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来到了她所在的教学楼,两人在走廊上碰面,荣夏看着四周的同学们,对他使眼色,最后荣夏带他进了一间偏僻的教室。
她放下书,问:“怎么了?”
赵宇没跟她绕弯子:“警察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他抬眼:“为什么校长他们又回来了,而且正常上课?”
荣夏没吭声,她该怎样跟他说呢。
赵宇明白了,苦笑:“没有解决对吗?”
“嗯。”
“他们发现你了吗?”赵宇问。
“应该。”校长跟其他人应该都知道了。
赵宇看向她,急匆匆开口:“那你还呆在这干嘛,不怕被报复啊?”
“想录视频,还不想放弃。”问题还没解决,甚至被她这么一弄,事情变得更糟,他们的警惕心肯定会加强,以后就更难办了。
所以她想试试。可是手机被没收,她需要怎么做呢。
荣夏看着面露担忧的赵宇,遗憾地说:“有点对不住你,答应的事没有办到。”
赵宇摇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相反我还很感谢你。谢谢你让我看到了希望。”
荣夏再休息时,接到了老何的电话。
他接到了陌生号码,询问荣夏是否是本报社的,老何留了个心眼,说不认识这个人,又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那人没回话就把电话挂了。“老何你小心点,他们可能要找报社的麻烦了。”发生在这个节点,不往校长那边想都不行。
“你也要注意,你才是最暴露的。”老何叮嘱她。
李敖站在她身旁,听着她打电话。荣夏挂断电话,愁眉苦脸,她又让报社陷入这种困境了。上次小航的事也是。
“你在学校没有发生什么事吧?”李敖把她的手机抽出来,努力让她回神。
荣夏愣了一下才说:“没有。”她看他脸色,说:“不过,我看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你不舒服?”
说着就抬手摸他的额头,有些发烫,“你好像发烧了。”
李敖站直身体,自己又用手测了测,怪不得今天都不太舒服,头有些晕。
荣夏去找退烧药,才搬来哪有这些小东西,李敖拉住她,说:“家里没有。”
手都好烫,荣夏反手握住说:“我去买,你休息一会。”
李敖不放手,他不想让她走。可能是生病了,变得格外黏人。荣夏让他坐下,李敖把她拉近用腿圈住她。荣夏摸着他有些扎人的短发,开口:“不想吃药啊?”
“不是。”回答的干脆利落,他哪能承认自己怕吃药。
“工作辞了吧,夏夏。”这声夏夏唤的她心头颤抖,原来喊小名真的可以拉近距离感。
这声唤的,荣夏觉得他在跟自己撒娇。
“不能再呆在学校里了。”他抬头:“早晚你都会出事。”
“没事的,我不怕。”
“我怕。”
他想把这只不听话的风筝给拉回来。
“我进不去学校,根本不知道你发生什么了什么,我每天都在幻想你遇害了,被他们欺负了。可我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太伤害他了。
“你有没有想过,辞职也无济于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是你会在我身边,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拼死保护你。”
荣夏忽然抬手捂住他的嘴,瞪他:“死什么死,我不允许。”
她把电视打开,把遥控器放到他手里,走到门口穿上鞋,李敖看她这一系列的动作,没有讲话。他心里有气,气她不给自己答复,也气她一意孤行。
叹了口气,荣夏转身去到他身边,李敖别开眼不跟她对视。
“在生气?”荣夏坐下。
李敖眼睛盯着电视,没回。她站起身挡住电视,李敖皱眉,头移开继续看。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跟她生气。原来他生气是这个样子,像个孩子。
荣夏双手捧住他的脸,李敖被迫地视线移开盯着她,她弯下腰想要亲他,李敖躲开,说:“会传染。”
荣夏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好吧,我决定辞职。”
李敖面露喜色:“没骗我?”
“不哄你,真的。”
她要作为媒体去探访了,既然没有办法弄到视频,把事情闹大也是另一种方法。
她摸着李敖越来越烫的脸说:“我去给你买药。”
前面那条街就有药店,她要了几盒退烧药装进塑料袋,街上人头攒动,荣夏正要拐弯,一辆白色的车子也要拐弯,然后突然加速,前面的男人被撞倒在地。
那个男人是突然闯进来的,如果没有他,在地上的应该是自己。荣夏捂着心口,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着面前的一切,男人在他面前躺着,衣服有的地方被撞烂,露出里面流着血的肉体。男人捂着自己的腿大叫,引来街上的人围观。
有人从车里下车,个高,穿着黑色冲锋衣,他过来检查男人的伤势,然后拨打了医院电话。
“不好了,嫂子好像出事了。”外面右边路上站着的人给李敖打电话,这是郑超派的眼线。
他没看清,只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嫂子那地方就围了一群人。
“在哪?”电话里的人明显声音颤抖,李敖急了,他吼出声:“在哪?!”
