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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书名:飙线 作者:欢喜雪娃 本章字数:9399字 发布时间:2021-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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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的赶到工行,高炳国在手机里说,让我等一会。他在和分管的刘唯副行长商量如果落实我们改制企业的债权。市里文件一句大话,债随资走。上级行要求不能借改革逃债,要用有效资产保全。当然,银行关储蓄不放贷怎能产生效益,所以要求对有信誉的有存款抵押的,才给予贷款,是个扶强不扶弱的政策。高炳国说,人家有款存着,何须乎还找你贷呢,明摆着存贷差率白送给你。刘唯说,国家的农业配套资金也是扶强不扶弱的,穷的地方永远穷。不这样也不行。历史的教训太多了,全市工业沉淀资金近百个亿,一旦上级行对荆江单独考核,我们荆江工行只有关门了。或许真要降格成办事处的。面对两难的选择,高炳国还是说服了刘唯,对康吉暂不判死刑,等信贷调查了再说。如果他的机制真转了,建起了内部造血功能,特别是有台商作后盾,我们当支持就支持。高炳国还是穿着前几天的青色西服,精神抖擞地向我走来。我笑盈盈的招呼,而他铁板样的脸点了下,给我心头一紧。他用钥匙开门,我跟进去,他又叫我把门关上。他主动说,你的事刘行长给我说了,我们研究过,等你的评估报告送来了,你写个申请,信贷上再去核实。当支持的我们还是要支持的。我连连道谢。他又严肃地说,别谢了,老马。你这样做太不尊敬人了。烟暂时放着,再结算。随之,从包里拿出那叠票子,说,你不收回去,你的事我就没法办了。我推辞着:这……这。他说,还这什么,不快收回去!我正收着有人敲门,我忙塞进上衣内荷包。他欣然说,就这样说。开门去。我腼腆的点头,去开门,人进我出。身后听到来人说,高行长,市人大民主评议明天来行里听取汇报。他说,好,你们按年初的安排去准备好。

揣着沉甸甸的票子出工行,才感觉到办事的难处,在街边的树旁,给孔道然打了电话,将工行的情况简略说了。好不容易见了高炳国,债随资走的手续可配合做,要资金证明办执照那是决不可能。他在电话里说,我知道是这么一回事的。又嗯嗯的,我只好说,想晚上上下解市长的门?他心领神会说,可以。不过要慎重些,看看势头再出手,别弄巧成拙,捅出差池来了。他如此叮嘱,让我知道要钓大鱼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解建北住在市长宿舍楼里。市长宿舍楼是市政府大垸内最低最显眼的一栋瓦蓝色的房子,一层一户,没有对门,共5层。接孔道然指点的,好不易捱到天黑出洞。我小心上到五楼,一直上攀,有幸没有碰到人。有幸和不幸的相伴的,解建北家没有开门,再喊再按也没有人开门。只好下楼去,瞧他家的窗户有没有光亮。近看没有,远看也没有,左看没有,右看也没有。看着瞧着似乎有些微光,也许他们怕人找麻烦不让亮透出的,但还有能让人看出点希望之光。看着瞧着,又不象,根本不是,那是城市夜空的反光。也许是希望他家有亮的心理作用。