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汉怯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呐?”
司马长缨道:“晚辈,司马长缨!”
程雪飞等也都一一自报姓名,而后,司马长缨道:“方才老丈所言,我等俱已听真!不想那些山贼竟如此暴虐,简直泯灭天良!圣人有言,见义不为,无勇也!”
说着环视众人,又道:“既然天缘凑巧,教我们身处其中,那就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闻听司马长缨之言,众人脸上皆有喜色!唯独田老汉满心后悔,一脸苦楚地道:“公子爷!莫要怪我灭你的志气!你要晓得那些贼人的凶狠!且有百十来号,官兵尚且不敢照面,就凭你们这五个人,这不是拿着鸡蛋碰石头,明着送死吗?”
他一边说一边自众人脸上一一看去,目光最终落在冬梅身上!只因这五人之中,她的年纪最小,一脸稚气未脱!
是以又颤声接道:“这孩子恐怕和我孙女的年纪,也差不多少!本来我们庄户人,就命贱!村中只剩我们些孤老病残的,便是死了,也不可惜!
这要是为了我小老儿多这几句嘴,教你们这些外乡来的年轻人,又妄送了性命,可教小老儿,如何闭眼呐!我这不是作孽吗?”
说着话,田老汉竟急得哭了起来!扔下木杖,便跪倒在地!向司马长缨道:“老汉看得出!公子爷是个侠义之人,菩萨心肠!这份好意,老汉代全村领受了!
但只求公子爷,明天一早速速离去,莫要在此多待!小老儿不想临死之时,还要连累无辜啊!”
自进了田老汉家,雪飞心中亦有许多疑问难以解释!直到方才,于门帘之外,听到田老汉说出个中情由,才知道这村里的惨象,非为天灾,实由人祸!早已恨得牙根痒痒!
后来司马长缨招她们进屋,她便已料定,司马长缨必不肯袖手旁观!只因担心兄长管束,教她在之后剿贼之时不得施展,这才强忍怒火,只做平常一般,一直也不做声!
直到此时,雪飞见那老汉一心只要她们快走,心中着实烦躁!便不等兄长作答,含笑上前,强扶起田老汉,满脸带笑道:“老伯为我兄妹担心,我们岂是那不知好歹的人!只是老伯你也休要小看了我们的手段才是!”
雪飞先扶田老汉坐回原处,回眼看司马长缨面色如常!是以转头又道:“老伯,你别看咱们年纪不大,可闯荡江湖都已多年!个个功夫了,得以一挡十!大小阵仗皆有经历,哪是几十个贼人就能进得了身的!
尤其我家兄长,武功盖世!休说百十个蟊贼,就是两军阵前,杀敌决胜,也不在话下呀!老伯,你莫不是教那些贼人吓怕了,不敢报仇吧?”
可没想到,她这些大话,田老汉却信以为真!他见司马长缨,目光始终沉着笃定,一身正气凛然!
再加上雪飞一番言语鼓动,心中便也硬气起来!恨声道:“老汉我连命都不想要了,如何害怕报仇呢?本来也是一心等死,可老天怜见,竟派了公子爷,你们这样的神兵天将来搭救我们!老汉我实在是……”
说着,又要下跪谢恩!却被司马长缨扶住道:“既然老丈不再怀疑,还要烦请你老,把全村人等聚来此处!在下,必要与村中之人从长计议,剿贼之事,方好施行!”
田老汉满眼垂泪,顿首称是!雪飞却喜道:“老伯,我家兄长这是已有成竹在胸了!你还等什么呀?还不快去叫人呐!”
司马长缨又教杨氏兄弟,也随田老汉一同前往。
田老汉走后,雪飞笑盈盈地向司马长缨道:“如何呀,兄长?若非是我给他吃了这么个定心丸,只怕你这,也不好施展吧?”
司马长缨笑道:“聪明莫过我家小妹!你的牛皮吹得虽大,对这六神无主之人,却是疗效甚佳!我都被你说成盖世豪侠,天命大将军了!”
冬梅接道:“连我都是老江湖啦!”
说完兄妹三人互看对方,不禁大笑起来!
三人说笑一回,司马长缨渐渐收敛笑容道:“只有一宗,为兄须得先说给你!”
雪飞目光流转,道:“兄长要说什么?”
司马长缨道:“锄贼之事,为兄现在并无成竹在胸,还需计议!然,贼众我寡已是必然!因此,到时你与冬梅两人,定要同村中之人,寻一妥善之所藏身!
有你二人护着村民,为兄才可放心!至于对付众贼,有我与杨氏兄弟足矣!不知四妹,你可依得?”
雪飞笑道:“依得依得!兄长,你此番还不是为了这班村民得救嘛?你就放心将他们交与我俩,若是哪个村民少了一根头发,兄长只管罚我就是!”
司马长缨见她答应得这般干脆,倒觉得有些意外,但也十分欣喜!因而笑道:“既是四妹肯依,那为兄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雪飞却见冬梅一脸难色,待在一旁默不作声!便笑问道:“你这小妮子,如何不言语了?莫不是怕了吧?”
