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婚约
长夜寂寂，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老夫人派人来请她用早饭，婉澄虽无食欲，却也不想扫了祖母的兴，梳洗完去了老夫人院中。
老夫人见她来忙招手道：“兰萱快来，祖母有话与你讲！”
“祖母，什么事？”
“唉，说起来都是祖母不好。差点把最重要的事忘了。幸好你母亲提醒了我。”
“祖母，什么重要事情，让您这么紧张？”
“你的终身大事啊！兰萱，你小的时候你爹与现在的河中节度使李守贞一同侍晋主，曾为你定下婚约，将你许配给李守贞之子李崇训。约定待你十八岁时便要成婚。今年你已年满十八，怎耐外面战乱纷纷，你爹一直转徙迁移，竟把你的事耽搁了。昨晚你母亲提及此事，我才想起来。现在你公爹任河中节度使，在山西占有一席之地，也相对安定下来了，今日等你爹回来，我便让他修书给你公公，选个好日子，把你们的婚事办了。”
婉澄没想到老夫人会提这个，心中有些着急。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看杨氏。只见她神态自若，脸上带着笑，丝毫看不出半点异样。
老夫人曾提到是杨氏提起此事，这继母倒关心兰萱，倘若没有兰萱离家寄养在外的事，婉澄真觉得杨氏是为了兰萱好，而现在她却有些怀疑杨氏是容不下兰萱才想早点将她嫁出去。
来到符家这些日子，杨氏对自己一直客客气气，她所生的三个子女也每日与自己一起在老夫人面前凑趣，但婉澄发现，只要离开老夫人的视线，兰懿便独自走开，仿佛与自己很陌生似的。不像昭寿和兰馨与自己亳无芥蒂。尤其是兰馨她有时会像小跟班一样粘在自己身上。
“兰萱，你想什么呢？”
“祖母，此事我想等爹回来再商议。”
“好。你母亲已经差人去看了，你爹今晚便会回来。”
“夫人为兰萱操心了。”婉澄笑着对杨氏道。
“大小姐客气了，这是我份内之事。”
“好。等办完兰萱的婚事，也要为兰懿打算起来。算起来兰懿也笈笄了，唉都是我这老糊涂，光想着让孙女儿们陪我，差点儿把你们的终身大事给耽搁了。”
吃罢早饭，婉澄带锦屏回房。其他人也陆续散去。行至花园一处假山旁，忽见兰馨从旁边蹿出来。
“大姐姐！”
“你这丫头，怎么如此冒失，吓我一跳！”
“姐姐，我专程在这里等你，有重要的话要告诉你。去你房间吧，我刚学了下棋，技痒的很，姐姐陪我下两局吧！”
“下棋？”婉澄有一瞬间愣神儿，她想起在邓州的那个雨天，如雪手把手地教她下棋的情景。
“姐姐，姐姐，好不好啊！”
“好，我们走吧。”
二人来到婉澄房中，锦屏端上茶来然后知趣地领着其他人出去了。
“有什么话，说吧！”二人坐下摆开棋局后婉澄便问道。
“姐姐，你不能现在嫁到山西李家。夫人这样着急把你嫁出去是存了私心的！我听说爹让符旺在外边正在聚拢大批产业，只是目前还没有归在符家名下。不过早晚会归过来，夫人担心你是嫡女，将来出嫁时会将这产业带走很多，所以想让你赶紧嫁出去，分不到那些东西！”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
“我偷听到的。是二哥、三哥和四姐说话时我听到的。我的院子和四姐的很近。昨天我去找四姐，发现丫头们都在忙着收拾东西，我趁人不注意，来到四姐房外，本来想和她开个玩笑，吓她一下，没想到正听见三个哥哥姐姐说的这些话。”
婉澄听后，心中暗想杨氏果然不似表面那样简单。符旺之事只有自己和符彦卿身边几个人知道，看来杨氏早已在暗中窥视符彦卿，应该是他身边有杨氏安插的人。那自己的身份杨氏会不会怀疑呢？或者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并非兰萱呢？
“姐姐，你都输了！哪有你这样下棋的，摆明了被人吃掉！”
婉澄一看，棋盘上败局已定，笑道：“姐姐不太会下棋，倒是馨儿你聪明得很，棋艺也好。”
“姐姐是因为有心事吧。”
“馨儿，姐姐并不在乎得到多少产业，但姐姐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如果是自己喜欢，没有财产又怎样呢？”
“姐姐没见过李公子，自然谈不上喜欢了。可你们从小订了亲，要怎么办呢？爹一定不肯做个失信之人。”
“此事等爹回来再议吧！”
“姐姐刚才说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难道姐姐有心上人了？是谁？是谁？快告诉我！”
“哪有！”
“就有，就有，姐姐你脸都红了！”
