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替身
夜幕降临，婉澄回了客栈。符彦卿正等着她。
见她回来，忙将下人遣出道：“公主让查的事已有眉目。老臣派去的人找到了一个叫阿彪的人，这小子酒后说漏了嘴，提到柳家三少爷落水之事。我们抓了他，经审训，他都招出来了。”
“他怎么说？”
“他说是他的叔叔阿坚让他做的。他叔叔是专门为柳家大少爷办事的。”
“果然是柳如风！”
“公主打算怎么办呢？”
“我要回柳家，给如雪报仇！”
“公主不可！微臣的人打听到柳家正在为他们家少爷和两个随从办丧事。我想您此时回去，柳如风必然有所警惕，恐怕会对公主不利。”
“那我该怎么办？”
“这里毕竟是他国，老臣不便公开露面，依我看，既不能来明的，不如就来暗的，派人结果了他！若是公主不着急，我们也可从柳家的生意下手，让柳如风倾家荡产。”
婉澄想了想说：“一刀结果了他太便宜了，他既是想要柳家的财产，我便想办法让他什么也得不到！”
“公主何须亲自动手，微臣手下有一人善贾，微臣便安排他来做这些事，如何？”
“大人若能帮我完成心愿，我此生任由大人差遣。”
符彦卿出门对下人道：“去将符旺叫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三十左右岁的男人来见符彦卿。
“符旺，我有一事要你去办。”
“老爷吩咐，小的定当尽力！”
“我要你留在此处，以三年为期，让沿河镇柳家大少爷身败名裂，其产业尽收入符家名下，你可能做到？”
“回老爷，小的能。”
“大人，我只要柳如风母子痛不欲生，不要伤害柳家其他人。尤其是柳老爷和二太太。”
“符旺，你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三年后，小人定当复命。”
“好，你下去吧。”
待符旺走后，婉澄道：“大人不问问他怎么做吗？”
“公主要的是结果，何必要管过程呢？只要为三少爷讨回公道，让柳如风得到教训便好了。”
“大人之言有理。大人帮了我，可有什么事要我去做吗？”
“微臣确有一事要求公主。”
“大人请讲。”
“臣女兰萱已亡故，但她祖母尚不知道。兰萱小时候是跟着祖母的，祖孙俩感情极深。臣的老母亲已经快七十岁了，受不起这打击。公主与兰萱有几分相似，能不能和臣一同回去，假扮兰萱，承欢膝下。若公主住在臣家里，臣也算完成了盈儿的嘱托，好好照顾她的女儿。”
“我毕竟不是兰萱，家里人迟早会发现的。到时候老夫人不是更难过吗？”
“兰萱自幼离家，家里下人大多不记得她的样子了。只有锦屏是和刘嫂是贴身跟着的，我会让她们保密。刘嫂是兰萱的乳娘，我会让她把兰萱的情形以及符家的情形告诉公主，加上我母亲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且又多年未见过兰萱，相信可以瞒住她老人家。”
“您夫人呢？还有符旺他们这些仆从，该怎么办？”
“兰萱非她所生，不是亲母女，又多年不见，她自然也认不出。颜能那里我也会叮嘱好。至于这些人，公主不必担心，都是我从军中带出来的可靠的人，他们不会回符家，总之这些事我自会处理，现在就看公主意下如何了。”
婉澄朝符彦卿拜了拜道：“小女参见爹爹！”
“公主，您同意了？太好了！太好了！”
“您还叫我公主吗？我以后叫符兰萱了。”
“对，对。兰萱，兰萱。”
符彦卿将锦屏和刘嫂叫来，说了自己的打算。二人也十分激动。刘嫂将符家情形一一告诉婉澄。
原来这符将军兄弟九人，他排行老四。其他几个兄弟也是在各处为官的。
符彦卿有一妻两妾，并育有六个儿女。大女儿兰萱乃是先夫人也就是玉盈的表妹所生，继室杨氏生有长子昭信，次女兰懿，次子昭愿。二姨太钱氏生了三子昭寿，三姨太夏氏生小女儿兰馨。
符老夫人怜儿子早年丧妻，便一直和四儿子住在一起。兰萱五岁前由祖母抚养，五岁后因祖母生病便寄养在叔叔符彦能家。如今已有十八岁。
经刘嫂介绍婉澄已对符家有所了解。第二日她随符彦卿一起启程，以符家大小姐的身份回了澶州。
临行前，她又去江边洒泪祭了如雪。从此她便成为了另一个人，要去过完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然而有些东西是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
她收拾起贴身的几件宝贝：柴荣的玉佩；玉盈、永福、兰姑的皮影人；赵匡胤的飞刀；还有如雪的剑穗。