时儿有人路过,我忙躲到树荫里去,好的是路灯是奶白的灰暗。整栋楼只有二楼有亮,一个小窗口帘里透出的丝丝亮来。便打了孔道然的电话,说你是不是搞错了,他住二楼吧。他说,没错,就五楼顶层。分顶层时,据说他还有句名言,叫高高在上,那时他刚从乡镇升上来。我心想,一定是别人炒作的,他自己怎么会这样幽默说话,又不是相声演员逗哏。他还在手机里教诲:你要象警察蹲坑样死守着,见窗口亮了就上楼敲门进去。千万别在门口把守。我嗯嗯的关了机。又等了好一会,连四楼也有亮了,就他家不亮。我嫌着没事打了谢乾的手机,因为资产评估的事少不了他这一关。谢乾说,这时了,马总你还在操心啦。我说,兄弟,病上身了有么办法呢。他又问:这时有事吗?正常情况下没打什么电话,这不问的废话。然而,确是我等得无聊,他的问题提醒了我。忙说,交接的事你吃亏了,我心里有数会感谢你的。他谦套说,这有么感谢的,不是我的工作,还是市领导亲自安排的工作。我说,评估的事还劳你谢审计师笔下生辉的哪。他踌躇满志说,没问题。我还不是如实作价,让你雨后春笋。我说,具体怎么作邹会计要向您汇报的。他一个小谢我也尊称您了,有么办法,为的抬高他人感动他人呢。又说,怎么晚上没有邀脚,白白耽误黄金时间。谢乾说,哪个不说是,电视也没什么好看的。你马总不忙么,就约你切磋切磋。上次的洗脚和按摩还让我回味无穷。我忙说,你出来,我俩去消遣消遣。谢乾圪垯说,这晚了,还有脚!我果敢说,肯定有脚。有脚人家足疗房才有生意。谢乾恍然说,要去洗洗脚?我夸他:不愧是拔算盘珠的脑瓜,就是活溜。出来洗洗脚,松松疲劳,好回去睡个沉甸觉。谢乾忍了下问,去哪?我也故意缓了缓说,就去金孔雀,我到那儿等你。关了手机,仰头望顶层,还是没亮。心里说回头再来,总不会一晚不回啵。

吧台小姐记性好,我一踏进门她就娇滴滴地喊马总。我也魂不附体的说,你不愧是个开足疗的老板娘!她说,哎哟,我哪能是老板啦。不过是让你们老板下头爽爽的丫头。有小姐满脸春意说,如今搞上头的工作头痛,只有搞下头的工作就好,快活!我嘲讽说,还快活死了!吧台说,不说死一回,死十回也值。小帅哥,是吧。有人贼笑着,我正经说,你不光就叫吧台小姐吧。她说,随您怎么叫,只要您愿意。我又说,我说真的,还不知道的叫什姓名谁呢?她说,叫我阿丽得了。我说,阿丽,人灵秀,名字也好听。她始终热情洋溢,笑嘻可爱,突地把目光转向一边,说有人问你马总。我顺眼望去,是谢乾站那边向我笑。我说,谢老板先到了。他过来打趣说,碰上相好的就粘着了,哪有眼瞟什么谢老板呵!俏皮话胀人的,我连连赔罪:对不起,马某有眼无珠,光顾着扯淡,不想你比我还守诺言。君子、君子。阿丽挟插说,我们也不赖呀!谢老板。谢乾说,马总,你这相好的还真是跑江湖场面上的佳丽人物呵。我忙吩咐:阿丽,今天给我俩安排两个闪亮的洗脚。她答应好的,又喊了一旁的格格,带俩位老总去翠云。翠云是房间的名号,一进房谢乾就熟道的躺上去,拿起遥控来调台,还喊来小姐责问:跟你们老板讲,电视的效果怎么这样。干脆换个房马总。小姐说,都这样,电视台的问题。我纳闷说,前几天都不象这样。小姐说,下午出的问题,要等电视台的人明天来检查闭路线。谢乾少兴的放下遥控器,讥讽说,马总,难怪来金孔雀的,原来是你的驻点哪。我苦笑说,不怕你谢会计笑话的,今天还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二次洗脚。过去听人说洗脚,心里就犯嘀咕,一个脚有么好洗的,不跟家里一样,还能洗出花样来不成。不如把洗脚的钱买鱼肉吃了还实惠。真是实践了才知道,非同一般,非鱼肉可以拟的。洗了脚,我们再去做个保健,保你比神仙还神仙。谢乾奉承说,马总不仅是个会赚钱的,也是会享受生活的呵。我说,人生在世不就是图个享受。上次还是政府里有头面的人物带我来的。他不问名姓,也不再埋怨,而说,这有么奇怪的,你真是洗少了的窍。谢乾要了中药的,我说一样的。小姐给我们按脚的时候,我们不再说话,闭目悠着。

