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换将
婉澄回房时，李崇训刚刚醒来，锦屏正帮他准备膳食。
“兰萱来，陪我吃点吧！”
婉澄坐下，锦屏盛了碗汤给她。她一点胃口也没有。李崇训可能是饿了，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婉澄记得他吃饭一直很优雅的，现在这样子还让她真的有些不习惯。婉澄看着他，自从他父亲起兵，他消瘦了许多。
李崇训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笑道：“兰萱，我今天吓到你了吧！”
“没有，你一定是饿坏了，快吃吧！”
刚吃过饭，李守贞派人来请他们夫妇去书房。
“兰萱、训儿再过两日，十日期限便到了，若到时刘承祐答应了我们的条件该怎么办？”
“爹怎么想的？”
“我誓死不降。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不想再保汉室江山，而且他今日应了，没准过几天就会找别的借口把我杀了。我不能冒这个险！”
“爹虑的极是。若皇上真的应准三个条件我们倒有些不好办了。”李崇训道。
“我觉得皇上不会答应！我曾听人讲过杨邠，此人一向独断专行，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我们杀了他外甥算是得罪了他，他不会饶了我们，依我看皇上拗不过他！不过凡事有万一，万一答应了，我们便得降了。我想至少目前他们不会动李家，以后的事只有慢慢打算。”婉澄道。
“这……”李守贞陷入沉思。
李崇训知道婉澄是重信义之人，绝不会出些背信的主意，即便她知道，也不会说。于是便道：“爹，我们可以诈降！”
“兰萱，你先出去吧，我还有话和训儿讲。”
婉澄出去了，李守贞道：“你这媳妇怎么回事，我看她明明有主意，却不讲出来！”
“爹，兰萱有自己的原则，我们别逼她！”
“好吧。”
“那后日该怎么办？”
“我们见机行事，看看白文珂有什么花招！”李守贞道。
到了约定时间，白文珂来到城下。李守贞父子来到城头，这次婉澄也来了。白文珂对李守贞大喊道：“李将军，你提的条件皇上已经答应了，快开城门吧。我先放你的三千人入城。”
李守贞有些犹豫。
白文珂道：“李将军，你若不放心，我令军队后退二里，你看如何？待他们进了城我们再谈。这也是我的诚意。”说着他真的命军队撤去。
“王爷，我们把兄弟们先放进来吧！”
李守贞吩咐道：“开城门！”
“且慢！不可开门！”婉澄阻拦。
“为什么？下面可都是我们的弟兄啊！”高雄飞道。
“高将军认识他们吗？”
“认识啊！都是我的部下。是我无能，让他们受今日之辱！”
“将军认的是他们的衣服吧！”
“少夫人您什么意思？”
“若敌人穿了我们士兵的衣服，将军可能认得出？”
“这……”
“多亏你提醒，不然我们可要引狼入室了，”李守贞道。“眼下该怎么办？”
“高将军，他们即称是你的人，你便问他们几句话，看看到底是不是你的人？”
高雄飞很聪明，他站到城上对下面的人喊道：“众位兄弟，你们受苦了！我是副将王元，你们的主将高雄飞将军天天牵挂着你们，他命你等稍等片刻，他马上开城迎你们上来！”
“多谢王将军！”城下有人答到。
“怎么样，高将军？”婉澄含笑问道。
“少夫人英明，末将险些上当了！”
李守贞大怒，吩咐弓箭手：“给我射！狠狠地射！”
弓箭手齐发，那些人赶紧撤了下去。白文珂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他安排的人应该已经进城了，正率兵往城下来，却见自己那些人狼狈不堪跑了过来。他便知道自己计划失败了。
他来到城下，对李守贞道：“李将军，何故连自己的将士都不要了？”
“白文珂，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你把我的人怎么样了？”
“你想见他们，好啊！来人，把他们押到城下，半柱香十个，杀到他投降为止！”
和上次一样，那些被俘的士兵被押到城下，脖子上架着刀，只待白文珂一声令下，每次便会有十人人头落地。
“白将军，你若动他们一丝一毫，我必让你悔恨终身！来人，押上来！白将军，你可还认得老友？”
白文珂定睛一看，大吃一惊，不知道常思怎会落入李守贞之手。
“是常将军吗？”
“白将军，你不要管我！快点攻城！”
“常将军好气魄，只是不知道你的这些部下有没有这样的胆识啊！白文珂，你听着，你若敢动他们，我半柱香一次杀二十个！”白文珂知道。
李守贞也是生性残暴之人，自然也做得出来这凶残之事。常思是朝庭命官，又是杨邠亲信，他不能不管他。于是他提议道：“李将军，我们走马换将如何？你将常将军和他的人放了，我也将你的人放了，你意下如何？”
“白将军，我本有此意，但你刚才弄得那一出让我对你不再信任。我如何相信你呢？”
“李将军放心，我既答应你，绝不使诈。”
“三千人太多了，不如我们约定好，以十日为期，每日换三百人，常将军我会好好招待，等到第十日便放回去！”
“好，就依你。今日就换三百。”
“我只派三五百人出城，还请白将军让其他人退下！”
白文珂留下五百人看守李守贞的三百人，命其他人退下。
李守贞命高雄飞、王元、韩方三人带着五百人押着常思的三百士兵出了城。双方同时放人，高雄飞不敢大意，命人对每一个换过来的人进行查验，无误后才让他们站在自己身后。待三百人换完，白文珂便命人收兵回营。
