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患难
“大哥哥，我好冷。”
“衣服都淋湿了，我再多生几堆火，把衣服烘干，就会好些。”
幸好这里林深树茂，柴荣冒雨又在附近折了些树枝，点起了一堆火。
火光照亮了山洞。婉澄躺在地上不停地发抖，柴荣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她烧得厉害！
“冷！好冷！”婉澄喃喃道。
柴荣的心纠了起来。外边的雨还在下着，天又黑了，下山是不可能了。他将婉澄抱在怀里，紧紧地搂着她，希望她能感受到温暖。
婉澄烧得滚烫，隔着衣服他依然感觉得到那份灼热。柴荣将衣服撕下一块，用雨水打湿，放在婉澄的额头上。反复多次，为她降温。
“娘，娘，澄儿好想你！火，火！大哥哥，救我！”婉澄呓语不断。
柴荣知道她是伤口发了炎，又淋了雨才引起高热，这样下去，必然会有危险。一定要寻些草药敷一下她的伤口。还要为她找些吃的，让她恢复体力。
他走到山洞外边，此时雨已小了很多。天上不断地打着闪，借着闪电的亮光，柴荣向四周观望，只见在山洞外边的石缝里，长着一些蒲公英。
他心中一喜，忙将蒲公英采下来，拿到里边揉碎了敷在婉澄的伤口上。又将那大灵芝撕下一些慢慢喂到她嘴里。
过了半个时辰，婉澄似乎清醒了些。她见柴荣抱着自己靠在石壁上，轻轻伸手触摸了一下他的脸。柴荣惊醒。
“澄儿，你怎么样了？”
“大哥哥，我很难受。我撑不下去了。你不要管我，快下山去吧！”
“胡说，你已经好多了，等天一亮，我就背你下山。你一定要坚持住。”
“哥哥，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澄儿啊！”
“我是从洛阳宫逃出来的。那年洛阳城破，我家人尽葬身火海，只有我和娘逃了出来。玄武楼的大火烧死了我的父皇，母后，皇兄。还有一些大唐的忠臣。我和娘被宫人救了出来，一路逃难。”
“澄儿，你说得都是真的？”柴荣有些吃惊，总觉得婉澄气质不俗，竟没想到她是个落难的公主！
“是真的。我们一路逃来，在无助的时候总是遇见你。你就像我生命里的阳光，让我看到光明。大哥哥，我快不行了，你以后不要忘了我！”
柴荣抱着她，落下泪来。“澄儿，你别胡思乱想，你只是伤口发炎引起高热，我用蒲公英为你敷了伤口，已见效了，你不会有事的！”
“大哥哥，我好累。”
“你躺下休息一下。”
“大哥哥，你送我的玉佩我一直随身带着，这个玉坠是娘留恰我的，你替我收好。”
婉澄挣扎着摘下玉盈留给她的玉坠，柴荣忙接了，小心翼翼收好。
“我太累了，要休息一下。”婉澄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柴荣让她躺在自己怀里，婉澄沉沉地睡去。他把婉澄放在地上躺好，自己出了山洞，此时雨已停了。天上还出现了一轮明月。
皎洁的月光洒向大地，一片明亮。柴荣借着月光又找了一些蒲公英拿回来给婉澄敷下。反复多次，伤口的肿胀消了些，身上的高热也退了。
柴荣大喜。他又采了些蘑菇，用火烤了，给婉澄充饥。
到了天亮，婉澄的情形好了许多。柴荣查看了一下外面的情形，找了一根结实的木棍做手杖，他把婉澄背在身上，准备下山。
“大哥哥，你带灵芝下山，然后找人来救我。刚下过雨，我们两个这样下去太危险了！”
“澄儿，我不能丢下你！这里山深林密，说不定有毒蛇猛兽出没，我一定要带你下山！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婉澄没再说什么，柴荣的眼神十分坚定，让她无法拒绝。两人将蓑衣等物尽弃在山洞里，柴荣将灵芝挂在胸前，开始下山。
下了半夜的雨，路面湿滑难行，柴荣不敢走泥泞之处，便捡着有树枝杂草的地方一步一步走试探着走下去。
他觉得背在身上的不是一个姑娘，而是他的整个世界。他刚才的话只说了一半，他想说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但他没有勇气说出来，现在自己已有家室，即便对婉澄有心思，又能给她什么承诺呢？今生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尽力保护她，默默心疼她而已。
太阳已经升起，天变得热起来，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上滚下来，婉澄小声地请求他把自己放小来：“哥哥，我可以走，你扶着我，快放我下来，求你了！”
“澄儿，你放心，我一定带你下山！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柴荣见前面有一块大石头，石面平整光滑，他将婉澄放在石头上，让她把头靠在自己身上休息。
“大哥哥，我好累，好想睡一会儿。”
“好，你先在这里躺一下，我去弄些水来。”柴荣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让婉澄躺下，自己去找水。
他记得上山时，仿佛听到有流水声，他顺着下山的路走了一会儿，果然见不远处有山泉流下。山上有野生的毛竹，他砍下一节，用竹筒装了水回来喂婉澄喝下。又在附近找了能消肿的药给她敷上。