按摩我点了阿欠,她换了件嫩芽色的真丝长裙,仙女般的飘拂我面前。她比昨天更随和了,边按边嘁。你皇后一定很贤惠。我惊诧:你怎么知道的。她说,她能天天让你来我们这,就不象别的女人醋坛子泼皮。我说,她是贤惠,但没有你漂亮温情。她说,你们男人呀都一个德性。我问:什么德性?她娴雅说,吃着碗里盯着锅里,花心呗,还用说。我说,爱美之心人该有之。又认真说,你们小姐出不出租?她说,老板真会笑话,小姐也是人,又不是物。有人出再多的钱我都不出卖自己的肉体。出卖肉体就是出卖灵魂。人要没有灵魂了简直是禽尸走兽。她的话让我起敬,我挨着她温绵的肌肤感觉甜酥酥的,她忙移开大腿。我说,不是那意思。我也不是那种寻花问柳的花匠。我是说有时到重要场合交流,你就作我的临时秘书用,出场费多少你开个价。她吃吃笑说,何必做临时秘书,你把我聘去不得了。心想,我一个正规公司怎能聘这类人。便说,我们那工作枯燥又操心的,哪有你这轻散饭好吃。她蹙紧修过的柳眉,说,轻散。那是苦脸装着笑脸。你怕我愿意哟。我敏感说,这时你给我按也是不情愿的啰。她说,你不同,不象其他男人动手动脚的不自在。我,你这样的正人君子,就心甘情愿了。我淡笑说,骗人。她说,骗你是小狗。过去我还不抽到政府里坐过办公室,去年三农问题突出,政府裁人,人家正式的都一刀切了,还说我个临时的。等再回原单位,原单位也垮了,剩个空壳发百把块钱生活费。翻过年分文没有了。是的,谁天生是做按摩小姐的。她说得激动浮躁了,我似乎升起怜悯之情。但一想,自古花月场里怎当真。我还是说,行。等我把公司调顺了就聘你过去,工资一千。她孩子似的灿烂说,那我等着的噢,马总,你可千万别骗我哟。马上我又叹息了,说,不行。有个老板给我介绍了个女秘书,你知道吧,那老板可是决定我公司前途的大腕人物。她缠绵说,你自己已是老板,还怕别个老板。我说你骗人的啵,你的话还没有凉呢。忽而,凄婉掠上她的眼帘,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也浮现我眼前。忙解释:我要想骗你,捉弄人,就不会实话实话了。她沉寂下来,不再言语,只是认真地做捏拿。然后,看了小闹钟,便陌路人一般的离去,留下我无穷的酸涩回味和灰色遗憾。

到一楼吧台结了账,又等了会,谢乾笑咪咪的下楼来,我便起身离去,他随后,便说,结账了。我说,放心走,不会扣下你的。他说,我是问多少钱。我说,多少不要紧,关键是你谢会计要开心。他应该知道规矩,吧台只结钟点账,一个点50元。特殊服务费是客人和小姐面议。也许他想知道我的特殊服务费。谢乾说:哎,洗了按了又不多涨肉,为什么有人就成瘾了。不值得。我说,什么是值得,什么是值不得。我见走到没人处,便停了说,一个小意思。同时塞给他那包钱。他没有推辞,而说,马总还这么出手,不好意思。我说,你收好,别让人看见了。他一面和我搭讪,一面悄然的塞到内荷包里去。还说,交接基本完了,邹会计还不错,你马总会用人。不过,你的公司要发展,还得靠台商支撑,还得做个技术处理。我嗯嗯的,傲视一切。