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眼缓缓地睁开眼睛,因感到目光有些虚焦,便慌忙定了定神,这才逐渐看清楚了面前的男子。
忆眼正准备站起身,却发现自己被捆绑在一把带有扶手的靠背椅座内,身体完全动弹不得。
“原来是你呀!”通过忆眼的主观视点,可见其面前的男子正是那个出租车司机老哥。
关重伟坐在墙边一张老式的布艺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欣赏猎物般,其目光玩味地注视向对方。
“你不是让我儿子用斗篷大变活人吗?”关重伟一副阴森森的笑容:“我就把你给变来到了我的住处。”
这样,忆眼回想起他被绑架时的全部经过:当时,自己正站在人行道边搔首弄姿,高翔便坐在街对面的休闲座椅,不停地打着哈欠,一脸昏昏欲睡的模样;与此同时,一辆大货车在街面上呼啸而过,一个斗篷人从身后的巷道蹿出,原本忆眼很随意地回过头,则是被对方蒙捂住了嘴巴;由此,忆眼闻到了乙醚的气味,感觉脑袋被重击了一下,四肢仿佛绵软无力地滑落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洞;就在其意识越来越稀薄的同时,那辆大货车从两人的面前经过,高翔的目光再次望来,同时身体也站了起来。
但忆眼已经被斗篷人拖入进其之前藏身的那个巷道口,就如同被八爪鱼罩入进了海底某一处岩洞的缝隙之间,被斗篷人塞进了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其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大概都没用到一分钟。
此时此刻,忆眼的神智变得无比清醒,货车的喇叭依然贯彻耳边,其望着面前的男子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吟笑,是对早前的大意感到自责——自己实在是太轻敌了,居然如此轻而易举就遭到了绑架。
“这么说来——”忆眼努力挺直了上半身,从而避免不要太过狼狈:“你就是警方一直在寻找的那个跟踪狂?”
“怎么样?”关重伟面抵向人质洋洋得意地微笑道:“在此之前,你绝没料到——我就是警方正在追捕的那个嫌犯吧?”
忆眼不可否认:“之前的确是没想到,但现在我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哦?”关重伟一脸洗耳恭听的模样。
但忆眼没有急于回答,而是观察周围的环境:房间里的内部装潢至少使用了二十来年,因而墙上斑驳着褪去色彩的墙皮,这使得整个空间呈现出颓废之态。关重伟坐着的那张沙发,少说已使用了一二十年,可见布面既老又旧。
忆眼觉得这里的环境十分熟悉,便回想起从出题者与面前这个出租车司机那儿所获得的一系列记忆信息:三十岁出头的关重伟就坐在墙边的这张沙发上,其手里拿着一把戒尺,正抓住一个孩子的小手,打出了一道道的血痕。
其口中更是骂骂咧咧的痛呵斥责:“整天就知道玩游戏,不好好地练功。我叫你玩,叫你玩!……”
果然,墙角摆放的那只老式五抽柜上立着一个白相框,相片是出租车司机和一个七八岁小女孩的合影,而小女孩的身上正是那条碎花的连衣裙,也是之前在司机记忆里看到的那个孩子。由此,也就更加证实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必是血缘亲情。
“这是你的孩子吧?那时候,你大概三十岁出头,距离现在差不多快二十年了。如此算来,这相片上的孩子也应该满二十五六岁了。”虽然忆眼的语气很平静,但内容却是极富攻击性。
果然,关重伟像是被蜜蜂给猛蛰了一下,嘴角看似肿胀了起来,因而笑得有些难看道:“你以为自己很聪明?”
忆眼则是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难道不是吗?从小,你就逼她练功——”
正在说话的同时,突然脑海里闪回关能在魅市表演魔术时的情景,男子的表情一愣,似乎有了新思路,便再次抬眼望向五抽柜上的那张相片。
与此同时,高翔带着逢慈和冰语来到了关重伟所住的这片老社区——杂技之家。
由于已经是后半夜,整个小区灯光暗淡,再加之很多住户均已经搬走,社区内的环境显得愈发凄凉。
三人来到关重伟所住的那幢楼宇,可见整个建筑物——就只有一户人家客厅里的灯光亮着,很明显那就是整个绑架事件的中心。
因为小区没有专门的地下停车位,也可见那辆出租车就停在了楼下。
“这就是关重伟所住的楼宇,也是关能从小长大的地方。”
的确!那幢老式建筑至少有二三十年的悠久历史。
逢慈询问自己的下属:“知道具体的门牌号吧?”
