飙 线
胡少龙
1
手机响起连连的雄鸡豪歌,大有一鸣惊人之势。我向在坐的客人示意了下。客人谦和地回礼,马总,您接吧,没关系的。其实不用他应允我也会接的,向人礼节性傲睨不过是这些年来我养成的一个怪癖。现在是信息社会,说不定一个电话能给我带来数万效益的,我怎肯放过每一个电话。换句话儿,损失也是不可估量的。自然也不会被接麻烦吓着。
原来是个晦气的电话,是阳光酒店的张总张国庆打来的,声音有点匆忙。马总,不好意思。我这里出了点小麻烦。贵夫人让那帮家伙抓了。我不以为然的装着没事样,还是起身避到走道上侃去。哈哈!一个爽朗的笑声倒出纵逸的语气。笑话!张总,你阳光的背景谁不知道,哪个吃了豹子胆敢冲龙王庙!他有些迫不急待的抢过话,马总,真的不骗,骗人是小狗。他的一点名堂谁不清楚,过去和我都是红炉机械厂的工人,比我发迹迟,从一个小吃早餐摊摇身一变升迁到了几百万的大酒店老板,也算是荆江市的一个人物。我们的工人阶级的光荣历史和下岗的困窘生活彼此都撂着,所以话语比较随便,没有贵贱尊卑的壅遏和拘谨。他看我没有拦他的话,我是在洞悉我的客人。我们正谈一个重点项目,是国家863重点科研项目的光纤产品的市场开发,能让我的康吉集团在市场上独占鳌头,哪有闲心听他邪乎。不过,他小子哪这准的信息,知道我选在时代商务会馆请上宾呢。说不定他在忽悠我,知道我们夫妻有了感情裂纹,还是想让我去光顾他的阳光呢?他在继续说,是公安局赵局长亲自指挥抓的……。越侃越悬乎了,你小子知道赵军和我哥们似的,又有什么鬼点子出招。我忙拦了他的话,别逗了:我这里有客人谈正事,没时间和你扯淡。酒店里九十点钟还不是他张国庆忙碌的时候,我要关机了。他在那头喊,别别关,马总!不等他的后话出口,我已关机。尽想坏我大事不成。
客人是市发政局的副局长周仕,年龄比我小,全当我的一个小兄弟。他是第一个到会馆的,打我的电话我正驾着宝马在路途。他等我一进来,就咋呼,你们双休都没空呵,马总。我做着手势,回答没有。今天请你们来休闲就是我的事。周局说,还有你约的人呢。怎么都没来。白白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这里一分时间就是一分场租,不少吧。我可是第一次来。我说,周仕老弟,别蒙我了。你什么地方没去。我停了下,又说,对了,把你的那位叫来一起玩。周仕故作傻愣的:你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哦,你弟媳哟,狗肉不能上正席。哪能象嫂子那般出众。“出众”在我耳里已经贬义,我认真说,你别逗圈了,如实交待吧,也让我们见识见识。一个麻罩,他实话实说了:她呀,不过逢场作戏玩玩而已,哪能顶真。我递给他烟,说,周老弟,现如今这不是什么秘密了。你去访访,不仅是老板圈好这口,你们科局领导谁不好这口,有的市领导也好上了。不都玩玩而已。没有她们说明你没本事,还场面上混的。他催我点烟,我说逼良为娼啰,便勉强点上,吮了几口,似乎依依不舍的。看来事业交往的需要,戒不了了。接着说,今天约你来,可是要给我陪客的呀!听了这话,他神秘兮兮注视我的下文。昨天的准确消息,省里已来人跟解市长摊牌了,到人大休息。我特地请他来休闲的。周仕突地笑了,马总的消息真灵。前久有这种议论,后来又没音讯了。他一个常务副市长难得闲下,这下好了。也难得你马总的为人,对下台干部还这么尊敬关爱。我还以为是为你上次说的光纤项目的事。我淡淡地说,项目的事还用我操心么,有好消息你老弟自会关照的。