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战东随吕儒尧一行人匆忙赶到医院。焦灼地等了约莫半个小时,医生才告知贾建设只是酒精中毒,并无大碍。众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战东随大家到病房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贾建设,心里惦记着尤兰,便想抽身离开。此时贾建设的家人尚未赶到,吕儒尧指派战东在医院守候。战东先前还担心贾建设真有个三长两短,此刻见人没事,便推说学校还有急事。儒尧见他如此不识大体,正要发作,忽见旁边闪出一人,满脸堆笑地说道:“吕校长,我跟贾主任共事多年,对他的习惯最熟悉。照顾贾主任这事儿,您就放心交给我吧!”
儒尧抬眼一看,说话的是教导处副主任冯诚。他略一思忖,也觉得冯诚确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遂点头应允:“小冯啊,那贾主任就拜托你了!有任何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说着便伸出手来。冯诚平日里与校长握手的机会不多,此刻见校长主动伸手,连忙双手握住,激动地保证道:“吕校长,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儒尧神色凝重地点点头,转身欲走,目光扫过一旁魂不守舍的战东,一股无名火又窜上心头,指着他厉声道:“你也不准走,留下来和冯主任一起守着!”说罢,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医院。
战东得了这差事,满心不情愿地跟着冯诚回到病房。看着病床上人事不省的贾建设,又想起他平日里看尤兰时那副色眯眯的嘴脸,心中暗骂:“没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枯坐了七八分钟,战东按捺不住,对冯诚道:“冯主任,我今晚真有事儿。您先在这儿看着,我办完事就回来。”冯诚自然不敢阻拦这位“太子爷”的朋友,乐得顺水推舟,笑道:“吕老师放心去吧!我一个人能行!你忙你的!”战东对他敷衍一笑,匆匆逃离了医院。
战东回到学校,直奔语文教研组。推门进去,只见尤兰和里南正聊得热络。想起今天这一连串的狗血剧情,他心中本就郁闷,此刻见里南还赖在这儿,不由得黑着脸道:“你怎么还不回教室?”尤兰见状,连忙打圆场:“是我留他在这儿,想听听他的学习经验。贾建设怎么样了?没事吧?”战东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回道:“没事了!”
里南也觉自己多余,起身道:“尤老师,我都说完了,这就回教室学习。”战东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闷声不响。尤兰冲里南微笑着点了点头。
此时正是晚自习第二节下课。里南回到教室,见李晓楠坐在他的座位上,田英素则坐在晓楠的位子上,两人似乎正讨论着什么难题。里南见与她们一桌之隔的座位空着,便悄悄挪过去坐下,侧耳倾听。刚坐定,就听见英素问晓楠:“你同桌去哪儿了?”里南闻言,轻咳一声,笑道:“是找我吗?”英素扭头,略显惊讶。恰在此时,上课铃声骤然响起,她便什么也没说,低头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里南回到座位,问晓楠方才在讨论什么。李晓楠将那道困扰她俩的数学难题复述了一遍,又道:“幸好你回来了。快帮我们看看吧!”里南拿起题目,冥思苦想了一整节课,终于有了思路。但他心思一转,并不打算立刻告知,反而假意说道:“这题有点意思,我晚上回去再好好想想!想出来就告诉你!”
