八,一百八才够老总的标准。我们都笑了。我说,国庆,你就不和我扯淡了。要早餐就去早茶,不去拉倒。他哪里知道,早酒下肚晕晕糊一天完了。我的事情谁来处理。张国庆笑说,你是要到新开张的兰亭序去哦。我说,随你去哪,只要是广式早茶。他说什么兰亭序我根本不知,我哪有闲心去打探那些。
早茶传统的是"一盅二件",是广东人一种通常的社交方式。近年不仅增添了西洋食品牛奶,奶酪之类,还有向全国漫延之势。我也是听人说的,赶个时尚,显示高雅,以备有南方各户,我也可用早茶招待。然而,吃了喝了并不满足,不如吃一碗码子面实在。有客人点杏仁冻豆腐,鼓蒸凤爪等花样名称,也没有。不满足也不仅指这食物,还有心情。张国庆似乎很关心的,说要我多关心关心慧芬。我知道你老总忙。当然,要你再回那破房子是不适合,她又不肯搬到安居花园。她是觉得搬了不踏实,还是那破房子踏实。虽然观念不现代,但情份很真切的。他见我不作声,以为默认。竟然说,罗经理和你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了,外人都这么在关注,我给你否认了。我放了茶盅,俨然说,张副总,公司制度上好像没有你这方面的职责吧。他知道无法用话语打动我,而且还得罪于我。便说,对不起,算我没说,早茶让我有机会接了个便宜客。我看他也结了120块钱,并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