“队长,知道是知道!”高翔一副为难的面色:“但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是他绑架了忆先生啊!况且,我们又没有逮捕证,总不能私闯民宅吧?”
“这倒也是!”逢慈点头叹气:“这么晚了,也不便打搅小区民居们的休息。”
“那怎么办啊?”高翔是在担心忆眼的人身安全:“总不能置人质于危险当中而不顾吧?”
“这有什么?我可是有秘密武器!”冰语摆出了一脸势在必得的坚定,她学老板召唤其爱宠的模样那般——将右手中指蜷缩地放入进嘴巴,面冲夜空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声。
不多时,天英就如同一只洁白的幽灵,于不经意间撩起夜色的一角,露出了幕空下方的底色。
“天英,你的主人被坏蛋给绑架了,你知道他的气味吧?走!快带我们去找他!”
天英落站在女孩的肩头,先是咕咕地叫唤了两声,因气息有些焦急,便微微地一颔首,就朝往目标的方向飞去。
这可是令高翔大开眼界:“天哪!这动物还能听得懂人话?”
逢慈淡淡一笑:“你可别小看了这只角雕,用忆先生的原话来说——它可是鹰界里最聪明的分支,其智商相当于我们人类的达·芬奇。”
高翔瞪大了眼睛:“有这么夸张?”
“别啰嗦了!”冰语催促道:“我们赶紧上楼吧!”
如同电影里的平行蒙太奇,这边绑架事件的漩涡中心——关重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与人质冷面地相对而视。
忆眼看起来有些疲惫,其嘴唇更是发干得厉害,但他没有丝毫的妥协:“你为什么绑架我?绑架我对你有何好处?”
“这样——我儿子或许就能从阴影里走出。”关重伟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态,并且将双手竖在其耳边击掌,似乎是在召唤什么人赶紧出现。
于是,卧室的房门“咯啦”一响,关能从屋内走了出来,其居然穿着一件加大号的碎花连衣裙,顶着一头姜黄色的假发。
忆眼先是一愣,快速地望向五抽柜上相框里的那个“小女孩”,其面色松弛了下来,便明白地微微颔首:“果然,你就是那个小女孩!”
“对!”关能走到人质的面前:“我从小就被我父亲当作女孩子来养,特别是他与母亲离婚了之后。”说话的同时,关能将目光略带仇视地望向自己的父亲。
关重伟则是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那意思在说:我正在帮你!
“难怪——”忆眼彻底明白了所有的真相:“你有异装癖的爱好。”
关重伟所住楼宇的电梯门开,高翔邀请冰语入内,女孩倒也不客气,率先走进了电梯。
三人一边乘坐电梯的同时,进一步分析着案情的发展。
当下,是冰语最先聊起了话头:“逢队,你之所以给我安排这个任务,我记得你曾经说过,那个跟踪狂改变了路线,所以你找到了我,是这样吧?”
“是!”逢慈点头承认。
“也就是说——”冰语抓住问题的重点:“那个跟踪狂的行踪轨迹从熙街换到了魅市?”
“对!”那电梯实在是太老旧了,由于行动缓慢,发出锈迹难听的声响,逢慈便望了一眼电梯所显示上行的楼层。
冰语一脸思考的困惑:“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高翔站在一旁插话:“会不会是他在熙街的行踪被人发现,所以便换个地点作案?”
然而,冰语并没有被对方的这个理由所说服:“但既然是换个地方,这都已经有十来天了,但你们警方为何接到的报案,一直都是疑似跟踪狂出现的信息,却没有他犯案成功的消息。比如:哪个女孩走魅市或熙街的夜路,遭遇绑架或是失踪的案例。”
不知道是不是通过之前的平帅、杜金及赵利那起连环杀人案的熏陶,女孩对待案件的态度变得谨慎起来,这倒是令逢慈对冰语有些刮目相看。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没有这方面的报案。”高翔也是一副疑惑的沉思:“可能——是他还没来得及下手吧?这不——对忆先生出手了?!”
由于年代久远,关重伟家的防盗门已经有些变形,可见从门缝内透出了客厅的灯光。
那只角雕先到一步,正站在走廊洞开的窗台,因眼见冰语走出了电梯,便拍打着翅膀,站在女孩的肩头。
为了解救自己的主人,天英竟是跟这个它平日里嫌弃的女孩,自觉形成了统一战线。
“队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高翔压低声息问逢慈。
逢慈也没有什么好主意,而是将目光瞧向了冰语,以及其肩头站着的那只角雕。
女孩先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将耳朵贴靠着门板,是在聆听屋子里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