周仕说,你真沉得住气,人家省里的大公司都把报告送到省长的案头了。他的话不假谁说我沉得住气,今天摆这么大的架势不就为项目的事么,算他周仕是个糊涂聪明人。我瞪着眼说,这项目要黄了,我不找你算账才怪!他的眼睛似乎被上次的红包畏惧得光彩起来,忙说,我再有心帮你可斗不过省长啰。要不下星期一再去趟省里,你把材料准备好。我哈哈一笑,说别这样。我说着玩的。你说咋办就咋办,我马某听命就是了。说得他放松的跟着笑了。其实材料早准备着了,还盖好市政府的大印,附了市政府的报告。解市长去人大的事也是听小秘书说的,我一个名份的省政协委员根本就没他想象的那么神通广大。
商务会馆的房间分成两格,一格是电动麻将娱乐间,有液晶超薄彩电的一格是会餐用。室内是西洋古朴的咖啡色,壁灯和顶灯亮得温柔,与艳阳高照的室外隔着世界,仿佛身处温柔乡的夜晚。还有小小框上的玉琢婀娜人体工艺品,把人带到盛古的玉阙。身着鲜红旗袍的小组送来菊花茶、瓜子、开心果等茶点。周仕打了个呵欠,说来杯咖啡提神。我冲小姐吼:谁让上这茶了,快换来。小姐委屈而为难的说,我看您每次来都是点菊花茶,今儿还特地放了白冰糖的。周仕缓缓的问,这杯值多少钱。小姐猫声说,四十五。我又说了,管它多少,换咖啡,都记上。周仕被震省得欠起身霁威说算了,我坚决不让,命令小姐端了去。嘴里还找出理论根据:现在讲的是以人为本,开店就得以客人为中心。周仕说,会馆又不是你马总开的。我说,你是我接来的贵客嘛。她没有来普尔,让你够骨感的。周仕笑说,算个陪客。我寸步不让,又说,我到这儿也是客人,你陪客也是客人么。周仕不再和我较劲,点头默认,转了话题说,我们只有三人,马总还接了哪位陪客?我笑说,你老弟知道的,经贸的孔局长。周仕恍然,哦,嫂夫人的表弟,该喊孔市长了,知道。
一声“哦”哦得很深刻,不说在荆江市,就在我的熟人圈里谁不知道现在的夫人过去的“二奶”罗靖的表弟孔道然和我亲如手足啊,好到只是不能共妻的地步了。当然,我的发迹也得亏他。刁钻的说,是他一步一步把我掇到这富裕的地步的。我说,我来催孔局长,你把你的贵人打来。我打通了孔道然的手机,他却推门进来了。我盛情的迎接,周仕还在公公声调的对着手机说,阿君呗,在会馆的西施厅。打的来是我的,别让太阳烤糊了。他望了我下纵欲和对方说什么,又望了下孔道然,便关了机,过来和他打招呼:孔局长。孔道然也称他周局长。还说,你打电话没打搅?周仕说,没关系,这么熟的几个人。又转向我自豪说,马总,按你的指示,花瓶马上送到。孔局的花瓶怎么,你马总说句话。说实话,我和孔道然太贴了,从不说那种无味的事,彼此贴得似乎很自重。他的话我无言的回绝。然而,孔道然边坐下边说,什么花瓶时装呵?周仕哼哼地笑,此地无银三百俩。是有人叫时装的,孔局长不落伍呀。打个电话让时装来。孔道然说,就你周局长打。你说的阿君她知道的。我该对孔道然另眼相看了。周仕想了想说,那解市长的时装么办?孔道然敏捷地转向我:怎么,今天是陪解市长双休,我还以为是赵老三呢,是说他怎么还没到啰,每次都比我捷足先蹬的。我认真解释,不是解市长了。孔道然换了种目光,高谈阔论的:你们都知道了。马总今天是为政事啊,想得周到。现在的人哪,一个心眼向钱,就缺你马总的这个仁义,人没钱不可怕,人没心了就可怕。我回到话题:既然解市长不在政治圈子了,就应该学会享受享受。周局,按孔局的意见,还是你打电话,我们携手给解市长开化开化。