然而,回到寝室的里南,思考了半夜的却并非那道数学题,而是盘算着明天如何实施他的“登月计划”——他生怕有人捷足先登,抢走了接近英素的机会。第二天是星期六,上午一放学,学生们便如脱缰野马般涌出教室。里南在座位上踌躇良久,终于下定决心,拿起那本《洞穿中国高考》来到英素桌前,故作轻松地轻声道:“这本书真的太好了!我的思路完全被打开了,不仅学会了很多思维模式,还掌握了不少解题技巧。”
英素抬头看他一眼,眼中带着疑惑:“你才拿走一天,就能学到这么多?”里南赶紧解释:“我只是粗略翻看了一下,还没仔细研读呢,就这样已经受益匪浅了!”英素更是不解,随手翻了翻那书,问道:“你说的东西,这书里有吗?”见英素的反应竟与蓝果丽的计划如出一辙,里南心中狂喜,连忙接过书,指着她标记有疑惑的地方,滔滔不绝地讲解起来:“你看这道题,乍看复杂难入手,但建立一个坐标系,这些图形立刻就能数字化,经过简单运算就能得出答案;还有这道……”
他口若悬河,生怕一停下来英素就不再理会,还不时偷瞄她的表情。见她似乎对自己的讲解产生了兴趣,便试探着说道:“要不是你这本书,我高考不知道要吃多少亏呢!这样吧,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咱们好好交流交流学习心得,也算答谢你这本书的主人了。”
英素轻声婉拒:“不用了。”里南赶紧接话:“你要是不去,我以后都不敢来你这儿借书了!而且,昨天讨论的那道题,我想了一夜,终于想到了一个超级简单的方法,正想跟你说说呢!”英素一听那道难题有了解法,心中暗忖:“这人数学能考满分,必有过人之处。数学本是我的弱项,或许通过交流,真能有所启发。”想到这里,她抬头应道:“好吧。不过,我请你。”里南连忙摆手:“那怎么行?看了你的书还让你请客,传出去我要被人笑话的!”英素听了,淡淡说道:“那行吧。我去趟寝室拿点东西。”里南强作镇定地随她来到女生宿舍院门口,看着她缓步走进楼内,激动得差点原地跳起来。
英素走进三楼的306寝室,见只有史娇珂一人坐在床边发愣。打过招呼,她走到自己床边,将已被汗水浸湿的白色衬衫脱下,换上一件红色T恤。娇珂抬头笑道:“哟!田田,打扮这么精神,是要去哪儿啊?”英素答道:“出去吃饭。”娇珂坏笑着凑近:“也带上我呗!我倒要看看是哪位帅哥,能请得动俺家田田!”英素忽然想起,那本《洞穿中国高考》正是去年娇珂送给她的。她稍加思量,说道:“我就是上来叫你的!有人要专门请你!”娇珂笑道:“又哄我?”英素认真道:“真没哄你!快走吧!人家在下边等着呢!”不由分说,拉着娇珂就往外走。娇珂见她不像开玩笑,边走边不解地问:“谁啊?我认识不?为啥请我?”英素只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娇珂被英素拉着出了楼门,往院门口一望,只见一个陌生男生正焦急地抬头张望。走近一看,这男生皮肤微黑,个子不高,看着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里南见英素换了件衣服,更显精神,心中暗喜,却又见她身后还跟着一人,不禁有些迷惑。只见英素走上前来,平静地说道:“你不是要感谢那本书的主人吗?我给你带来了!她叫史娇珂!”里南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神秘的“JOKER”并非男生,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然而,俗话说“三人行,必有电灯泡”,无奈木已成舟,他只好强颜欢笑:“应该的!应该的!走吧!”
说完,里南又忍不住多看了娇珂两眼。只见她上身一件淡黄色圆领T恤,下身一条白色运动裤,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圆溜溜、亮晶晶的大眼睛。他越看越觉得眼熟,稍一回想,两人竟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是你!”一旁的英素见他俩如此激动,面露不解。娇珂赶紧把那天在茶水房,里南问她“水开不开”的糗事讲了一遍。里南连忙解释:“我不是要喝开水!我只是问问水烧开了没有!”
原来这文(7)班号称“亚洲第一大班”,人数众多,同学间交往本就不易。加之里南一门心思都在英素身上,无心他顾;娇珂则大大咧咧,只和同寝姐妹玩笑,对男生不甚关心。是以两人同班许久,竟互不相识。
英素听了他俩的“奇遇”,轻声说道:“想不到你们还有这段故事。”里南苦笑着附和:“都是缘分!”娇珂听了这话,脸上泛起红晕,小声嗔道:“谁跟你有缘?”