他继续说,可以把资产扩张,成倍扩都行。我泰然处之,说,还可扩张,扩了又有多用。他眉飞色舞说,这你就是外行不明白了。扩张了对外说明你公司的规模大实力强,再现实讲,就是可到银行抵押贷款。我说,嗨,我怕什么,政府要扶持的。他说,扶了屁。卖给你就是甩包袱。全市不到两个亿的财政收入,还扶得起。只是要安置老宏达的人和兑股金不得几千万拿出,听说得上十年的计划。过去吃农业的饭,现在不行了,三农问题闻名全国,县里还派了千人百日工作队驻村入户。我要的就是他滔滔不绝的表演。企业没有流动资金就等于象人没有血液。没有血液那还是活人吗。他停了下解释:我不是那意思。凭你马总的能耐一定能鹏程万里,大展宏图的。我说,还不仰仗象你们这帮弟兄的鼎力相助。也许这话让他得到心理满足。他说,我能帮上什么?我说,一颗小小的锣丝钉能发挥大作用呢。也许小小锣丝钉贬意了他。而他妄自尊大说,我刚说的没错。马总,你就按我的办法去做。尝到甜头了,你还会接我来洗脚的。我问,你是不是在哪这么做过扩张。他说,马总,这您就甭刨根问底了。搞我们这行的是在走钢丝绳哪,弄不好要负法律责任的。龙王集团破产就把会计审计师都抓了好几个。我不必再插他的话了,便表示:那你给我做做试试看。他满怀高兴说,这就对了。似乎有人接受了他的观点是一种快感。到了路口他停下提示,我说,弟妹不会怨我吧。他惬意笑说,哪能,感谢都来不赢。为马总效劳也是一种享受。暗淡的灯光里,他笑得有点狰狞,象地府的场景人物,也许我也是这样。我给他招了的,付了费,很快消失在夜幕里。

街上的行人稀少了,没了公汽,也没有忙碌的大卡车,只有呼啸的冷风里小乌龟似的的士亮着红牌在穿梭,偶儿会在行人前减速缓驶。我庆幸自己,办公司一路绿灯的,甚至有某种预感,一定会象谢乾说的,大展宏图的。我的脑子在不停的转,想着下一步如何把生产启动,把过去红炉的销售网络对接起来,还要开辟新的高新技术产品。我拿出手机,打了邹传志家的座机,好一会他才接。我说:睡了吧,邹会计。他歉意说,对不起,马总,不知是您的电话,是准备睡去的。我居高临下说,你暂时不要睡了,给我送两千块钱来,我在华容路的交通岗等你。邹会计连连说,好,好的。我说,不会有难处吧。他说,没有没有。哪里没有呢,他放下电话就找老婆商量,说,马总,这时要钱有急用,交接又没有分文。她没加思索,问:多少?邹传志晦涩说,两千。她慢条斯理说,你们老板病了,这时让你上哪去凑两千块钱,天呵!邹传志据理力争:人家马总相信我,让我给他内当家,还是铁皮会计推荐的。你不能看着我丢了这份美差啰。一定是他要考验我的能耐。应该说邹传志很精,了解我知道交接时没有分文,哪去弄两千块钱。她怨言:美差,半夜了让你凑两千块钱,就是印票子的人也休息了吧。他搞了一生的会计,当企业大家,可小家庭的经济竟是老婆管着。他手上平常顶多只有200的零花钱。她见他苦求,便掏空了荷包,又去抽屉找,邹传志也凑出自己的一二百块钱,说能不能快点,人家马总在华容路的交通岗亭等着的,她百无聊赖的,说,你马总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是嫖娼抓住了要罚款。算了,我不能纵容这样的事。邹传志如坐针毡,还是苦口婆心说,不会的。嫖娼罚款起码是五千。他决不是这种人,一定是有急用。公司要在元旦前挂牌,千头万绪的事要他去办。她说,你个猪脑髓,人家拐你到上海买了,你还感激人家送你到了国际大都市,帮人点票子呗。邹传志恳切说,不会的。你相信我的判定。