小姐为周仕送来了咖啡,还是那么礼盛的递给他。我又问孔道然:道然,要什么茶?孔道然对小姐吩咐,来杯乌龙,要那种降三高的。再转向我:你看我这身体,再继续发下去真没诊了。我说,最好来普尔。周仕趁机奉承:孔局,你可是我们马总看准的潜力股啊,是得注意身体。把人拟物,马屁拍得不当。孔道然摇头说,我倒不看重这些,是因为身体亚健康,睡觉得难受。一天不停止心跳,得一天舒舒服服才行。我忙拦住他的话:道然,快别这样说。有些事是乱来得乱说不得的。孔道然说,毛主席是多大的伟人,都说过英明论断人总是要死的。这没什么忌讳的。他老人家清楚万万岁是万万不可能的。这时,那个阿君含笑妖娆的带来了他们的姐妹们,哥啊妹啊的脆脆响响的叫得肉麻,房里的格调和氛围一下变了,有花有果的世界是美好。可我心里慌了,解市长会不会心里懊憹,这样给他解闷的弄巧成拙,反增加他不愉快,借故不来。难怪昨晚答应了,又不让我开车去接他。该不该打电话催,我左右为难的,要真不来,那我说出口的话,在世面上呼风唤雨的形象,不就一下全狂费了。趁着他们兴致勃勃,便悄然出去,避到一边给解市长发了一则短信。首长一路平安,凌红玉女上线了,大家开心的等候。马昌俊。他的那点子隐疾别人不知我还能不晓,马书记升迁,常规他要顺势升的,忽地不上反下了。
然后去吧台要了武烟极品“1916”,叮嘱小姐等我的客人到齐了,再送烟进去,每人一包。我安然的反回西施房,那几个姝丽硬是冲我开腥:马总,把我们凉在这,一人吃独食去了噢。这可不是你的为人。周仕见我不回出击,为我找台阶下:马总日理万机,难得今日请我们闲暇的。不过,下不为例,要出去得打声招呼。嗳,请他们来消遣倒囚禁起我来。我在心里耻笑,这帮蝗虫,说归他们说,也总算没白养,有求必应的。又有人打俏:现在时兴上点下点什么都点的,可别忘了,老板是太阳,谁把太阳变成月亮不成。还是阿君灵透,噢,我看你们个个都帅气,忒馋死人的,姐妹们,看谁有能耐了。周仕和孔道然的身边已经各有一位倩女,她又起身跑到我面前,挽起我的手。马总,马总,你坐呀,站着这么高我搭梯子都够不着。我顺着势去和她紧挨在沙发上,学电视里做出很亲热的样儿。也是示范给他俩看的,让他们也放松自然些。还有一空着的小姐一边尽捏弄着电视摇控器。阿君指着葡萄干娇滴滴说,马哥,我想吃……我塞了颗她嘴里,一会她又要。我说,宝贝,你怎么总喜欢它,是不是肚里有猫猫了。阿君说,现在没有,为你作准备的。那边俩对也在缠绵绵的切切丝语。看来他们并不正统,各得其所的尽情享乐着。可我总把眼光瞟向那摆弄摇控的小女。阿君放嗲说,别看她呀,我可要发酸哟。天啦,我哪是看她,是担心解建北能不能来。孔道然向我递眼色,我装着没看见。他竟然起身邀我一边去,小声提醒。解市长怎么还没来,要不要催催。我说,没问题,你放心。他又说,不是说解市长来搓牌玩玩的,这场合适不适合?我说,我们先混会,等他来了再定。他自言自语的:原来是这样。有种被蒙受屈的瞥了我一眼,去回到他的位子上,没等他的屁股落稳,解建北被迎客小姐引进房来。我们都众星拱月似的起身迎接。他扫了一下这场景,沉下脸来。不等他开口,我抢着说,解市长,您看这样行啵。会馆特安排了四名麻将手,我们四人只在一旁操盘,也好让您高瞻远瞩。解建北忍了半天,终于爽快的说,行。我又说,桌上是发筹码,不用现金。下场我来统一结算。解建北是高智商,一听就明白。便笑了:好,马总,不愧是搞企业的,一切周全。他们一边掺和:马总是什么人,荆江还数得出第二嘛。我请解市长坐,又申辩:周局,我不是书记市长数一数二,您马屁拍错地方了。周仁做着委屈样:解市长,孔局长,我这说的内心话,你们说是不是。他们齐声同和:是。说实在的,我要的就是这效果。