三人说着话,来到校外。经过“真味楼”时,里南和英素都没说话,娇珂却兴奋地嚷道:“听说真味楼新推出了‘心动果汁’,一直没机会尝尝呢!”里南听了,只得尴尬笑道:“那就去尝尝吧!”娇珂二话不说,快步跑了进去。英素见她已进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跟了进去。
进了餐厅,里南选了个靠里的长方形桌子,快步走过去,殷勤地为英素拉开椅子。谁知椅子刚拉开,还没等开口,就听见娇珂笑着打趣:“哟!还挺有绅士风度嘛!”话音未落,她一屁股就坐了上去。里南无奈,只得和英素在对面坐下。
服务员将菜单递给了他对面的英素。英素有些矜持,推让道:“你来点吧。”里南笑道:“我对这儿不熟,你来点!我负责记菜。”娇珂见他俩推来让去,叫道:“点个菜还这么磨叽,难道菜单上有毛毛虫啊?我来点!”里南示意服务员把菜单递给娇珂,并要来记菜本,准备记录。
娇珂一口气点了四菜一汤,翻了一会儿菜单,又问:“点了几个了?”里南见她如此不知礼数,懒得搭理,直接把记菜本递给她。娇珂一看本子上的字迹,惊叫一声,赶紧拿给英素看,赞叹道:“哇!好漂亮的字!”英素微微一笑:“我见过了。”娇珂又回头对里南道:“你这字是咋练出来的?”里南心中得意,面上却故作淡然:“爷爷教的。”娇珂眼睛一亮,追问道:“你会写毛笔字不?”里南点头:“会啊。”娇珂一听,拍手叫道:“太好了!有空你教教我写毛笔字吧!”里南随口问道:“学那干嘛?”娇珂浑然不觉他的不耐烦,笑嘻嘻地说:“学会了,过年家里就不用买春联了!”里南无语,只得点头应承下来。
得到肯定答复,娇珂心满意足,叫来服务员,指着记菜本道:“就这些!先上三杯柳橙汁!”服务员接过本子,点头微笑而去。
里南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对英素说,此刻却只能听娇珂一个人叽叽喳喳,谈笑风生。过了一会儿,娇珂见两人都沉默寡言,问道:“你们不是要探讨问题吗?咋都不说话!探讨啥问题?”英素道:“数学问题。”娇珂赶紧撇嘴:“别谈数学了!太费脑子!哎呀,我听说上次摸底考试,咱班有个人数学考了满分,简直牲口啊!”英素抬头看她一眼:“别乱说。”娇珂睁大眼睛想了想,疑惑道:“你不是没考满分吗?又不是说你!”里南抬起头,幽幽地接了一句:“是我。”娇珂毫不尴尬,反而上下打量他一番,继续道:“原来是你考了满分啊!数学满分,字又写得这么好,没想到你人长得不咋样,学习还挺厉害!”里南听了,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坐了片刻,菜陆续上桌。里南见第一盘菜竟是个玻璃盘子盛着几个金黄的小球,便问服务员:“这是什么菜?”服务员答:“日本豆腐。”里南一听“日本”二字,心中不悦,皱眉道:“没有中国的吗?刚才好像没点这个。”服务员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逗笑了,解释道:“先生,这日本豆腐就是玉子豆腐,不是日本菜,也不是豆腐,主要原料是鸡蛋。”娇珂听了,捂着嘴咯咯直笑。里南不再吭声,抬眼看向对面的英素,只见她安然端坐,正静静啜饮着自己的果汁。
一会儿,英素起身去卫生间。里南深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想趁此机会多了解些英素的信息。尽管对娇珂大大咧咧的风格不甚感冒,他还是堆起笑脸问道:“我是从桩辕高中转过来的……”谁知话刚开头就被她打断:“桩辕高中?是不是校门口有棵大榆树那个?听说学校临着一条河,风景不错啊!啥时候我也要去看看!”里南没料到史娇珂如此健谈,只得耐着性子道:“我对这儿还不太熟悉。”娇珂一听,热情地说:“你想了解啥,尽管问我!包在我身上!”里南压低声音,试探着问:“这商兴中学……是不是准许学生谈恋爱?我看校门外都是一对儿一对儿的。”娇珂笑道:“商中以前抓早恋可严了。可能这两年吕校长推行素质教育,管得松了吧。