李守贞担心换来的人里有白文珂的人，便将这些人单独放在一处，名为让他们休息，暗中却是调查他们。这些人被俘多日，生死未卜，吃不好睡不好，现在能休息自然好，高雄飞带着自己手下人去见他们，明为探望，实为调查辨认。如此折腾了十日，终于快要换完了。
到了第十日，李守贞命人将常思及余下的人都押至城头，城下白文珂也将这边的人送来了，韩方和高雄飞押着常思等人刚要出城，李崇训便提醒二人小心今日的战俘可能有诈。二人点头出城。
李崇训密切观察着城下的动静，看起来并没有异常，但他不敢大意。待将人换完之后，韩方等人领着那些战俘入了城。这些人忙跪倒给李守贞磕头，一切和平日没有区别。但李崇训心中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心里七上八下，没个安宁。
果然，当李守贞示意大家起身时，人群中突然飞出一人，手持匕首，直奔李守贞刺了过来。众人都还沉浸在同伴归来的喜悦中，没有防备。
只有李崇训一直在警惕着。他用剑将匕首格开，将李守贞推到一边。这把匕首李崇训认得，正是当时在庙会上刺伤婉澄的匕首。那人也是当时逃走的人。想不到他竟混在军中。
那人见一击未中，便知自己已失去先机。韩方等人一下子将他围起来。李崇训手持长剑向他刺去。
他二人交过手，这人不是李崇训的对手，上次若不是他胁持婉澄，必会被抓住。这次他用手中匕首与李崇训的剑战在一起显然更不占优势。
只几个回合，手腕便被刺中，匕首落地，他一愣神儿的功夫，小腿又中一剑。他站立不稳，摔在地上。
李守贞命人绑了他，押到城头上，对白文珂骂道：“姓白的，你这卑鄙小人！说好了换人，却把刺客混在其中，他日你落在老子手里，老子必让你碎尸万段！”
城下的白文珂气得咬牙切齿，想不到自己策划的刺杀又失败了！连连挫败，让他近乎疯狂。
还没等他发作，只见李守贞将那刺客放在城墙上道：“白文珂，我要让你亲眼看看刺杀我李守贞是什么下场！”
白文珂猜到李守贞要将此人推下城墙，心里着急，此人是杨邠的亲信，也是他的侄子，和上次庙会上欺负人的恶少乃是表兄弟，若李守贞把他推下来摔死，自己难以向杨邠交代。他本来不同意冒险刺杀李守贞，但此人执意要去，他没办法，只好由他去。
城头上，李守贞命人将这刺客绑得结结实实。他亲自站到此人背后，准备将他推下去。城墙有几丈高，要真下去一定没命了。
生死关头，这刺客也怕了，他用颤抖的声音喊道：“白将军救我！”
“李守贞，你别乱来，此人乃杨大人亲侄儿，你若杀了他，杨大人必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你可就麻烦不断了。”
“麻烦不断的是你吧，你竟把你主子的侄儿推上黄泉路。用这种方法行刺，亏你想得出来，我河中将士是吃素的吗？”
“你想怎么样？只要你放了他，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
“放他可以，条件我还没想好，明天午时我再告诉你。”李守贞道。他又对韩方说：“韩方此人你来看管。务必看住！”
李守贞将守城的任务安排好，便回府与李崇训商议如何处置此人。
婉澄听说劫持自己的人被抓了，也过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等到听说这人乃杨邠侄儿，她便对李守贞道：“爹，对方一定不会放弃此人的。我们可趁机向他索要我们需要的东西。”
“你是指什么？”
“粮草！眼下我们被困在城中，虽说我们有足够的粮草，但总归是坐吃山空，自然应多补给一些。白文珂带了充足的粮草，我们何不让他用粮草换人呢？”
“少夫人好主意！”韩方赞道。“不过白文珂等人十分狡猾。上次在潼关，他便在粮草中下药，想让我们夺了粮草，吃了之后中毒。万幸的是属下把粮草烧了，他计划失败了。”
“无妨，我们可以要求缓两日放人，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上，他不答应，我便杀了杨邠的侄子。”李守贞道。
李崇训道：“换进来的士兵中恐怕还有奸细，要小心他们偷偷救人。”
“小王爷放心。属下全都安排好了。”
众人商议好了对策。李守贞派人送了一封信给白文珂，要他明日午时准备百万担军粮来换人。白文珂与郭从义常思等人商量许久，决定先答应李守贞的条件。
第二日午时，又将那刺客押上城，白文珂也到了城下。他身后有士兵赶着数十辆车，车上堆满粮草。
“李将军，粮草我已带来，整整百万担，你们快点放人吧！”
“不急，我要先检查一下，还是老规矩，百万担分十天入城，最后一天我把人交给你。”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白将军，一直以来欺人太甚，不讲信用的都是你吧！说实话，我信不过你！你若不答应，就拿他的人头去见杨邠吧！”
白文珂强忍怒火道：“好，我答应你，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放心，我留此人也没有用，论功夫论才能他都是个蠢货！”李守贞得意地说。白文珂也不和他斗嘴，留下十万军粮，撤走了。李守贞派人去城下将军粮仔细检查之后运进城里。
“想不到你小子有这么多用处，来人，用今天收的粮食招待这位贵客！”
如此过了九日，两方相安无事，看来白文珂是无计可施了。到了第十天，李守贞担心白文珂会像上次一样耍花招，便提高了警惕。但对方并未做仼何事情，顺利的完成了交换。
李守贞命人将这些粮食单独存放，又请了全城的郎中查验这些粮草，都未曾发现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