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落地,章怀山露出了真容。
“当啷。”
跟面具一同坠地的还有破城戟,九锡透支了最后一点气力,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栽了下去。
失去意识之前,他看见到章怀山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破城戟的全力一击,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跟想象中的不同,那是一张十分年轻的面容,细腻的皮肤好似白玉雕琢、没有一点瑕疵。只是那双空洞的眼睛,像是后刻上去的一样,没有一点生机。
“我……好不甘心……”
伴随着浑身剧烈的疼痛,九锡两眼一抹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次是真的败了……”
贺兰元勋因为过度紧张,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双手也在止不住的颤抖。见胜负已分,他忍不住的感慨道:“乾坤已定,如今就是神仙也难救了。黎兄弟,我……诶?人呢?”
“咦?刚才还在的。”两个家仆也摸不着头脑,前后左右都找不到黎名玉的影子。
这时候,眼尖的家仆朝台下一指,道:“在那!”
顺着家仆所指,贺兰元勋在人群中间找到了黎名玉,他正在拥挤的人群中左挪右闪,朝擂台方向奔去。
一票打手纷纷惊呼:“他这是要自己上了!”
刚才九锡的表现太过耀眼,想必黎名玉也错不了,更何况他之前口气那么大。所以这些人都在拭目以待,等着黎名玉大显神威。
然而,贺兰元勋的脸上并不好看,因为他已经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
……
随着一切的尘埃落定,两罗刹终于松了口气,开始心疼的望着长乐坊的断壁残垣,估算起今晚的损失。
不过不管怎样,今晚总算是能平安度过了。
左罗刹叹了口气,今晚的损失已经严重到超出预期。他丧气的踢开了落在脚边的一块重石,就要去擂台上宣布这场对局的胜利者。
擂台上,章怀山正在望着台下的什么人出神。不知为何,他空洞的眼睛里突然多了些烟火气。
左罗刹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径直走到了擂台中央,看清楚了九锡的惨状后确定他是爬不起来了。
“当啷!”
锣声响起,左罗刹清了清嗓子。
“对阵结束!这场的胜利者是……”
“等一下!”
突然,一个清朗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循声望去,一银发少年正慢在吞吞的爬上擂台,而章怀山紧跟着他的视线,也就此中断。
贺兰元勋看着那少年,一眼就认出了是黎名玉,他心里的忐忑更多了几分。
左罗刹见有人上来找茬,心里“咯噔”一下,合着今晚是别想平安度过了。
“这位小兄弟,可是有什么异议?”左罗刹低沉着声音问道。
黎名玉颔首微笑,道:“敢问罗刹大人,咱们长乐坊评判魁首的标准是什么来着?”
“长乐坊的规矩从不会变,把对手打到爬不起来,天亮之后还能站在这里的魁首!”
接着,左罗刹故作威严的问道:“怎么,你有疑问?”
“当然没问题,就是你这胜利宣告要晚一阵子再宣布了。”
“哦?这是为何?”
黎名玉自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挽了个漂亮的刀花后,将刀刃握在了手心。
接着,他悠然走到九锡身旁,道:“因为有我在,他就不会落败!”
“噗呲——”
黎名玉用力一握,刀刃顺势割开了他的皮肉,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刃缓缓滑落,一滴一滴的滑进九锡口中。
见此情形,贺兰元勋气息开始变得越来越紊乱,捏着玉扳指的关节也已经开始泛白。
他身后的一众打手看清了黎名玉展现能力,也终于弄清楚的贺兰元勋的担忧,纷纷低头沉默,不敢再发出任何声响。
只见那血液落入九锡口中后,突然绽放出五彩光芒,顺着光芒所指,能看到血液走遍了九锡周身脉络,将他浑身精血汇集起来,接着他身体的伤口上生出了一株株五彩斑斓的琉璃植物。
“这是……这是!”
随着植物的出现,稍微年长的人已经张大嘴巴惊呼出来。
左罗刹错愕,那一株株植物逐渐盛开,根茎伸出无数长须。随着植物越来越茁壮,九锡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这是……这是,神……神农血?”
“错不了,是神农血!”
这时,右罗刹终于忍不住冲上擂台,用颤抖的声音喊出了那个名字。
神农血,乃是难得的治愈系能力。传说这一能力源自孕育人类始祖之一的神农氏,乃是顶级的神皇品阶。
“是神农血错不了!不过,那样惊人的恢复速度……有点恐怖啊?”
