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路中央行驶,周围的景色像被人推动般往后移去,耳边是带着热气的风,一切如同往常一样,云云熟练地扭动方向盘,陆也则悠闲地吹起口哨。
“啊——好饿啊,肚子一直咕噜咕噜叫。”陆也叫道。
“还不是因为你这笨蛋没带吃的,你说,你之前都准备了些什么。”
“我准备了可乐、酸奶、麦丽素、蛋糕、甜甜圈、薯片、奥利奥、华夫脆、巧克力、花生、坚果、马卡龙糖果、泡泡糖、方便面、火腿肠、螺狮粉、蛋黄派、沙琪玛、好丽友。”
“可你就是没准备脑子。”云云恨铁不成钢地说。
“啊——光是想到这些宝贝就已经饿坏了,云云,我们能原路返回吗?很快就好,我一个冲刺冲进房间把它们解救出来,我都已经听到它们在呐喊了,阿也!阿也!快来吃我啊……”
“不行!每次都丢三落四的,真是个糊涂鬼,这次你就饿着吧,惩罚你。”
“云云,换个方式惩罚吧,我有错,零食可没错啊,你知道吗?被主人遗忘的零食就像不被重用的良臣,”陆也卑微地乞求道,“在古代,不会善用良臣的君主会被后人责骂的。”
“哼,”云云把脸一撇看向窗外,“就算它们是良臣,你也是个只会吃喝的昏君。”
陆也见没效果,便开始卖惨:“云云,我要饿死啦,你不想看到我饿死的,对吧?”
“你以前说过的,一个人可以连续7天不吃饭。”
“但前提是要喝水,没有水的话3天就活不下去了。”
“喏,”云云从后座椅上拿了瓶矿泉水,“幸好我聪明,有备无患。”
“不要不要,这水淡淡的,不好喝,我不喝,我还是饿死算啦。”
“唉,真受不了你,”云云摸了摸额头,“坚持下吧,我们等会路过第一个商店就下车。”
“怕是还没到我就已经低血糖昏倒咯。”
“别人可以低血糖,就你不行,平时吃了这么多甜食,哪那么容易晕倒,虽然我不是医生,但也不是傻子,给我忍忍,别整天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
“好吧。”陆也委屈地回应。
云云条件反射般地刹车,拉手刹,松手刹,踩离合器,踩油门,一切动作流畅得像早已被刻进基因里,她以前从未想过,未来有一天会是自己开车旅游,而作为男人的老公,则像个婴儿坐在副驾驶。在她初中乃至大学时,都幻想着未来的男友是那种开着豪车接她上下班的男人,就算不济,也应该是开车颇为潇洒,做事雷厉风行,浑身散发荷尔蒙气息,坚强而温柔的成熟男性,哪成想……她看了眼右手边张大鼻孔打着哈欠,平时只会吹牛的陆也,不禁叹了口气。
“云云,你在叹什么气啊?”陆也像没事人般问道。
“没什么。”唉,还是应该找个比自己年龄大的男人啊,她后悔地想道。
“哦对了,云云,你知道我们的路线吗?”
“知道啊,怎么了?”
“我可能一时半会儿忘记了。”
“你是根本没记吧。”
“还不是信任你嘛。”
由于陆也是个十足的路痴,所以一切外出行动全由云云负责,开始时云云还有点不满,明明自己是个女人,为什么要负责这么多事,便尝试跟陆也提议:“阿也,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再问我路了,你要自己走,我只负责跟在你身后,别的什么都不管”,陆也当然爽快地答应了。
结果几次下来,陆也别说目的地了,就连回家的路也找不到了。“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上天派下来的天使,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能这么迷路的人,明明转个弯就到了,偏偏绕了半个小时,你说,你降落人间的时候是不是也迷路了?”她问道。“是啊,明明很快就能落到你身边,偏偏绕了18年。”回想起当时的她还因这句话感动了半天,云云现在有些惭愧。
她在脑海里复刻出早已滚瓜烂熟的地图,把主要地点逐一道出:“我们的目的地是常川市动物园,途中经过3个地点,分别是奉山市,凌杭市,宝新区市,经过这3个大城市,离常川市也就不远了,如果是开车的话,预计要12天左右,也就是说,在6月13日当天,我们就已经在常川市了。”
“然后花半天时间赶到常川动物园就行。”陆也像公司领导般补充道。
“在此之前,得先找个宾馆住下,然后在6月14日晚上趁乱摸进动物园,把动物园一网打尽。”
“对,没错,就是这样,从内部瓦解他们,就跟阮病毒一样。”
“阮病毒?”
“算啦,不说这个。”
“你总是会讲些奇怪的话。”
“不过啊,我还真希望能在那之前遇到他们。”陆也兴奋地搓手。
云云在脑海中回忆那两人的模样:“嗯,希望吧,但我觉得概率不大。”
“为什么?”
“没准那两人早就忘记了呢,就算是我,也不能完全保证他们俩同时到场。”
“瞎说,不可能的,他们不可能忘,绝对会来。”陆也肯定地说。
云云把左手手肘搁在车窗上,夏日的风如同温热的舌头舔舐着她的皮肤:“那都是3年前的事啦,现在3年过去,谁知道发生了什么,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但是友谊是不会变的,我明白,他们俩不是那种人。”
云云眯起眼睛:“不过,那时候的事,就算现在想起,也还是历历在目,真是有趣呢。”
“真希望时间能再次回到那时候,总觉得,那时候的我们好像是无敌的,不管碰到什么麻烦都能迎刃而解,大家都很靠谱啊。”云云感慨道。
陆也把手放在云云肩上:“云云,别幻想了,我们听歌吧。”
这时云云才意识到一路上都没有歌声陪伴,不禁觉得刚才那段时间完全浪费掉了:“你要听什么?”
“《Best Years of Our Lives》。”陆也流利地说出英文歌名。
“行。”云云选好歌,转动按钮,声音如清澈的流水从音响里泻出,才放到一半,陆也便唱了出来:
“I'd never thought this could ever end.I'd never thought I'd lose my best friend.Everything is different now.Can we stop the world from turning.I'd never thought I'd have to let you go.I'd never thought I'd ever feel this low.I Wish I could go back.And we stop the world from turning.”
“是艾薇儿·拉维尼(Avril Lavigne)?”
“和埃文·大卫·陶本菲德(Evan David Taubenfeld),这是他们俩合唱的。”
“想不到你还听这种歌。”
“没想到吧。”
“确实没想到,”就算是结婚多年的云云,也是第一次知道这首歌,她不禁有些钦佩,不是钦佩陆也会听这种歌,而是钦佩他竟然藏了这么久,“这首歌有什么含义吗?”
“没什么含义,嘿嘿,”陆也突然憨笑道,“云云,我只希望,在我死的时候能听到这首歌,或者说,如果我死了,我希望你们能用这首歌缅怀我。当然了,如果是另一首也可以。”
“哪一首?”
“张震岳的《有一天》。”
“唉,干吗说这种丧气话呢。”印象里,只有对成人世界一窍不通的孩童才会说类似的话,比如“爸爸什么时候死”,“我什么时候离开世界”,“死亡是一种什么感觉”等等,虽然眼前的陆也看起来很低龄,但绝没傻到那程度,所以云云听完这句后五味杂陈。同时她又觉得,陆也的这句话仿佛一种诅咒。
“把这句话收回吧,阿也。”
陆也没有回答,而是唱道:“I Wish I could go back.And we stop the world from turn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