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呜呜……”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穿着纯白及膝长裙的姑娘把头埋在膝盖上，双手抱抓着头发坐在地上小声痛哭，“我真的受不住了，我太痛苦了，我找不到了……”
站在不远处的红裙子姑娘走过来轻轻抚摸她的头：“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她的声音平静清澈，“和我走吧。”
红裙子跪在白裙子姑娘面前，伸手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记住一个人可以只用一秒，忘记一个人可以永远也做不到。
学校体育馆里有一间练舞室，那一扇打开的门连接了两个世界。
太阳将坠未坠，红霞与金灿灿的阳光交相辉映，仿佛一副绮丽的油画。
女生倚在门口，看那个人跳舞。她大概是在跳古典舞。
恰好那人一个回眸，暖黄的阳光透过窗子照映着她的眉眼，发丝打在眼睫上，微笑在脸上，映进了女生眼里。
女生痴痴地看着她，室内那么多人在跳舞，门口那么多人在观看，却偏偏她们两人视线相触，恍然间，好似跨越了万年风雨的两人相见。
心脏突然剧烈跳动，撞击胸膛。
*
乌黑的天空下雨水在拍打着窗棂，季凌顶着黑眼圈从噩梦中醒来，躺在床上大口喘息，她又梦见段希了。
段希在梦中说想她。
她习惯性的拿起手机看时间，手机的光在黑夜中射出一束光芒，突然的明亮让她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
三点零三。
她晚上快十二点才吞了安眠药。又是失眠的一天。
无由来的，又开始回忆从前的事。
季凌再次见到杨捷的这一天，是平淡且燥热的一天，太阳炙烤着刚归校的高三学子，每个人或打闹或抱怨着把书从寝室搬到教室。
孙琦吐槽帮女同学搬书的男生和羞涩的女生是狗男女，并且发誓自己以后绝对不会结婚。至于季凌……在爬了四楼转向教室的那一刻，她一眼看见了前方那个冷漠帅气的人。
和所有懵懂情愫初开的女生一样，她只看了一眼，就匆匆低下了视线，明明再也看不见那个人，可却仿佛眼前就是她的脸。杨捷和之前不太一样了，她剪短了头发，打扮得很帅气，不认识她的人可能还会以为她是男生。
季凌在看到她的这一眼再次心跳加速，像是小鹿乱撞，“扑通”“扑通”“扑通”的跳动声从胸腔的震动化为脑中的巨响。
她终于明白，原来自己曾经认为肤浅的一见钟情，真的在这个世界上存在。
在很久之前，她只用了一眼，就失了魂，开始坠落到这个名为“杨捷”的深渊。
杨捷恰巧坐在季凌这一组的最后，季凌转回偷窥的目光，低声对同桌说：“季澹，我觉得杨捷长得真好看……”她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痘痘。
季凌和季澹文理分科之后是彼此第一任同桌，兜兜转转，现在高三又成了同桌。
“你眼光不错，”季澹的声音温柔，“你有没有见她笑过，她笑起来更好看。”
当然看过，季凌想。她很早就知道，杨捷的笑容有着摄人的魔力。
季凌第一眼没有看懂杨捷，她之后也看不懂杨捷，就像她看不懂自己。
杨捷身上有一种季凌说不出的感觉，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
很久以后，班昧告诉季凌，一个人的气质，可以体现一个人感情。
杨捷这个人，对所有人都温柔体贴，不让任何人感到难堪。
这样的人很温柔，懂得人情世故，这样的人相处起来让人感觉很舒服，季凌向往着能够变得和杨捷一样。 面对所有人都能够落落大方，和所有人都可以谈得来。
开学第二天，学校便进行了高三的开学考试。
开学考试座位表没有按照上学期期末成绩来排座，而是直接按照学号来排。杨捷是插班生，学号在后面，季凌学号在中间，两人自然排不到一个教室。
就像是天生没有缘分，他俩坐不到一起。
那次考试下了一场很大的雨，天灰蒙蒙的，阳光也射不透密密的黑云层。
开学第四天开始早锻炼，杨捷和她的同桌姗姗来迟。
那一天，季凌第一次在晨光中看见杨捷，破晓天光映照在她身上。那一刻，她成了她眼中的光。而她是黑夜，想要被光热拥抱，又害怕被光驱散。
体育委员指了指一个女同学左边的位置：“杨捷、张璇你们两就站在这吧。”季凌的内心很雀跃，她和杨捷之间只隔了那一个女同学。
那天季凌近距离听见了她的声音，那是偏中性的悦耳的声音。
杨捷和站在季凌后面的女生打招呼，她的笑容让季凌如沐春风，如果她是对着自己笑的就好了。
季凌有些不太高兴，她突然有些嫉妒那个女生了。
她从遇见杨捷起，就学会了“望”。
高三上册开学那一个星期，季凌和季澹坐在第一桌，杨捷和张璇坐在同一组的最后一桌。
季凌常常在课间的时候，转头偷窥杨捷，亦或是他人眼中的光明正大的看后面的风景。
整整一年，她将这种“望”表现的淋漓尽致。
刚开学不久时，杨捷似乎还和班里同学玩不来，她常常去找于筱筱，或者就课间时和同桌聊天或者一个人站在走廊上。
又是一个课间，季凌悄悄转头看向杨捷的座位，那里只剩下坐在她旁边的张璇。
季凌不喜欢走动，她常常一个人，又感到一个人出去走廊上看风景很尴尬便不怎么出教室。
她低着头走出教室，略一抬头就看见了杨捷，女生正背靠着围墙看着教室。
季凌低头移步到她的左手边，背对着教室装作看风景。她的余光瞥向杨捷，瞥了一眼又一眼，总是看不太清他的脸。
看一眼应该不会被发现，就看一眼，她想。她小幅度地头往左转，视线却在一瞬间和杨捷刚转向她的眼光相接。
金黄色的阳光照在杨捷半边脸上，像是一幅美丽的画像。
季凌楞了一秒，急忙转回头。
装作风清云淡，却红了脸庞，热了脑袋。
心跳在加速，季凌在胡思乱想。
季凌装作无事，仍像从前一样关注着杨捷。她的杯子是深蓝色的小巧的保温杯；她喜欢穿衬衫，却不是小说里常出现的白衬衫；她走路的时候会外八，显得豪迈大气……
季凌在一个课间无聊地转笔，突然杨捷从她旁边走过去饮水机接水。
完了。这是季凌心中唯一的念头，她总感觉转笔的女生不够淑女。
她将笔用手心压住，心中暗骂自己，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转笔了。
季凌盯着接水回来的杨捷，刹那间眼神相触，她羞赧地低下头，脸色瞬间涨红。
这个上午季凌上课都魂不守舍，她幻想着她和杨捷的未来。青春期的女生很喜欢幻想，她疯狂的想要知道杨捷的梦想大学，她幻想着大学的时候杨捷会在她的宿舍楼下等她，一起去吃早餐；杨捷会等她下课，和她一起吃饭；周末的时候，两个人会去约会……不知不觉中，她控制不住总是笑，一节课又一节课就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