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一处峭壁,解红衣转动机关,只见二丈高处,绝壁上一块悬石缓缓陷入绝壁,露出狭窄入口,一条卷梯缓缓放下。
解红衣飞身待进,却被萧鉴尘一手拦下,示意她跟在他身后。毕竟这一路奇诡,接下来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惊变发生。解红衣会意,乖乖地由着他。
秘道内,牵绳石轨运行无滞,入口缓缓合上,退路就此中断。萧鉴尘看下四周,根本无有再度开门的机关,不由得心头一惊。他点燃火折,不动声色,暗自提防。
通道内石阶平整,一路走来,风平浪静,并未遇到任何特异之处。只是通道末端,虽然看得出石壁上的石门轮廓,看得到地上的滑轨,却根本推不动石门,也找不到开启石门的机关。
这地方解红衣没有来过,她只能求救般看着萧鉴尘。
萧鉴尘一边敲着石壁四处,一边回过头来,笑吟吟地望着解红衣,道:“早知如此,再多捉几只野兔烤了过来。”
解红衣还不知道处境险恶,或者在她心中萧公子无所不能,也笑着回嘴道:“才不烤呢,反正烤了也是你八我二。”
萧鉴尘哈哈大笑:“终于承认自己二了?”
解红衣这才知道又被戏弄了,佯怒道:“你好坏呀。”
萧鉴尘已经把石门周边都敲遍了,笑道:“红衣,你猜下,我现在敲的是上中下哪个方位?”
他面上虽轻松,心里却在暗暗叫苦,自己对机关之类所知寥寥,解红衣又没有进来过,早知如此就该在入口处堵一块石头,让入口闭合不了。现在入口已封,出口无觅,真是绝境。
不过情况越糟,他就越能看开,就像现在,似乎只是单纯在调戏解红衣而已,其实只是为了让她放轻松。
毕竟困境之中,打败人的,往往是人,而不是境。
两人正在发愁,萧鉴尘突然面露笑意,道:“不用了,门开了。”
解红衣拍手道:“你解出这机关之谜了?”
萧鉴尘道:“那倒不是,是我听到有人过来了。”
解红衣道:“真的?那我赶紧叫两声,也许外头能听到。”
萧鉴尘道:“这种偏僻外围之地,平常哪会有人来。所以这人必是来帮我们开门的。”
解红衣转动着大眼睛,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帮我们呀。万一是来收拾我们的呢?”
萧鉴尘笑了:“要我们的命,根本不用过来,反正我们一时半刻也找不到机关枢纽,困死最好。所以,特地过来的人,肯定是我们的救星。”
话音未落,一道光线射入,只见眼前峭壁,从居中石缝处缓缓分开。
一位中年女子出现在门口,面容平和,着装虽然典朴,但佩戴的精美碧玉玦,已经说明了她的身份。
“贵客驾临,有失远迎,请恕怠慢之罪。”中年女子敛袖从容,声音平静地道。
“不敢。晚辈萧鉴尘、解红衣参见前辈。”萧鉴尘解红衣连忙拜见。
中年女子打量了一下两人,倒不是因为他们俊男美女。见到两人所选择的素淡衣饰,不由得微微点头,声音也柔和了许多,道“无须多礼。妾身姓秦,唤我秦夫人即可。妾身这就带二位贵客前去见我家主人。”
“有劳前辈。”萧鉴尘再次施礼。神态、声音、姿势都温良庄重得无可挑剔,确实是名门世家的风范。
一边的解红衣简直说不出话,忍不住偷偷看了萧鉴尘一眼,心想:上一刻明明还是一副纨绔子弟的轻浮样,这一会就飘然转身了,而且滴水不漏?眼看秦夫人转身,解红衣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快步跟上。
眼前豁然开朗,比起之前的绝谷,这地方又是另外一番景致格局了。亭台楼阁,蓝额朱柱,清泉流瀑,枫红杏黄,虽是深秋,依然有奇花盛开,芬芳扑鼻。
途径一青石桥时,解红衣拉了拉萧鉴尘衣袖,指指远处水榭,目中柔情一片,道:“好美啊。”
萧鉴尘亦赞道:“确实是人间仙境。”心下却在感慨高处楼阁檐缝中长出的尺深衰草。
秦夫人也似看穿他的心事一般,道:“妾身还是少女时,这里确实是神仙都住得的仙境。如今几十年过去了,早已不复往日胜景。多少楼阁苑囿,连最基本的照看都顾不上了。”
萧鉴尘亦有同感,叹道:“世事沧桑,人情难固。莫说眼前之景难脱衰零,世上之人,谁又能逃得出‘生老病死’四字呢?”
秦夫人叹道:“不错。当年的武林天骄,都随水而逝了。只留下我等庸俗之人,苟延残喘。”
萧鉴尘叹道:“风云所过之处,空谷留声,凹水留影。英雄纵然时逝,总有人铭刻在心,传于后世的。秦夫人,也无须太过遗憾伤怀。”
秦夫人叹了口气,道:“家主一辈人,也算是知道当年秘辛的最后一批老人了吧。家主本是闭门谢客之人,近年来也多有悲慨,有知音零落之感,才会开启对外之门。小哥如果能打动家主,所获绝不会少。”
萧鉴尘淡淡一笑,道:“秦夫人,晚辈只想来听个故事,解开萧家无人能解开的密书。除此别无他念。”
秦夫人点点头,道:“心无杂念即好。年轻人,勉力为之吧。”
檐铃响碎,琴韵悠长。
秦夫人静候堂外,直到一曲奏完,方才入门禀报。
萧鉴尘放慢步伐,借此平复自己的激动心情。解红衣更是睁大眼睛,眨一下都不敢——终于要见到与武林传说同时代的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