“当年黎沐也没到这种水平吧?”
“他还那么年轻,这怎么可能?”
“今晚来的都是什么人,太匪夷所思了吧!”
事实上,人们错愕的不止是黎名玉的高品阶能力,而是神农血是黎家血脉传承的能力,而且早在十年前就已经随着银发魔鬼的叛逃而绝技达因城了。
按道理讲,黎家连旁系都被连根清除了,怎么还有人能拥有神农血呢?而且黎名玉的那一头银发……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莫非是私生子?”
终于有人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嗯,很有这个可能……可是,他为什么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暴露自己的身份呢?黎家犯得可是不赦之罪,他不是在找死吗?”
……
黎名玉对台下的议论视若无睹,随着九锡身体的恢复,他身上的琉璃植物开始迅速衰败枯萎,最后统统消失不见。
“成了!”
黎名玉从九锡嘴边挪开了还在滴血的手,随手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做了个简单的包扎,道:“认大哥是有好处的,快起来吧!”
“多管闲事。”
说话的是九锡,经过神农血的滋润,他的身体已经神奇的完全恢复了。虽然不清楚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现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沛体力。
就现在这状态,十个章怀山排在他面前他也敢拼一拼。
黎名玉瞥了一眼台下的红衣女子,凑到九锡耳边,打趣道:“放心,有大哥在就保你心想事成!”
说完,他又把话锋对准左罗刹,道:“罗刹大人,这不犯规吧?”
“罗刹大人?”
“哦!!咳咳!!犯规倒是不犯规,只是……”左罗刹刚缓过神来,尴尬的干咳了两声,随即为难的环顾四周,道:“只是,今天怕是经不起再这么折腾了……”
其实并不是经不起折腾,黎名玉明目张胆的暴露自己的身份,长乐坊这种做灰色产业的地方,实在是不想再跟他再有瓜葛。
黎名玉可不管这些,只逼问道:“那罗刹大人的意思是……”
“不如我们择日……”
“那可不行,我们是冲着你长乐坊的规则来的,怎么想赖账?”黎名玉并不吃这套缓兵之计,依旧步步紧逼。
左罗刹犯着难,一边在心里咒骂着黎名玉给自己挖坑,一边开始不停地在擂台上来回踱步,还时不时的还朝入口的方向瞟一眼。
黎名玉看出了他的小动作,于是叉着腰道:“放心,我们能。天亮以后只要在能站在台上就是胜利者,不是么?”
右罗刹接过话茬,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
“长乐坊规矩从不会变!”
忽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朝那个方向望去,已经有两路鬼差开好了路,路的尽头直指天灯下的擂台。
听到声音,两罗刹见状大喜过望,慌忙整理仪容前去迎接。
能让罗刹如此紧张的人物会是谁呢?当然是传说中的长乐坊真正的主人:“阎罗王”。
见到两罗刹谄媚的样子,人们已经猜出了声音主人的身份,纷纷开始暗自窃喜有幸能一睹阎罗王真容。
只见几个鬼使抬着一把精雕太师椅,放在了擂台下方。紧接着,一众鬼差簇拥着一副漆黑纱帐,将其架在太师椅上方。
一切准备妥当,人们翘首以盼,却久久不见阎罗王身影。
正当人们要分心走神时,忽然有一道阴风掠过,随即纱帐被掀起了一角。等人们缓过神来时,太师椅上已经端坐了一个人影。
人影看不清面容,只有一个清瘦的轮廓、一副修长的手。那双手正在把玩着一副纸扇,而手的主人当然就是阎罗王。
两罗刹见阎罗王落定,便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跑到到纱帐前,道:“大人……”
他们刚要诉苦,阎罗王抬扇将其打断,道:“长乐坊若是连自己的规矩都守不住,那还如何让别人信服?”
右罗刹见状,知道阎罗王兜了底,便也没什么好畏惧的,便道:“是,大人!我这就安排!”
有了主心骨,他直起腰板走上擂台,对黎名玉道:“长乐坊的规矩不会坏,天亮之后还能站在这擂台上的,就是今晚的胜者!”
黎名玉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九锡的肩膀,道:“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有大哥罩着呢,别怕!”
九锡冷哼一声,道:“废话真多!”
黎名玉无所谓的耸耸肩,而后就在众人的瞩目中溜了下去。
路过章怀山身旁的一瞬间,他的嘴角忽然浮现一抹神秘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