看着这些东西，她就会想起过往的一切。大哥哥，好久都没有你的消息了，如今我要去过另一种生活，今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你。如雪你对我的好我此生都会铭记心中，只有来世报答你了。
马车载着婉澄和她的牵挂一路前行。在途中刘嫂和锦屏又将兰萱小时候的事情讲给婉澄听。等到澶州符府时，婉澄也对符家之事了如指掌。
到了府门口，锦屏扶着婉澄下了车，只见两间兽头大门旁边有两个石狮子，门上有块牌匾上书“符府”两个字。有家丁见他们来，忙迎上来牵了马。
符彦卿引婉澄来到正堂外，正堂上有匾上书“宁寿堂”三个字。
进了宁寿堂，只见一位鬓发如银的老夫人坐在上边，下手坐着三位中年妇人和两位年青的姑娘，几个丫头侍立两边。见符彦卿回来，除了老夫人其他人都来见礼。符彦卿给老夫人见了礼道：“娘，儿子将您日思夜想的人带回来。兰萱快来拜见祖母。”
婉澄飘然下拜，老夫人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哭道：“兰萱，你可回来了，祖母这些年天天盼着见到你，眼都快盼瞎了！”
“祖母！”婉澄也禁不住落下泪来，众人忙劝住了。老夫人又叫婉澄和符彦卿的三位妻妾和其他两个女儿相见。
“兰萱刚来，我们祖孙很久没见了，我看就让她和我住吧。慈安居里后面的房子都空着呢，收拾出来，让大小姐搬进去。”
“是，娘。”杨氏答应着吩咐人去收拾了。
老夫人设了家宴，三个儿子昭信、昭愿、昭寿也都回来了，全家围在一起，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兰萱啊，我看你脸色憔悴，定是路途劳累了。明日把吕大夫请过来，请他为你调理一下身子。我的小兰萱可得健健康康的。”
“祖母，大姐一回来您都不理兰馨了，真是偏心！”兰馨故作填怪。
“你这鬼灵精，就你事多，再胡说看我让你爹打你！”老夫人嘴上说着，却是一脸的笑容，可见兰馨平日也是深得老夫人喜欢的。
“娘，您别理她，这丫头口无遮拦，让大小姐见笑了。”夏氏陪笑道。
“大姐才不会笑我呢！是不是大姐？”
“六妹天真可爱，我很喜欢！”婉澄道。
符家这几个兄弟姐妹看起来都挺好。昭信和昭愿虽然显得有些生疏，但进退有礼，倒也没有什么不妥。昭寿很温和，只不太说话，看起来十分腼腆。最小的兰馨却十分活泼，自从她进府，这姑娘就一直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给大家带来许多欢乐。只有兰懿让婉澄有些看不透，总觉得她有些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她看自己的眼神，仿佛也带着几分倨傲和不满。
符彦卿的两位妾室倒很随和，正室杨氏虽也满面笑容，却让人觉得她不是很好亲近。
婉澄想也许是因为听说兰萱是因与杨氏不睦才离开的，所以自己先入为主对她有些敌意。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但不管怎样，她都不想与杨氏来往太多。不过既答应了符彥卿假扮兰萱，少不得也要称呼杨氏一声母亲了。
晚宴散后，众人都各自回房，婉澄被锦屏带到老夫人所在的慈安居后面的房中休息。连日伤心疲惫，婉澄很快便睡去了。自此她便在符家暂且安顿下来，每日与祖母学习针线或读些诗书，日子倒也过得轻松。
符彦卿忙于军务很少在家，杨氏打理家务井井有条，她既不厚待自己生的三个儿女，也不苛待昭寿和兰馨两个庶子女，更不招惹婉澄这个嫡女。家里真是一团和气，与从前的柳家真是形成鲜明的对比。
半年后的一天，符彦卿为婉澄带来一个消息，符旺引柳如风入赌局现已掌控柳家两成生意。若以这样的形势发展下去，不用三年柳家就会落没。
婉澄听到消息，却高兴不起来，不管柳如风最后多惨，如雪也回不来了，她怎么会高兴呢？不过符彦卿能履行诺言，她也不能失信，何况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觉得能在老夫人膝下承欢也是她的福气。
老夫人和众弟妹尤其是兰馨让她又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他甚至有些满足于目前的现状之中，能有亲人陪着，是她这个孤女连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她有些贪婪地享受着符家的亲情。虽然她心里清楚，这样的大户人家绝不会像表面看到的这样和睦，但她不想去多想，无论如何，自己总算有了个栖身之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