当年秦校长在位时,那简直就是‘法西斯’统治啊!”里南不解:“法西斯?”娇珂夹了块豆腐,又喝了口果汁,绘声绘色地说:“秦校长为了解决早恋问题,专门成立了个‘反映和处理学生谈恋爱工作领导小组’,自任组长,实行‘连坐’举报制,我们私底下都叫它‘反贪(谈)组’!”里南点点头,又问:“那现在咱们班……谈恋爱的不少吧?”娇珂笑道:“这我可不知道!反正我们寝室都是好孩子,没人早恋!”里南一听这话,心中踏实不少,笑着打趣:“为啥没人谈?难道是没人追?”娇珂见他开玩笑,也笑着回敬:“我们寝室都是天仙级别,凡人哪敢追啊!就拿英素来说吧,去年不知哪个男生给她写了封情书,英素看都没看,直接交给校长了!幸亏是吕校长,没深究。要是秦校长,那男生早被开除了!”里南心头一紧,追问:“她为什么这样?”娇珂忽然正色道:“英素现在根本不会考虑谈恋爱,她要专心学习考北大。而且她身体也不太好,如果真恋爱了,不但影响学业,还可能……”说到这儿,她忽然闭口不言,低头吃菜。
里南着急想知道下文,催问道:“还可能啥啊?”娇珂瞥了一眼卫生间方向,不耐烦地低声说:“哎呀!你别问了!总而言之一句话,不合时宜的爱就是一种伤害!”这时,英素缓缓走回座位,问道:“你们在聊什么?”里南赶紧替娇珂掩饰:“我们在聊哪本世界名著好看!”娇珂一听,话匣子又打开了:“世界名著?我也看过,不过好多看不懂!雅琪前几天不知从哪儿弄了本日本小说,叫《挪威的森林》,我耐着性子看了半本,实在欣赏不了,里边的人动不动就自杀,还有些……不健康的内容!我还是喜欢看《夏至未至》。”里南没看过《夏至未至》,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英素抬头,看向里南:“我听说,前天你在语文组大谈《红楼梦》,把几位老师都惊着了。”里南有些羞赧地低头:“小时候看过,好久不翻了。”英素道:“我也喜欢读《红楼梦》。”里南眼前一亮,抬头道:“你也喜欢?不过你这安静的气质,倒和林妹妹有几分相似。”英素摇头:“我不喜欢林黛玉。”里南有些意外:“那你喜欢谁?”英素想了想:“可能是探春吧。”娇珂听到这儿,也帮腔道:“我也不喜欢林黛玉,尖酸刻薄,太小心眼了!”里南笑着向她解释:“谁说黛玉小心眼?她只是太看重和宝玉的感情了!”接着便举了些例子说明。娇珂听完,笑道:“有空你一定多给我讲讲!以后别人问起来,我也能说上几段,显得多有文化!”说到这儿,她起身做了个鬼脸:“啊哈!我也得去趟厕所!”
娇珂走后,英素略带歉意地对里南说:“今天不知道娇珂为啥这么兴奋,真是不好意思。”里南微微苦笑:“没事,闲聊也是一种交流。”
两人一时无话,气氛略显尴尬地等着娇珂回来。里南忽然想起还没买单,便起身到前台结账,共72元。付完钱回到座位,发现娇珂也回来了。于是三人一同离开。
里南本低头走在后面,出门时听见娇珂高声叫道:“尤菊!你们也来吃饭啊?咋这么晚?”抬头一看,竟是尤菊带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走进来。里南觉得那女生有些面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贾建设的女儿贾美玲。看见娇珂,尤菊也笑道:“陪大小姐逛街去了,逛累了来吃点东西!你们也刚吃完?”娇珂笑道:“对啊!刚吃完!”
尤菊只和娇珂寒暄了几句,并未理会里南和英素,说完便拉着美玲进了真味楼大厅。她对美玲低声道:“刚才那个黑小子,就是上次数学考满分的那个。原以为是个老实疙瘩,今天一看,也是个闷骚型。男人啊,就没一个老实的!”美玲听了这话,不禁隔着玻璃窗又瞥了里南一眼,嘴角微撇:“你看他那眼睛,贼亮贼亮的,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尤菊笑着拉她在大堂中间的桌子坐下:“今天我请你吃招牌黄焖平阳河鲫鱼,怎么样?”美玲笑着嗔怪:“你就会忽悠我!平阳河早成臭水沟了,哪还有鲫鱼?还不都是你公公家水泥厂污染的!”尤菊有些害羞地笑道:“广告嘛,有几个是真的!”