她义无反顾的上床去,他坐立不安在茶几前抽闷烟,把电话抓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坐下又站起兜圈,兜圈还坐下,还不停地嘘着粗气。她也确实没办法,家里从没有那么多现钱过,但见老公急得热锅上的蚂蚁,又于心不忍,还是起床来,说,我就相信你这一回。邹传志喜出望外。她一个个地清了钱儿,才捌佰。便说,唉,怎么数也不够。他说,还有我的两佰。她无可奈何说,去找你亲朋借借。邹传志苦丧起脸,说,我怎么开口好找人家借钱。钱的事是很尴尬的,他历来对自己很苛刻,从不违反财经制度。她也是知道他这臭不臭硬不硬的脾气,宽慰说,你先把这钱送云,让他想想别的办法。一个老总手里两千块都没有。邹传志焦虑说,不行的。老板第一回让我办事,我都做不成,那么办?她戗住说,做不成倒好,跟着那种人,不把你也栽了。她说是这样说,还是去拿起电话慥慥的找她的弟弟妹妹借。电话里弟妹都一个口气:这晚了,我偷也偷不来呀。她碰了壁反气上了,非赌这气要借到,要找她姐姐。正动身电话响了,是她的弟媳打来的,亲和说,二姐,刚才听灿灿说了,他手里的确没钱。你们这时要钱是有么急事。她耐着性子说,不是我们么事,都好好的。刚才给灿灿说了的,是你姐夫公司有点急事。弟媳说,不是出么伤事故哪?这么急的。她说,我也不太清楚。你问我,我问谁去。因为他到康吉上班作为喜讯都通报给了亲友的。弟媳说,好,我和灿灿马上送到。她欣喜说,不,你姐夫来拿。她放了电话,微笑的说,借到了,你放心大胆拿出,也顺路。邹传志责怪说,看你,他说送来该多好。还要我上门去。她横了眼说,你反正去华容路的,又不走冤枉,又是我错了!去了,他们决不会割你舌头,剁下你腿的。

邹传志进了舅弟家,目光不敢正视,象犯了弥天大罪的。舅弟媳让坐,他也不坐。问他厂里出了什么事。他硬撅说,还没正式生产,能出么事。他舅弟一旁责难:当老总的有几个不花心,一定是给公安逮住了。哼,有本事的老板怎么会去上公共厕所,都入豪华私厕,簉室去。她瞪了他一眼,终于拿出一千块钱来。邹传志接过,当场数了,说,没错。她俏皮说,姐夫怕钱缺了个角吧。他铿锵说,这是手续。她说,手续。你要老板打个条子你。他说,我带好了票据。哦,还给你们打个条子。他舅弟闷声说,我们还要么条子,繁文缛节的。她娇声说,打也行,姐夫都带好的。邹传志认真写了借条,检查后递给她。她叮嘱:注意安全啊。

半途,我又打了邹传志的电话,她老婆说来了。我是个急性子,电话里双方的语气都不是很顺耳,更没说多的话。果不然,邹传志在我的翘盼中从的士里钻出来,还在四处张望。我喊:这里,老邹。等老邹近了,便没好气地说,怎么这么长时间。到荆州都可回转了。他谦顺说,对不起,路上耽搁了。我说,没出意外哪?钱呢?他说,在这。然而,他不是先拿出钱,而是先拿出空白条,说,您写个条子。大路边我怎么写字,便厌恶说,人家解市长一定睡了,还迟得,明天给你补条子。他含笑说,对不起马总,再急不在这一会,手续必须到堂。看他那迂腐样,我急不死沤不死,只好接了笔纸在交通岗的砖墩上潦草划了。他拿过条子详端,这才给钱我,要我一定数数。心躁:咳,数个屁!便招的离去。邹传志自己是走着回家的,怒不可遏,对老婆暴跳如雷,呵斥:人家是去看市领导,不是你们小人之心度君子之富。现在人就这神经质,把什么事都想象得一团漆黑的!她老婆息事宁人,老成持重,安慰他睡去。他忿忿说,一时半会我怎么睡得着。刚才你对马总是不是不三不四的。她接捺不住说,对这档的人我还有好话说。邹传志吼了:你看你,接人待物跟相骂似的,一个纯粹的市民妇人!经过一夜折腾,邹传志的眼圈仿佛炭彩画的。