便默认了,然后问解市长要什么茶。他没有回答,而是一本正经地说,道然这次要挑点担子了。周仕神情问,解市长,您透露一点看,是什么担子。解建北望了他,没有回答,又转向我说,这里有你康吉集团的功劳。康吉的成功就是道然看得见摸得着的政绩。当然与你本人的努力也分不开的。孔道然却丧气的说,了不起换个经济局的位子。他停了下省略,象解市长到头来位子又不属自己的,接着说,要象我们马总几千万的丰碑才是真路子。见解建北的像落下了。我忙说,孔局,话不能这样说,得感谢解市长的栽培,不定一个经济局长有多少只眼睛盯着。周仕随口附和:那是的,得感谢解市长。孔道然应声道了谢。周仕说,解市长什么时候也拿只眼睛照着下我们弱势群体。解建北铿锵说,你是弱势群体!能被我们马总请到的人就不一般了。他停了下,说,这话早说伢,你梦都没托一个。我现在退居二线,已帮你说不上话了。昌俊也没透过一丝风。我趁机转了话题,别耽误大好时光了。那边麻将都铺好了。请。阿君插上话:你们象开常委会,把我们凉半天了。大家会意的笑了。
按照常规,摸了东南西北方位坐下。服务小姐送来烟,一人一包。我豪气地说,牌桌上没地方,都收着。另打开一包,分别递给他们又一一点燃。奇怪的是烟香缭绕,谁也不对顶极烟论头品足,叫我好不失望。更失望的还有小姐放嗲地呻恫:噢,呛死人的。你们怎么都好这口。有小姐积极响应干脆命令自己的人:帅哥,快把烟灭掉!这不是抽烟的天气,看把我的心思全搅了,又要开钱咦。解建北顺从说,灭了,灭了,都给我灭了。周仕也趁火打劫:什么怪烟,一口孬味的。那“漫天游”就不同。孔道然接过话:那是么价,两千多。我要露馅了,怎么不知还有个漫天游呢,便糊乱编了说,他们这哪有漫天游快天爬的,烟厂一天才出几条,站队都难买到。解建北盯着他小姐面前的牌,说烟也是好烟,六十块钱一根。只是沾了臭口,薰着我的小宝贝儿。小姐亲热而谄媚的说,还是我哥心疼人,别损了刚开的鲜花。不经意中阿君和了,还凑一色。我们边观止边品茶,一种飘然自得的仙道享受。不知谁发明了这玩法,我承认是第二次,看来他们恐怕也不是第一次,第一次是张国庆邀我去他的阳光酒店开眼界。他花钱请我,我心知肚明,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我的接交广,可以多照顾生意。他的酒店还行,有次筹办我的一个产品推介会,让客商们皆大欢喜。使我花了半年多心血研发的光电宽带产品一下享誉省内外,甚至有外商老板也慕名造访,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事后,我让罗靖去感谢他,他比我还能,邀请了几名上层贵妇到阳光包房打起晃晃。还美其名悦,在帮我的事业添砖加瓦,我说还锦上添花啰。只要她玩得开心玩得体面,她也是我的一个门面,会说话办事的门面。我荷包里满出的几个碎银足够她玩耍的。再说她有了自己的寄托和价值,也免得整天缠绵于我,干扰我的正事。
公司里果真按我的分咐没有来电话打搅,让我安安逸逸的邀约他们玩了一整天。不让他们感觉到我一天不在革委会,就要夺权翻天的。送走他们,我赶紧回到办公室,观看7点的新闻联播。近些年我已经养成一个习惯,每天的新闻必看,里面有很多无法衡量的有价值的东西,在边看新闻时,我也打开邮箱,邮箱里有订阅的消息,好多条留言,有关客户的;有关税收的;有关资金股市的;连国家重点扶持的项目条款我都浏览了一下,这是我下一步发展的空间所在。厂区的有节奏轰鸣声和突然撞击的超分贝的震响没能分去我精力的高度集中。这多年的企业发展,有个时段觉得做到头了,主客观条件限制我无法再扩展。然而,国家“十一五”计划的重点扶持项目,高分子材料,光纤集成板等,又让我眼睛发光,好象我的大脑比电脑万能。电脑还需击,点击也要耗时,而我的大脑收到信息过目不忘,还立即反映出潜能来,应对瞬息万变的大千世界。
