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到,康城的各大院校都在忙着开学,迎新生,军训。校园里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热闹得不行。梅子青是和江凯同一路来师院的,他俩考进了同一所学校,只不过梅子青是在英语系,而江凯是在数学系而已。
两个从农村来的孩子来到大城市的高等学府里,心里说不出的激动,想不到终于能踏进这个梦寐以求的地方了。梅子青不禁想起了上次他们几人一起来康城师院玩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
她仍然清楚地记得自己被校园风景震撼住的心情,当时自己就坐在脚下的这片草地上,一边和伙伴们开着玩笑,一边心里暗暗地发誓要考进这个学校,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真的来到了这里。
一旁的江凯也是一脸的意气风发,自己总算成为了一名让人羡慕的大学生,成功地摆脱了留在老家当农民的命。只不过突然一瞬间想起了滕飞,他心里不由得隐隐作痛,并且深深地内疚,高考那天要不是为了帮自己找准考证,滕飞也一准能考上康城的某所大学。
开学之前几个好朋友曾相约在文家镇一中聚过一次,那天大家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大家为有三个考取了师院和财专以及一个读中专而高兴,另一方面他们为滕飞没考上而感到惋惜和遗憾。
五个一起复读的好朋友,结果只有四个能继续学业,剩下的那个却只能独自离开走向社会,当然大董不算,他早就踏入社会了。
江凯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兴奋一再向滕飞道歉,滕飞大度地摆了摆手。
大董豪气地搂着滕飞的胳膊朝江凯说,“嗐,行了,江凯,这是好事,我和滕飞提前走上社会,等你们毕业出来,正好给咱哥俩打工,都给我好好学习哈,哥等着你们出来报效我们呢…”接着又指指自己在指指滕飞,“来,先练习一下,叫董总,滕总…”
“哈哈哈…” 大伙儿都乐了。
胖五嘻嘻笑着十分当真的样子,“喂,大董,难不成你们厅长给你啥私活啦?要是有什么赚钱的活,记得叫上哥们我哈,我那中专反正就是去混个文凭的…”
大董斜了他一眼,“等你出来再说,一个学生娃娃,学什么大人做生意,有好事我得先紧着滕飞。”
胖五瘪了瘪嘴,“别老说出来出来的,说得好像我们是去坐牢一样。”
罗蕾笑他,“又要在学校猫三年,对你来说,可不是坐牢么?”
“去…什么学校也困不住我这颗驿动的心啊。” 胖五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
“是骚动的心吧…哈哈哈…”
坐在大巴上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群山,他心里不停地回忆以前在学校的生活,学生时代的一幕幕到现在想来是那么的珍贵,可惜再也回不到学校了。他心里唯一欣慰的是,那几好朋友也在康城,至少不会感到孤独。
滕飞工作的地方叫康城副食品厂,他在厂里当机修员学徒。这份工作是他爸妈向一个远方的亲戚送礼千恩万谢求来的。虽然是临时工,可是一进厂就能学技术,将来即使转不了正式工出去找活干也饿不着。滕飞从上班第一天心里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技术将来也能做个真正的机修技术工。
厂里员工约一千人左右,在康城算是个很大规模的厂子,这里主要生产方便面,饼干,小面包和一些糖果等副食品。滕飞被分在面包车间,上班的第一天,人事部带着滕飞去车间报道,车间主管派了个机修的邓师傅带他。
邓师傅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长着络腮胡子看起来有点凶,话也不多,让人感觉似乎很不好相处。好在滕飞是个勤快的孩子,他每天早上早早就到了车间,先把暖水壶灌满,为师傅泡好一杯茶,再小心翼翼地擦拭机器收拾工具,等师傅来的时候他把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
刚开始师傅干活的时候他只能在一旁看着,邓师傅干活的时候更不喜欢说话,也不会处处给你讲解。有时候滕飞多问了几句他也不耐烦,吓得滕飞不敢随便问问题。
那些基本的东西滕飞就去书里面找,好在自己当初物理的底子不错,《机械原理》多看几遍也不算难懂,再加上邓师傅的严格指导,学起来倒是事半功倍。
但是邓师傅的脾气确实怪异,饶是滕飞如此小心谨慎却也免不了挨骂。有一次有机器坏了,工人来报维修,他让滕飞到工具房取工具,可是滕飞没听清楚拿错了,回头再去换便耽误了几分钟。
邓师傅一下子像点着了火似的对滕飞大发雷霆,“你吃饭怎么不会拿错碗?这点事都做不好脑子里只有浆糊吗?你这来来回回耽误多少时间,耽误多少出货呀?”
滕飞难受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么久以来自己一再谨小慎微,可是怎么就没办法让师傅对自己态度好一点呢。他一气之下很想跑出去,可是又突然想起爸妈为自己求得这份工作的卑微样子,唉,把眼泪压回去吧。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老老实实地说了一句:“师傅,您别生气,我记住了下次不会再搞错了。”
从此滕飞做事更细心,再也没有出过错了。师徒俩每天除了画图便是埋头修机器,日子虽然沉闷但也少了很多打扰,滕飞倒是能静下心来专心学技术。
不过话又说回来,邓师傅虽然不好相处,可是在教授技术方面毫不保留。滕飞聪明好学,吃得了苦耐得住骂,且手脚勤快,干活从不耍滑头。几个月下来倒是让邓师傅对他态度有所改变,慢慢地师徒二人相处得越来越融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