好不容易等有人进出,开了政府大垸的铁门,我随着而进,深更半夜的要是在我家能听到附近农户的鸡叫头遍了,解建北家里还是没亮。也许我离开的空档他回家睡了,谁睡了还开着灯的,除非死人什么的。按了好一会门铃,终于传声器里传出他老婆的声音,谁呀?都转钟了。我答:是我。她又问:稀奇,我知道你是谁。夜半扰民是犯罪的。我忙说,不是,我是康吉的马昌俊,过去的宏达,向解市长汇报工作的。她说,你的生物钟损了吧,都什么时候了,有事明天去他办公室。咔地压了传声器,老婆成了挡驾秘书。家里有人就好办事,反正要天亮的,说不定政府的大门又锁住,还愁没地方呆呢。咳,真是的,门洞的门是开的。便蹑手蹑脚的上楼去。在他家的门口按电铃。她老婆不耐烦说,不在家。你再不走我叫保安了。我忙说,对不起!并发生挪动步子的响声,再蹲到墙角不出声了。尽管不是寒冬腊月,初冬的江汉平原也是霜雾萦影的。人呆着不动,久了似乎饥寒交迫的冷颤,要能回到那温馨的按摩床去该多好!解建北也确实不在家,完全是吃了孔道然的药我没丝毫感觉。根据省委工作组的意见,市委、市政府全面动员,抽调组织市直机关干部,在秋征秋收时驻村入户,开展农村减负工作,名阅:"千人百日"工作队。解建北虽然不管农业,也负责了包片乡镇。他今天下点是进行关键的第二阶段的入户检查工作。既要保证农业税费收上来,又不能出现层层加码,甚至闹出人命的事来。去年就有乡镇因税不堪重负而喝药水死人的。连美国之音都知道了。南方周未的笔杆子们硬是咬住不放的大做文章,还有乡党委书记妄为向国务院上书,称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危险。真情实录。一下闻名全国,仍至世界。三农这个中国敏感问题,成了荆江市的高压线,有哪个领导敢怠慢!因而,解建北也放下架子到他的住户同吃同住去了。可惜我不知道解建北的电话,事先没有问孔道然的,要不打通他的电话,让他老婆欣然接纳我递的汇报材料。三农成了高压线,谁也不敢伸手碰,他是管财经的且是常务副市长,深知财源潜力,只在工业了,无工不副呵。对我的康吉市委、市政府肯定是要大力支持的。

蹲一会站一会,还打了盹。天色盖过了路灯,城市开始苏醒,有了频繁的鸣笛和嘈杂声。解建北的家里有了动静,还亮起了电灯。不一会,门咔地打开,走出背书包的女孩来。她大眼灯笼的盯着我,并迅速关上门。我挨近乎,和蔼问:解市长起来吗?她警惕说,不在家。你这么早怎么进来的。我说,我知道他不在家,有个汇报材料你帮我递给他。好吗?她瞪了一下,说,我管不着。一甩羊尾巴辫,蹦走了。等她下楼了,我便按门铃,就听到说:怎么又回来了,要迟到的。随之盼盼门启开,我忙卡进去,谦恭说,嫂子,是我。她惊愕的转过身:你是谁,快出去!也许她把我这个彪形大汉当歹人了。我和善而赔笑说,是昨夜的马昌俊。她疑视的说,你这么早又来了。我没有应声,一副和善可怜的面容对她。她还是连连说,快出去,快出去。解市长不在家。趁着这个空隙,我迅疾将纸包放到沙发里,同时说,我走,我走。她罕然厉色:把你的东西拿走。我说,是汇报材料。大概是抱头鼠窜的狼狈逃出。她还在喊:你回来,你回来。当嘎的关门声后,我已登登地下到一楼,再没动静了。