罗京,邢质彬用标准的普通话道了谢谢收看,再见。兰英已点评了明后几天的天气情况。长江中下游有雨。心想,荆江不过是霡霂,不要紧明天去天骄广场,查看主楼上梁仪式的准备情况,要他们作好天气有变的准备。随后,用电话电脑按轻重缓急一个个处理妥今天的事情。接下来该轮到张国庆的那个电话和罗靖的邮箱留言了,难道是真的抓了罗靖和那几个贵夫人。我立刻拨了家里的电话,没人接。再拨罗靖的手机通的。她口气跟没事的样,问吃饭没,来阳光,我们还没吃呢。亏她还记得我的吃饭,这是哪跟哪呀。我俨然的责斥,没事怎么留那么个言,咋唬人的。罗靖说过去了,没事了,国庆跟你一样有能耐,没事了。虽然过去了,又说没事了。可我不能没事,警觉的压了电话,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好有对策。这是一个信号,象我们有知名度的人,对这类事一定不能马虎,我马上给孔道然打了电话,先问他酒没事吧,再交给他查去。他和罗靖是表亲,我们的结合,某种程度上说,他还是红媒。他兴致勃勃说,马总,今天玩得真开心,这才叫生活。是不是余兴未尽,又有什么新名堂哪。我说开心就好。道然,我就怕你们不开心呢。噢,该喊孔市长的,嘴巴不听话了。孔道然说,我们都自家兄弟,让你见笑了。真到时候孔市长的冠名还得亏你马总呢。也许他听出我沉静的语气,忙认真起来。是不是有什么事用得上我的,马总。我说,别这么虔诚,也没什么。是这样的,你靖姐……随后把事情简略说了。他听后愤懑起来:是谁胆大包天,敢在你马总的头上动土嘞!停顿下又说,负责治安的局长应该是赵军。他应该是你的哥们,怎么会?会不会弄错,不会有这事的。我来问问靖姐,她是不是在家里。我说,不必问了,千真万确。我在公司里,她可能不在家。你只给我摸清根由,如下的事我知道该怎么处置的。你也不要告诉她。我俩断然关了手机。
对我的电话孔道然没有怠慢,很快打听到真情反馈给我,原来,是赵军前几天陪省厅的客人在阳光晚餐,还有市领导和市局的一把手在场。饭毕他去吧台,说明自己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长,要求签单上局里结账,一个指不少。吧台小姐申述不能作主,喊来领班。领班坚决说不行。管你公安还是石首,就是荆州也不行!这是酒店的规矩。让她给张总打电话,还是那么坚决,没这个规矩。赵军憋着,问张总的电话,又生硬地回绝不知道。就是不让走人,有种仗势欺人的架式。要上阳光摆阔,不想掏钱买单。赵军被逼无赖,只好自己垫钱甩给吧台,扯票不要,找钱也不要,愤恚而去。当他匆匆出酒店,其他人已经送走省厅客人,市领导和市局一把手正钻进车去,视他而不见,把他一人甩在酒店门口。他懊恼得义愤填膺,狠不能揪到张国庆责训他一顿。然而,转念一想,不妥,便悻悻离去。今天一上班,他严实制服没有落办公室,就直接去治安大队,给他们布置任务。说有人举报阳光酒店,置公安局取缔晃晃馆的通告不顾,公然推出钟点房,用自动麻将机招揽怂恿聚赌晃晃。既然如此,治安大队长朱俊欣然受命,说您尽侯佳音吧。赵军威厉说,我怎能袖手旁观!走,我的车已开来了。