此时已是下午两点,一楼大厅只剩她俩。两人先聊了会儿衣服首饰,又说了一阵美食明星。忽然美玲问道:“昨天你又和你姐吵架了,咋回事?”尤菊恼怒道:“我就想要个新手机,她都不给买!我说算借她一千块,将来挣钱还她,她都不干。你说气人不气人?”美玲问:“你这么急着要手机干嘛?”尤菊道:“我家虎子去市医院了,我得能联系到他啊!我告诉你,男人的行踪,女人必须掌握,不然容易出事!”美玲不屑地笑道:“天天把自己弄得跟女特工似的!对了,你家学虎准备住院到啥时候?”尤菊得意地笑道:“其实早就能出院了,现在还赖着,就是想多讹那小子点儿钱!敢打我们家虎子,没把他讹得倾家荡产算便宜他了!”美玲好奇:“到底咋回事?”尤菊道:“虎子暑假去打台球,不知从哪冒出个愣头青,非说虎子对他女朋友抛媚眼,两人一言不合就干起来了!”美玲惊道:“真的?”尤菊笑道:“开始我也以为虎子真调戏人家了,还跟他闹。后来我见了那女生,啧啧,长得那叫一个‘安全’,手榴弹见了都得自爆。那时我才坚信,我们家虎子绝对是清白的!那小子以为自己很牛,现在光医药费都赔了七八千了!”
美玲听完笑了笑,低头喝水。尤菊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说道:“你也该找个了,总不能一直单着吧?女人的青春就这几年,等再大点,容颜不在了,谁还要你啊?”美玲笑道:“别瞎闹!我爸就在行政楼,我要是敢谈恋爱,他不扒了我的皮才怪!他最恨学生早恋了,你忘了他以前可是‘反贪组’的办公室主任!”尤菊促狭地笑道:“你爸肯定是当年没机会好好谈场恋爱,所以现在看见别人恋爱就眼红,就玩命打压,是不是?”美玲一听她敢编排自己老爸,作势要打。尤菊赶忙笑着讨饶:“好了好了!我错了!”
过了一会儿,美玲笑道:“看样子,你姐快成‘太子妃’了?”尤菊白了她一眼:“瞎说!尤兰才不会喜欢那家伙!‘太子’又咋样?长得跟武大郎似的。尤兰真敢和他结婚,我就十二万分鄙视她,从此不认她这个姐!”美玲笑道:“你可以先考验考验他嘛,让他给你买个手机啊!”尤菊嗤之以鼻:“切!一个手机就想收买我?我也太廉价了吧!”美玲低头轻叹:“那位‘太子爷’这几天可嚣张得很,昨天又把我爸弄进医院了。我妈气得骂了他半宿。”尤菊将吸管一吐,翻了个白眼:“甭看他现在牛气冲天。将来他老爹一蹬腿,他啥也不是。”
两人说笑间,吃完黄焖鲫鱼和鱼香肉丝,结账出了真味楼。到了外边,尤菊道:“去我家玩会儿吧?”美玲撇嘴:“那是你们的‘爱巢’,我能随便进?”尤菊笑道:“他这几天又不在家!我带你去尝尝他以前给我调的鸡尾酒!”架不住她热情拖拽,美玲只得随她前往“卧虎居”。
上了叶湖桥,尤菊忽然推了美玲一下,笑着指向湖心亭:“你看那个‘神童’,正坐在那儿害相思病呢!”美玲往“梦醒亭”里望去,果然见库里南歪着身子趴在栏杆上,对着湖水发呆。尤菊笑道:“这家伙肯定是想约那俩女生没约成,在这儿黯然神伤呢。”美玲笑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春心荡漾啊!”尤菊搂住她胳膊:“我才不荡漾呢!我心里只有我们家虎子!”两人嬉笑打闹着,从里南背后经过。
里南浑然不觉被人取笑,兀自望着湖水出神。他觉得英素就像这叶湖的水,平静得泛不起一丝涟漪,静静欣赏已是美好,何必跳进去搅扰她的安宁?他忽然有些恍惚,仿佛明净的湖面在清风吹拂下,渐渐映出了她的影子——脸如皎月,唇似寒梅。这时,一阵疾风掠过,吹散了水中的幻影,也吹得他眼眶酸涩,筋骨酥软。“本欲起身离红尘,奈何影子落人间”,一声叹息后,郁积心头的酸楚顷刻决堤,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腮边,无声地滴入湖面,漾开细小的涟漪……
有词《临江仙》云:
蝉声初透碧纱窗,榴火灼灼南墙。荷风暗度小回廊。墨洇素纸皱,竹影摇书幌。
欲题红叶怯诗凉,恐扰流萤梦塘。暂将心字锁芸囊。清光分碧簟,同浸藕花香。
欲知里南后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