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也就是新元1324年秋,南宫玉受卢俊侠之邀,前来云定城做客。
卢俊侠和余安二人,是南宫玉在一次剿匪途中遇到的,因为三人均是年轻气盛之辈,而且都对土匪有些厌恶,所以之后也一起行动了很多次,算得上是多年好友吧。
当然,因为南宫玉的年纪在三人之中最大,而且武力也最高,所以南宫玉经常照顾其余二人,经常指导二人武功剑法。
所以,两人对南宫玉也很尊敬。
不过,在两年前,也就是1322年的时候,卢家老爷子传讯,让卢俊侠回去继承家业,从此他们也就不再一起行动了,但也没有断了联系,时常有书信往来。
至于三人中的另外一人——余安,他其实在更早的时候,已经退出,去结婚了,专门在家陪妻子。
当时,南宫玉已经晋入武师多年,实力在武师中也算排得上号,在营州、青州等地也算是薄有威名。
所以,他此次前来,卢家老爷子也倍感高兴,毕竟谁都看得出来,此时还年轻的南宫玉,绝对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宗师,青年才俊,人中龙凤啊。
他们云定城总共也没几个宗师级高手,那么他们卢家如果有了这么一个靠山,那岂不是可以直接扶摇直上九万里,到时候说不定可以搏一搏那顶级家族之列。
所以,卢家老爷子就想着如何能和这青年才俊的关系更近一步,最好能将其捆绑在自己家族,最好结成亲家。
所幸,他有一个如花似玉、温柔贤淑、名头也响彻云定城的女儿,而且刚好自家女儿也是云英未嫁之身。
所以,卢家老爷子便问询自家女儿的意思,谁知他女儿也正有此意,但是还是要先见上一面再说。
这个卢家老爷子的女儿其实就是卢雨灵,当时的云定城四大美女之一。
为什么卢雨灵从来没有见过南宫玉本人,却也有此意呢?
其实是她弟弟卢俊侠,他经常给自家姐姐讲他们行侠仗义的事情,当然重点是南宫玉。
卢雨灵其实早已被南宫玉的英雄气概所折服。
可以说是仰慕已久、心仪已久了。
此次有机会,那当然得抓住了。
再说,自古美女配英雄嘛,这也没什么不对的。
但是,问题来了,南宫玉曾对卢俊侠说过,说自己是不会娶富家女的,说他们是两个阶层,那样的婚姻根本就不可能长久。
正在几人为难之际,卢俊侠出了一个主意。
几人探讨之后,觉得可行,便有了接下来的事情。
话说,南宫玉接到卢俊侠的邀请之后,快马加鞭,紧赶慢赶的,终于在九九重阳节前夕,来到了云定城。
来了之后,南宫玉就住在了卢家。
期间,卢父、卢母也经常找借口前来探望、观察。
九九重阳节这天,卢俊侠说城中的万花楼在举行“重阳节花会”,便邀请南宫玉一同前往。
当然,卢俊侠提前说了,说只是逛花会,不那啥,所以南宫玉才点头同意。
万花楼二楼,正对着舞台的最好的位置,此时南宫玉和卢俊侠两人正有说有笑,时而还点评一下出场的女子。
期间,卢俊侠对南宫玉说,今天出场的都是“只卖艺不卖身”的艺妓,平常很少见到她们一起出来表演的,只是因为今天是重阳节花会,这才集体现身。
在听到“只卖艺不卖身”这句话的时候,南宫玉嗤笑了一声,似乎不怎么相信。
卢俊侠却说,这是城里的几大家族和官府共同保证的,绝对没有人敢触犯。
而且此地的律法中,也有不得强迫艺妓卖身的条例。
所以,这句“只卖艺不卖身”在这云定城就是真的。
卢俊侠还说,如果南宫玉看上了今天的哪位姑娘,可以把对方叫上来,如果那姑娘也同意的话,那么就可以为对方赎身。
之后,便可以带对方走了。
谁也不能阻拦。
闻言,南宫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不知他到底信了没有。
一场场美不胜收的歌舞表演过后,卢俊侠的心也慢慢的紧张了起来。
看着台上那一身红装的女子,那轻柔的舞蹈,卢俊侠心道:总算要轮到我家了。
却原来,城里几大家族听闻卢家小姐要参加“重阳节花会”,感觉有些异常,有情况,便都上门问询,想搞清楚到底是为何?
要知道平时的“重阳节花会”可都是贫民才参加的。
等问明缘由,知道南宫玉要来,这大大小小十来个家族,就都将自家的适龄女子叫来参加花会,想搏个前程。
所以,此次才有这么多姿色上乘、且又多才多艺的艺妓。
要不然,除非是活不下去了,谁会来这万花楼当一个艺妓?
虽然说是“只卖艺不卖身”,但是名声总是不那么好听。
当然,南宫玉此时还不清楚这些,他只是觉得这“重阳节花会”美女挺多的。
一曲终了。
接下来,在卢俊侠紧张且激动的心情之中,他的姐姐卢雨灵终于上场了。
这位上场的女子身着淡粉色华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
薄施粉黛,只增颜色。
白里透红,纯肌如花。
她上场时,先是朝周围微微一礼,之后便带着瑶琴坐在了舞台中央,
水葱似的玉指开始在乌黑的古琴上挑摘、剔劈、勾托、抹挑。
琴音绕梁,清歌袅袅:“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此时,这位女子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在那声音响起的同时,正在二楼喝茶的南宫玉好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莫名地怔了片刻。
与此同时,他的心跳也不知为何,骤然加快了很多。
南宫玉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状况,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他闭目思索了一瞬间之后,便抬手抓起桌上的宝剑,径直来到了栏杆前。
此时,那女子已唱到了:“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在栏杆前,南宫玉总算是彻底看清楚了楼下舞台上的女子。
而且,在看清那女子的瞬间,南宫玉的心跳得更快了,似乎都到了难以压制的地步。
但就在此时,南宫玉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很多场景。
有父母生前看自己的温柔眼神;
有他一步一步引诱北堂雪,利用对方逃得性命;
有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
有在土匪窝里见到的惨状……
想着想着,不知为何,南宫玉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难以自抑的杀意,而他的右手拇指也慢慢的将手中的长剑弹出。
还好,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这才惊醒了南宫玉。
“南宫大哥,你是看上了这位吗?”