他就不应该让她自己去,他就不应该生病。
男人对于撞到人表现的异常冷静,他甚至没有扶他起来,静静等着救护车。荣夏有些吓到了,要不是这个人,躺下的就是自己了。
男人如鹰般的视线落到她身上,荣夏瞬间就明白了。
救护车来到后,医生把他抬到担架上,就在那个男人要走之际,他经过荣夏身边,小声说了句:“这个担架本来是你的。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李敖赶过来时,人潮已经散去。荣夏拿着药袋心有余悸地走着。忽然她被抱进怀里,那人禁锢得她发疼,身子被扶直,李敖左右打量。
“我没事。”荣夏安慰他。李敖后怕,他不敢想要是那个人没冲过去会怎么样。
继而又拥住她,说:“不要再离开我半步。”
学校的事持续发酵,这几天学校门口常常停着几辆车在监视。
荣夏没有给校长说明就直接不去了,那边也没有问一句。她给小航打电话,告诉他注意身边情况,跟妈妈住一块。
小航想要过来,想要见她,荣夏坚决不同意,最后他只叮嘱她一定要完完整整的回来。
荣夏是在两天后收到校长的短信的。只有几个字:目标一直都是你,你跑不了。
荣夏把手机往床头一扔,开始屏气敛神。
“知道了。”李敖敛着眉挂断电话,去找荣夏。
他坐到她身边,说:“那天的事绝对不是偶然,校长已经开始报复了。”
“嗯。”荣夏撑住额头,说:“想到了。”
李敖看着她,慢慢地开口:“夏夏,咱们换个地方吧。”
荣夏扭头看向他,李敖说:“先出去躲躲。”
“为什么要出去,咱们躲什么?要躲也是他们!”荣夏声音拔高,为什么要她躲,凭什么。该抱头鼠窜得是那些人,不是她。
为什么会这样。
李敖:“不要以为你什么都没做,你看看学校外面这几天围了多少人,家长有的也拉横幅抗议。总的来说,已经快成功了。已经有很多人看到了他们的真面目。”
“可是我还没亲眼看见他们落网。”
“交给舆论吧,其他人会帮我们的。”李敖轻抚她的脸,说:“想想你自己。”
“离开不是代表失败,先保全自己才能更好地打败他。”
荣夏把录音放到了网上,自从发出去以后,她手机每天都被打进来几百通电话,都是恐吓电话。一开始荣夏不知道,自己接了,后来就干脆关机。
李敖跟荣夏是在要走的那一天收到了一个死亡威胁快递,荣夏打开的第一瞬间,李敖就立马捂住了她的眼睛。
那是一个木偶人,上面扎着密密麻麻的针,其中右胳膊还断了,断开的地方有大片血迹。李敖接过来立马盖住,荣夏最后还是看见了。李敖更加坚定要带她走的决心。
在去往下一个城市的大巴车上,荣夏靠在李敖肩膀处,说:“蔷薇花该落了吧。”
四周的人叽叽喳喳,李敖摸着她的头回:“明年还会开的。”
荣夏没继续往下问了。
他们到的是一座小城市,在郊区租了一个两居室,房间不大不小,也算适宜。
荣夏每天都在上网,越来越多的媒体记者探访学校,可这件事始终没有结果。
她在这里过了一段相对和平的生活。一天早晨,李敖从外面回来看见她坐在地毯上看平板,愁眉不展的。他走进抽出平板,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外面天气很好,一块出去逛超市。”
荣夏握住他的手站在路边等车,抬眼仔细端详他。李敖发觉,垂眼低头,捏了一下她的手,说:“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她笑着说:“其实蛮想和你一块再看一次花。”
李敖不语,荣夏转头看向远方,悠悠说道:“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次回到喜来多超市?”
他眺望远方,眼前大雾弥漫,已经看不到来时的路。
过了许久,他说:“很快。”
突然,一辆车从对面驶来,远光灯穿透雾霭,耀眼的光芒直达眼底,李敖又重复了一遍。
荣夏站在他身边,挽着他的手,一同看向那辆车,笑:“对,很快。”
在所有际遇中,久别重逢最是动人。
这一次,有人跟她站在了一起。
春天将过。
大雾散去,光芒渐渐照耀大地,电线纵横交错,远处竹林借着春风向天空延伸。
春和景明,万物更新。
一切积极向上,一切都还有希望。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