冬梅道:“婢子自打记事起,便跟随我家小姐左右。虽没经过恶战,到也曾与人对阵!要说怕,倒不怕!我只是担心,自己武功低微,而贼人甚多!
到时万一他们一拥而上,我便护不好众村民,也难保四小姐周全!万一有个闪失,可教我如何向小姐交代呀!”
雪飞听了,不禁连声娇笑道:“好个小妮子!我道你为何愁眉不展,却原来是在为我担心呐!”
说着,走近两步轻抚冬梅肩头,又道:“好妹子,你放心!打今往后,但有我程四小姐在,就绝不教你,受了一点委屈!”
司马长缨来到灶台,向里添了几根柴,拍了拍手道:“冬梅年纪虽小,却有户主之心,着实难得!况且方才所虑之事,也不无道理!只是冬梅你还需知道,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那山贼人数虽众,听田老汉说他们的行事做派,也不过是些乌合之众!
纵然残忍凶恶,也只能欺负平常百姓而已!我们只需以雷霆手段,拿下为首几人,其余喽罗自然心虚胆寒!我心中所虑者,倒是如何不教他们走脱,以至留下后患!”
雪飞道:“这一点,兄长倒无需担心!以小妹看来,这村里人还有个好处,对我们锄贼可是大有帮助呢!”
冬梅眼睛一亮,道:“是什么好处?四小姐,你快说说!”
雪飞道:“正如田老汉所讲,这里的人被山贼烧杀抢掠何止一次?所以家家都有深仇大恨,只是无力复仇罢了!
而山贼又逼得这些人,早生赴死之心,却不存活命之意!而今忽然得了我们做帮手,让这些不怕死的人报起仇来,还有人可挡吗?”
司马长缨道:“正是!自古言:哀兵必胜!有这一群视死如归之人,同仇敌忾,岂有不胜之理!”
雪飞道:“一会儿等村民到齐,小妹我再大肆吹嘘,鼓动一番,管教他们都生都生龙活虎起来!杀个把山贼,还不是小事一桩吗?”
司马长缨与冬梅听她这般说法,也都齐声说好!
大约一刻时之后,田老汉同杨氏兄弟引着几名村民姗姗回来。雪飞问道:“如何只有这几个人,其他人难道都不敢前来吗?”
田老汉声音坚定道:“咱们这些人,早已没什么好顾及的!姑娘放心,既是老汉亲自去叫他们,就没有不来的道理!”
雪飞见那几个村民目光闪烁,大气不出,心中也不免七上八下!
司马长缨却并不急于理会,只叫田老汉,并杨氏兄弟一起用饭,等人到齐再说不迟。
足足半个时辰的光景,村民们才陆陆续续地聚到田家宅院!田老汉粗略点看一遍,见人已到齐,方提高嗓门!大声向众村民道:“这位就是,打蜀中来的司马公子!他教老汉把大伙儿唤来,是有大事要跟咱们商议!咱们都好好听着!”
司马长缨先向村民深施一礼,朗声道:“在下司马长缨,路过此地,见村中屋舍残破,民不聊生!强问之下,方知强盗烧杀之事,深为乡亲们痛心!常言道:路见不平,便当拔刀相助!在下有心除灭山贼,还湖底村一份清平安乐,不知乡亲们可愿助我!”
众村民听后皆窃窃私语,更有人摇头叹息!良久之后,终于有一人高声问道,公子爷,你莫不是拿咱们寻开心吧?就凭你们几个,如何同那些人争斗啊?语声之中满是失望,泄气!
司马长缨却不回答,只高声教杨俊生道:“这劳什子,甚是碍眼!你把它给我扔出去!”
原来这田老汉家的宅院,也常被他用作打晒粮食的稻谷场!各种农作器具,便散放在地上。其中一个石磙子,正在司马长缨跟前!
杨俊生听闻吩咐,立时便明白了司马长缨的用意!答应一声,而后大踏步向前!轻而易举地,就把那百十斤的石磙子,捧在双手之中!
随即高高抛起,再顺手一拳!“啪”地一声,正击在石磙上面,直将那石坨子打飞出去两丈多远,才又“砰”地一声落在地上!就将地面也砸出个深坑!
村民们几曾见过这等手段,直惊得瞠目结舌!人群之中便起一阵唏嘘之声!殊不知那杨俊生乃是个专攻硬功的练家子!
更加得过马乘风、冷明阳等人的指教,手上的功夫,已是火候十足!这百十斤的石磙子,于他而言,岂不是小菜一碟?
雪飞见村民如此模样,连忙上前笑道:“这点微末功夫,其实不值什么!”她一指冬梅道:“连我家小妹,两年前也都会了!”
听她这一说,村民们更加惊讶!冬梅却在暗中一吐舌头!
雪飞趁势又道:“我家兄长的手段,你们还没见过呢!想当年,在游骑将军的帐下,也曾数度统兵剿贼!所到之处,众贼无不望风乞降!
这一次,只要大伙肯听我兄长调派,保管你们既可报仇,又保平安!岂不美哉?况且你们死则死矣,还怕触了那班山贼的霉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