天色一天比一天灰沉沉的。慧芬蓬头垢面苍白而仓猝上前来找我的,我正进厂门。她见了我,一瞅的转身回走。门卫老刘刚好出来,见了便说,马总,你们这早就锻炼完了。我嗯的继续向家去,他又恭敬说,耽误您下,马总。看他毕恭毕敬的样子,想起他何曾对我如此过,我的尊严一下得到升华,升华到高贵,升华到幸福的境地。我说,有事吗?他巴巴地说,就我这门卫,还不想找您讨口饭吃。我反问:没谁给你说什么啦!他说,没说别的。听说厂里只发我的生活费到十月。厂子都买给台商了,不知您有么安排。我淡淡笑说,我有么安排?看你有么打算。他说,还不想求您给口饭吃。别看门卫下贱,也是企业的门户关口,我们职工上访的那阵子,他没为难我,还让凳坐,而且有些事还能打圆场,原来说厂里只发到十月的生活费,是小叶通知的,也只指几个留守的人,全厂职工是算到十月,一年多没发分文的现金了。这事交接前工业协会有个明确的意见,并要求我旦元前正式挂牌。我说,就吃口饭,好说。你只管把门看好。他连连躬身点头道谢!

回到家里,慧芬并没有质问什么。邻里们并没有动静。我说,快煮碗面。我肚子好饿。她还是不理睬,拿了细材去烧煤炭炉。唉,早餐还不是一会半刻的事,我兑了茶瓶的暖水,去厕所冲澡。腾腾咚咚地揉着眼睛要上厕所。我只好让他,他高压水枪似的尿完了,惊异地说,爸爸,你当老板了我怎么不知道。我说,儿子,你怎么听人说的,老板是台商,我只代办。他说,代办人家么样喊你马总。我训斥似的:大人的事你别管,专心搞好自己的学习。跟老子考到北京上海去,才算是我马总的儿子。腾腾说,谁不想,我还想到美国去。等你去中考一下就知道了,还不说高考呢。儿子将老子了,我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背,进了高中身体又长结实了。说,身体好也行。他又说,妈妈说明天是姥姥的生日,让我们一家都去。我说,你不能耽误学习。慧芬在屋外烧燃了炉子,进来插话:腾腾,你是放学了再去呵。我转向她说:那我们等腾腾放学。她还是不搭理我。我去洗澡。腾腾三两下洗了上学去。我边洗边想,她怎么变得冷寞了,冷寞也是一种残酷。而且冷寞的时候在孕育着大暴发。我昨晚没回,她不闻不问,这不是她一贯的作派。她煮好面,端了自已的去前厅吃,我换了她放在椅上的干净衣服,来到桌边,挑了豌豆酱拌到面里,狼吞虎咽,津津乐道的,房屋前家家燃起烧煤烟火,邻里间有了说话声。

嫂子来电话说,上班就派信贷员去你那,做好接待噢。高炳国是个正人君子,说话算数。可让我慌了手脚,忙去找张国庆。要他赶紧通知车工车间和后方车间开机床,让人家来了有点生产的景象看,关嘴上说是不行的。张国庆一筹莫展说,厂里一半多年没开机了,这一下怎么来得赢,我毋庸置疑说,来不赢也得来!心想,好不容易做通了外围的工作,不能让个冷冰冰的车间给弄黄了。所以命令似的,这招唬住了他,不敢和我哥儿们似的讨价还价了。沉着脸说,好啰。那我别的事都搁下。我还说,你现在暂时给我管生产,上一天班十块钱。等正式挂牌的时候,我们再把人员和员工报酬定下来。他说,她。后话不说了,也许觉出了我并不是征求他意见,应该是我说了是要算数的。接着向我推荐了上百个人,其中有的我不太熟悉,但还是依了他,他以为我好说话,又说,党盛国不是带那个头他也是个生产能手。我坚决说,他再能我也不聘他。我们说着正事的时候,伍燕躬俯地推着炒面摊踯躅地上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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