朱俊忙去安排,还联系市局政治处带摄像机参战。七八辆警车载着30多名干警直奔阳光,将酒店的每层楼大小房间查了个遍,缴获赌资10多万元,抓拘赌徒20多人,摧毁电动麻将桌5台,凯旋而归。似报一箭之仇而痛快尽的赵军,还没有回到局里,手机音乐连连响起,接应不暇。荆江市有头有面的人和他的大姑子小舅子都出面说情,有纠缠不清之势。他不得已给政治处打电话,你们把所摄的现场镜头作资料保存好,到时有作用的。政治处长兴致地说,我们正配写解说词送电视台去。赵军说,我的话你们还不明白吗,不要送电视台,也不要给报社投寄。接着直奔拘留所,说我们只能拘押24小时,你们作个询问笔录,让他们走人。又安排朱俊对张国庆以罚款出资一一补送上赌资。答应事后向局里申请酌情退还部份,张国庆自认倒霉,暂且作罢。
听了这些,并不觉得象孔道然说的那样简亵。为了和一个餐厅的领班赌砝码,犯得着那么大动干戈,知晓了抹晃晃中的对象,为什么还要将人带到拘留所去。这不明明是摆狠给张国庆看。再往深处想,也是摆狠给我马昌俊看。不说我妻子罗靖在场,就说张国庆和我算是拜把兄弟,都是红炉机械厂倒闭出来的难兄难弟,我们的关系他应该清楚。社会上有些人就是疾狠我们发富,对时政暗藏抵触。我只轻巧地问了下,他赵军知不知道罗靖是你孔道然的表姐啊?孔道然支吾着,这……恐怕不知道吧。然后,他又劝我:算了,马总,事情都过去了。再说也不是冲了你的龙王庙,为人家何犯着伤筋动骨的。我放缓了口气:知道的。心想,我能在世面上闯出一番事业来。还不知道该怎么着,用得你孔道然劝谏吗。最后说,你吃亏了。孔道然说,小事一桩。倒是今天又让你破费不少。我豪气说,我们兄弟还客气什么!
刚关机电话就传过来了,一听是赵军的声音,还装着若无其事的:马总,忙生意呢,占线这么久。可我饶不了他,冷冷地说,嗯,哪位呀?赵军说,马总,连我赵局的声音都听不出来。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黄然:哦,是赵局吧。你连孔道然的表姐都忘了,我哪能忘了赵局呢。赵军还是爽气的笑说,哈哈!真不好说,马总。就为这误会打电话给你说明的,你不该也误会吧。我说,恐怕易伯误会吧。赵军说,易洪亮那儿我又不怕啰。我说,那就好。该怎么着已经着了。这是你份内的责职,荆江市的社会治安众口称赞,是你赵局的功劳不小呗。我说着,听着里面似乎没有声息,也没关机。忙唤赵局,赵局,你听得见吗。对这些人毕竟得罪不起,不能明争只能暗斗。我一个办企业的不仰仗各方力量的支持能行吗,便转了口气,热情的说,赵局,几时择个日子为你庆贺庆贺。对方还是没声响,我正要挂机,里面有了赵军搭讪:哦哟,马总。你慢说,我刚才和他们搭着话儿。你听我说,你几时方便提醒张国庆,对下面的人多加强教育。我说那当然是,不过你不要和一个小领班太较劲的。赵军拦了我的话说,他们阳光的影响太大了,不压压对上对下都不好交待,你说是吧马总。我说你说得对。不过,不等我的后话说出。赵军又抢话了:对不起。他们找我。不等我回话他就挂了机,什么东西!
情绪靠自我调节,反正罗靖也就那么回事的。焦点访谈已经完了,我边调台边回味未来几天的天气预报。这多年的创业历程告诉我,天时地利人和,看天气行事可是我的一条原则。当然其中人际是重要的,我边琢磨抓赌的人际问题,似乎遗忘了沉淀的历史;遗忘了下岗那阵子朝不跑夕的窘迫生活;遗忘了曾经拥有过的纯朴的国家职工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