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没有恐惧的大概只有冰族人了,面对如此毫无事实依据的污蔑,他们显得格外气愤填膺,指着水芙蓉大声叫喊、谩骂,并坚决要求将其就地正法,即使在圣洁的天池,怎容此等恶毒之人再多活一分一秒?
冰族众人又开始指责水族包藏祸心,面对这个欺师灭祖的罪人,任何人都不该无动于衷,他们声称如果水族人下不了手,冰族人可以亲自代劳!
冰岩挥手制止了野兽般怒吼的将士们,看着眼前这位身材苗条的敌人,正所谓所谓杀人诛心,最危险之人无关外表,往往熟练于四两拨千斤。正如眼前这女人,看似弱小,却很会煽动民族仇恨,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毁灭一个种族。
所以,他不可硬闯,只能智取。
冰岩仍显得很镇定,掷地有声地质问道:“口说无凭,水芙蓉,你有何证据证明所说的一切皆为事实,而非你刻意捏造的谎言?”
“为了掌握证据,我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谨小慎微,但我惧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直到临死那一刻都无法雪恨。我苦苦寻找了五年,直到此时此刻,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
“既然没有证据,那么你所说的这些便都是你个人的臆测。”
“我确实没有证据,但我所言绝非臆测!我很清楚,这五年你们也和我一样在苦苦追寻,只要我仍活着一天,冰族人就寝食难安,因为我是唯一握着冰族死穴的水族人,是埋在你们计划道路上的地雷,随时可能摧毁你们所有布局,所以,你们和我一样提心吊胆、谨小慎微。现在看来,你们的担心完全正确。”
“水芙蓉,我承认,你的故事讲得很精彩,如果你想利用水族的身份感化族人,从而博取他们的信任,我无话可说。”冰岩说完这句话时斜视了一眼不远处的水渊,而后者仍保持沉默。
水芙蓉环视周围漠然的人群,冷若冰霜的脸庞浮现一抹微笑,这微笑就像冰池中荡漾的波纹缓缓扩散开来,既冷漠,又带着几分凄凉,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在这些人的潜意识里,自己一直都是水族叛逃的罪人,五年了,这种意识早已根深蒂固。
“我从不期待博取任何人的同情和信任,”水芙蓉心如止水,消融渐渐平静、消失,“至少水族人不再轻易受你们蒙骗,而你们的计划也不会像以前那般得心应手,至少我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世,所以我没有完全失败。更何况水灵珠还在我手里,没有证据证明你们的罪恶,我却可以利用灵珠铲除罪恶。”
“如果是这样,那么只能祝你得偿所愿了,”冰岩笑了笑,说道,“只不过有一事老夫百思不得其解,水芙蓉,倘若一切皆如你所言,那么你为何不早些告以真相,非得等水族深陷水火才姗姗来迟,其背后目的实在可疑。”
“你们早已在水界布下天罗地网,但凡我们之中任何人闯入都会落入你们的圈套,此次若非有水灵珠做诱饵,我们早已被冰族发觉。”这时,水心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看了看已经被士兵包围的水芙蓉,而后把目光定格在水长老的身上,“她的话我可以证实。”
“好一对假戏真做、母女情深的逃犯。”冰族队长冰城看来被水芙蓉刚刚那一掌伤得不轻,现在说话仍有些气喘。
“既然都是逃犯,何必跟她们啰嗦,抓回去慢慢审问便是,难道仅凭她手中的圣物就能以一敌千?”副队长冰墨咳嗽一声后吃力地说道。
冰族的士兵把兵器对水芙蓉逼近了些,等待抓捕令,却又十分忌惮对方手中的水灵珠,不敢轻举妄动。
“谁敢乱来,先问过我手中的剑!”水涯走上前,“锵”地拔出手中的长剑,用寒光闪烁的剑锋抵着周围的士兵。
“水队长,你竟敢公然包庇水族母女,她们可是水界的嫌犯!”冰墨呵道。
“呸,虚情假意的母女!”有人附和一声。
“虽说是假母女,毕竟也演了五年之久。也许水队长只是爱屋及乌,”冰城若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水涯,“对水心姑娘旧情难忘,自然要袒护对方的亲人,这可以理解,但也不要昧了良心和公道。”
水涯没有说话,即便反击,自己的话也显得苍白无力,对方又说错了什么?此时,他甚至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但他还是选择站了出来,因为清楚自己的内心深处仍旧爱着水心。
爱之深,恨之切,为了缉拿要犯报仇雪恨,他自告奋勇成为缉拿队队长。但他的心里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其实他只是为了寻找真相,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她却一走了之、躲到了所有是非纷扰之外,被遗弃在水界中的他苦苦挣扎、狼狈不堪,或许只有知道了真相,才能从痛苦的泥潭中脱身。而如今他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解释,但当对方把“真相”递到他的面前,他又有些惧怕接受了,因为他害怕“真相”再次变成“谎言”。
“若二位冰队长乃至整个冰族人真是被冤枉,那么身正不怕影斜,区区二位柔弱的女子,即便再伶牙俐齿又岂能颠倒是非黑白、抵过芸芸众生之口?”月宇走到水队长的身旁,看了看两位冰族队长,然后转身面对冰岩,不慌不忙地说道,“方才冰长老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现已得到合理解释。而月某此时也有一事不解,可否向您请教请教?”
“说。”
“刚才二位冰族队长没等水芙蓉将话说完便奋不顾身冲入天池,甚至想直接致对方于死地,可真是‘心急如焚’啊!月某实在费解,难不成真如水芙蓉所讲的那样,她是一颗地雷?若不是,你们为何如此忌惮水芙蓉,忌惮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你这是强词夺理,”冰墨愤怒地说道,“你和她们是一伙的,目的是栽赃我们,把我冰族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冰长老挥手制止了副队长,用低沉的语气说:“冰族两位队长性子是急躁了些,但做为一名守卫族人安危的战士,做事就不该畏畏缩缩,遇到敌人自当勇往直前、无所畏惧,这有何不妥?”
“二位队长是雷厉风行之人,月某自然可以理解,”月宇接过了冰长老的话,“只是这举动并非明智之举,反而容易让人滋生误解。所谓真理越辩越明,再急也得等她们把想说的话说完吧,更何况当年之事本就疑点重重,难道冰族人就不好奇其中真相?月某相信冰长老是明睿之人,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不会轻易将他人扣帽子。”
月宇把目光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水长老,而水长老只是不为所动地捋捋花白的胡须,完全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过来好半天,水渊才开口道:“不知冰长老意下如何?”
冰岩从容一笑,朝士兵们轻轻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老夫也许久没听过这么有趣的故事了,且来一同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