南宫玉闻言,压抑着复杂的心情,故作平淡的问道:“这位是?”
卢俊侠还以为南宫玉这是看上家姐了,准备拔剑强抢呢,他高兴的解释道:
“这位就是凝香姑娘。”
“凝香?”
“听说她原来是一位大家小姐,不过现如今家道中落,过得很不好。
而且因为她家中还有一个年幼的弟弟要养,所以她只能靠将自身卖于万花楼来维持日常生活。
总之,很可怜。
听说,平常也有很多富家公子想对其赎身,但都被拒绝了。
不过,南宫大哥请放心,她绝对是完璧之身,平时也是只卖艺不卖身的。
南宫大哥要是有意的话,我一会儿叫她上来,你们谈谈?”
南宫玉此时已经有些压制不住内心的杀意了,但是他也不愿意伤害无辜之人,更不愿意看到这位姑娘再继续待在这万花楼。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对着卢俊侠问道:“她的赎金大约是多少?”
卢俊侠还以为南宫玉有意,便有些兴奋地回答道:“不会超过一千两。”
他知道,此事八成是成了,自己要有一个姐夫了。至于欺骗的问题,他们夫妻俩自己解决去,这就不关他卢俊侠的事了。
另一边,南宫玉闻言,直接掏出两千两的银票,递给了卢俊侠,
“俊侠,你直接给那位姑娘赎身吧,至于剩余的……也交给她,再给她找户好人家。
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听到这话,卢俊侠一下子给愣住了,事情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说好的姐夫呢?
“那我……这……”
南宫玉继续叮嘱道:“你平时没事也多照看一下,别让人欺负她。
算了,我说这些做什么?
能做的,我都做了。”
此时,南宫玉实在是压制不住内心的杀意了,他害怕自己大开杀戒,伤及无辜,留下一句“我先走了”,便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
卢俊侠急忙跑到窗口边上,大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还来?”
不多时,他耳边听到一句传音:“等我再来青州的时候,一定登门拜访。好好照顾她。”
卢俊侠闻言,低声道:“南宫大哥,你放心吧!
我不会让人欺负她的。”
此时,南宫玉这个正主走了,舞台上的琴声也戛然而止。
不一会儿,那弹琴的姑娘来到了卢俊侠身边,直接开口问道:“怎么样了?快说,怎么样了?”
“他留下来两千两的银票,让我替你赎身,并照看好你,随后便走了。”
那弹琴的姑娘,也就是凝香,哦不,也是卢雨灵,高兴的问道:“真的?”
虽然这么问,但是卢雨灵心中已经确定了,她弟弟说的就是真的。
实在是刚才南宫玉看她的时候,她也正好朝二楼看过来,那时两人的目光正好对上了,四目相对。
从对方的眼神当中,卢雨灵已经知道了南宫玉的心意。
其实她自己也是如此。
刚才有那么一霎,她的心也跟着乱了,导致弹错了好几个音符。
幸好,似乎也没人察觉。
卢俊侠补充道:“哦!对了,他还说让我给你找户好人家。也不知为何?”
“……”
再说另一边,南宫玉运起轻功,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出云定城,来到了城外的一处竹林。
此时,他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杀意,开始舞剑挥砍。
一时间剑光四溢,竹叶纷飞,尘土飞扬,不见身形。
许久,南宫玉才彻底平静了下来,他径直躺在了地上,仰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清晨,一个满身补丁的瘦地跟麻杆似的男子来到了竹林。
他看到这满地的狼藉,有些害怕。
不过,等他看到地上那躺着的、和死尸差不多的南宫玉,他放大了胆子,稍微挪近了些。
看对方没反应,他继续接近。
接近了之后,他注意到南宫玉腰间那鼓鼓的荷包,顿时眼神一亮,继而大着胆子,拿竹叶试探了下。
结果,南宫玉还是没醒。
这下,那瘦弱男子悄悄来到南宫玉身旁,小心的解下了对方的荷包。
随后,那瘦弱男子还将手中的荷包拿在手里颠了颠,估摸了下分量,才轻笑了笑。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慢慢的往外走。
谁知,瘦弱男子才刚走过没几步,一个剑鞘就急速飞到了他身旁,插在了地上,吓得他赶紧止步。
等他回头一看,映入眼前的便是手执长剑的南宫玉。
“偷东西的?
留下钱包,再留下一根手指,你就可以走了。”
瘦弱男子吓得瞬间跪倒在地,大声哭腔喊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侠绕过小的这回。
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还请大侠能绕小的一条狗命。
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那瘦弱男子本以为对方会饶过自己,毕竟他已经用这种方法跑掉过很多次了,想着这次也应该可以逃掉。
谁知,他才刚说完,一阵剑光闪过,地上便多了两根断掉的手指。
随后,南宫玉拿起自己的钱包,捡起剑鞘,将剑收入鞘中。
这时,那瘦弱男子才发出惨烈的叫声。
而且,他看着南宫玉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恨意与不解。
似乎是不解,你好好的大侠,怎么随意砍人手指呢。再说,我明明已经道过歉了。
“不服?那你尽管去告官。
不过我想那时,这可就是你蹲几年、甚至十几年大牢的问题了。”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