“小妮子，你这么小知道什么！姐姐是说在将来，或许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馨儿，若将来你遇到喜欢的人，一定要好好把握。我们虽是女子，却也不能将人生交与别人做主，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姐姐，我是个庶女，身份比不上两个姐姐，是不是我将来也只能嫁个身份不高的人或着像娘一样与人做妾？”
“馨儿，不管别人如何看待你，自己一定要看重自己。幸福是要自己去争取的。在祖母和爹眼中你和昭寿与其他弟妹们并无分别。你们也不要自卑。”
“大姐姐，你对我真好。从前都是我与五哥一起。其他哥哥只在祖母那里与我说话，离了那里便无人理我。四姐虽然理我，但是在她跟前我总觉得自己像个小婢女。”
“你想多了，依大姐看，你四姐不过有些内向，她其实挺善良的，也疼你。”
看似平静祥和的符家其实也是暗流汹涌的。婉澄对杨氏似乎又多了些认识。兰馨在她这里呆了许久才走了。
到了晚间，符彦卿果然回来了。晚饭上老夫人提起兰萱的婚事，符彦卿愣了一下，又看看婉澄道：“娘，兰萱在外寄养多年，如今回来了，儿子还想再留她两年。”
“老爷，大小姐已经十八岁了，若再不张罗婚事，别人会说我这做母亲的苛待她！这样的名声妾身怎么背得起呢？”
“夫人，大小姐虽与李家订了婚约，可毕竟我们是女方，怎么赶着男方催婚呢？”夏氏道。
“映月说得有道理，我女儿也并非嫁不出去，怎么能由我们去提亲呢？此事容我再想想。”
“老爷，兰懿也大了，若长姐待字不嫁，那兰懿怎么办呢？”
“夫人，你不要心急，容我想想。”
这顿晚饭因此事而吃得索然无味。饭后符彦卿来找婉澄。
“爹，想办法将婚约退掉吧！”
“公主，此事有些难办了。昨日李守贞已派人送信来，说不久将带李崇训来拜访，这就是提亲来了。估计现在已在路上了。”
“等他们来时，爹便要把婚退了。爹我不能嫁李崇训！”
“一退婚必定要引来我母亲的过问，公主臣求您无论如何不能亮出身份。若母亲知道兰萱已死，必会承受不住。”说着他向婉澄跪了下去。
“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好。我答应你，绝不伤到祖母，到时我们见机行事吧！”
二人在房中说话，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后窗的阴暗处有个人影借着夜色掩映，将二人的话都听了去。
符彦卿离开后，婉澄便在思索此事该如何脱身。思来想去，事情仿佛陷入僵局，不说明真相自己便是符兰萱，就要按她的人生轨迹走下去，说出真相，符老夫人知道兰萱已死，必不能承受沉重打击。
老夫人心慈，又真心疼她，她实在不忍心伤她。到底要怎么办呢？要是柴荣在身边该多好。他定能伸手帮自己一把。每次身临绝境都是他及时出现，不知这次他能不能如从前一样突然出现，带给她光明。把玩着那块青鸾佩，此刻她无比思念柴荣。然而他到底在哪里呢？他知不知道自己正盼着他来解救呢？她思来想去，只有兵行险招了。她做了一个重大决定，明日便与符彦卿商量一下，看是否可行。
杨氏在房中坐着，今晚符彦卿去了夏氏房中，这些年来她越发感觉到符彦卿不像从前那样对待她们母女了。
钱氏和夏氏仗着年轻貌美，深得符彦卿欢心。她越来越感觉受了威胁。现在又来了一个符兰萱，她是嫡女，比自己三个子女地位更高。两个儿子倒也罢了，她担心会影响女儿的利益，便想趁符家动荡时以极少的嫁妆把兰萱嫁出去。
她还未来得及提此事，便得到另一个消息，那便是兰萱是符彦卿从半路救回来的。她有些奇怪，符彦卿去看兰萱，将她带回来也属正常，为什么派去跟踪的人说兰萱是半路救回来的呢？难道这个兰萱是假的？
自从知道这件事，她便想要试探一下兰萱，她故意提起兰萱的婚事，看婉澄和符彦卿有什么反应。若兰萱是假，他们当反对此婚事。果然事情一提符彦卿与兰萱都不热心。还借故托延。兰萱已十八岁了，也算是大姑娘了，符彦卿该和老夫人一样着急才是，可是他的态度……
“夫人，开门！”门外传来丫头玉屏的声音。
她开门让玉屏进来。“玉屏，我让你跟踪老爷，怎么样了？”
“夫人，大小姐不是真的大小姐！”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
“奴婢亲耳听老爷叫她公主，一定不会错。”
“公主？”
“嗯。老爷是这样叫的。老爷还给她下跪呢。”
“玉屏，此事非同小可，你不可走漏风声，知道吗？”
“是夫人！”
“你下去吧！”玉屏的消息让杨氏镇惊。她怀疑兰萱，但却不想她是公主。石晋已亡，并未听说有哪位公主流落民间，难道是其它国家的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疑惑了。明日定要想办法弄个水落石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