此时正值春天，不像秋季可以采野果充饥。从昨日午后到现在柴荣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婉澄也只吃了一点蘑菇。又与巨蟒苦斗，现在两人都有点虚脱了。柴荣强撑着要背婉澄走。
“大哥哥，不可以！我们现在体力不支，万不可再走，一旦踩空我们都会性命不保。”
“那我们再休息一会儿。我去找些吃的。”
柴荣去不多时，带了只野兔回来，拿火石打了火，将野兔烤了来吃。
吃过东西，两人又休息了一下，此时已近中午，柴荣收拾了东西，正准备下山，却听得隐约有人在呼唤自己，婉澄也听到了。
“澄儿，好像有人来找我们了！”
“我也听到了！大哥哥，你应他们一声！”
“好。”说着柴荣运足了底气，长啸一声，回应着喊他们的人。他背起婉澄一边走一边回应着那人。过了一会儿，远远地看见有一人上山来，正是如雪。如雪也看到了他们，他加快脚步走上前来，看到二人身上血迹斑斑，又见婉澄精神委靡，忙道：“柴大哥，婉澄她怎么了？”
“澄儿受了伤，你来的正好，快看看她！”
“是伤口发炎，幸好你用蒲公英敷了，肿胀消了，不然会有危险，得赶快下山，家里有药。”
“下山的路很难走，你等等。”柴荣说着，用剑砍了些树枝藤条，编成了一幅担架，将婉澄放了上去。
二人一左一右抬着走了下去。没多久便遇到柳家的几个家丁，他们是和如雪一起上山的。因如雪着急，走得很快，便把他们甩下了。现两处汇合，几人轮流抬着婉澄向山下走来。
“三少爷，祖母如何了？”婉澄问道。
“放心，尚无大碍。钱大婶正照看着。祖母并不知道你上山，我告诉她你去镇上抓药了。”
“谢谢你，三少爷。”
“婉澄，你就不能像喊柴大哥一样喊我一声三哥吗？”
婉澄闭了眼，没有出声。如雪心中一声长叹。过了两个多时辰，他们已到了山下。如雪早派人下山套了车来，把婉澄放在车上，回了家。
兰姑此时已有些好转，只是见不到柴荣他们心里有些疑惑。钱大婶安慰着她。见婉澄回来，钱大婶松了口气。如雪让钱大婶帮婉澄换了衣服，又把她的伤口处理好。婉澄挣扎着来看兰姑。
“澄儿，你受伤了？”兰姑用微弱的声音问道。
“祖母，我去给您抓药，下雨路滑，摔了一跤，蹭破了点皮，没事。”
“荣儿呢？”
“大哥哥和三少爷在厨房。正为祖母做饭，煎药。”
不多时，柴荣端了两碗粥来，让兰姑和婉澄喝。柴荣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喂兰姑喝粥。
“荣儿，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昨晚下雨，我出门淋了雨，可能感染了风寒。一会儿吃点药就好了。祖母快喝粥吧，是用灵芝熬的，对您身体好呢！您喝了，澄儿才能安心喝。她腿擦伤了，一会儿我来照顾您，让她休息吧。”
“我好多了，你们都去休息吧！”
“柴大哥，你休息吧，我来照顾祖母和婉澄。”如雪道。
柴荣点头答应，回到房间，只觉头沉的厉害，他一下栽到床上，感觉全身都如同散了架一般。婉澄也服了药，如雪把她扶到床上，让她好好休息。
到了掌灯时分，二人才醒过来。柴荣来看婉澄，她已经退烧了，只是还有点虚弱。
“澄儿，你觉得好些了吗？”
“好多了，大哥哥，你又救了我一次。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傻丫头，谢什么。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是我最疼爱的妹妹，你有危险，我怎能不管呢？你该谢谢柳公子的，是他医术好，救了你和祖母。祖母情况稳定了许多，你放心吧！”
“嗯，有你在，我放心。你也要当心身体。”
“放心吧，哥哥可是铁打的！”
两个人说着都笑起来。
“娴姐姐好吗？”
“我也好几个月没见到慧娴了。我跟着姑父行军打仗，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也是不易。是我对不住她。”
“两个侄子很可爱吧！”
“是啊！慧娴现在已怀了第三胎，算算时间，也快临盆了，一想到孩子们，我的心里便觉得快乐！”柴荣的脸上显出一片幸福的表情。
他的表情似乎刺激到了婉澄。她觉得仿佛有一只手在她的心里狠狠地捏了一把，痛得她垂下泪来。
“你怎么了，澄儿？”
“没事，我是为你和娴姐姐高兴。”
“澄儿，这世上的事并非十全十美。有些事情你要看开些，不要太痴心了！我看如雪对你一片真心，你该好好把握！”柴荣沉默良久，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大哥看到如雪一片真心，那我的真心呢，谁看到了？”婉澄泪如雨下。
柴荣一时不知所措，拿起帕子，想要替她拭泪，婉澄却一头扑进他的怀里，柴荣搂住她，任她在自己怀中哭泣发泄。
良久，婉澄止住悲声道：“大哥哥，澄儿此生能与你共患难，已经满足了。我会永远记得你在巨蟒前边保护我的情景。我只求你今后莫要把我推给别人。”
柴荣不语，只是紧紧地拥住她。门外如雪轻叹一声，转身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