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是否听过“梦魇”这个词，但我相信大部分人应该都知道“鬼压床”。民间关于此的说法不胜枚举，我听到最多的就是“你被脏东西缠上了”。我有自己的信仰，所以对于这样的说法，我不置可否。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经历一次梦魇，但我的梦，从来是稀奇古怪。梦魇对我来说，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我叫燕宇衎，女，现在是一个刚进入社会的投行打工仔。说起我第一次经历梦魇，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可能和大部分小朋友会做的噩梦一样，梦里一个身型巨大的女巫出现在我眼前，长着一张丑陋、爬满皱纹的脸。我在梦中惊醒，望着眼前这个巨大的黑影，恐惧到了极点。妈妈当时就睡在我的旁边，我想叫她，却发不出任何一丝声音，窒息的感觉蔓延到鼻腔和嗓子眼；四肢像被钉在床板上，无法移动。那时候的我第一次知道绝望和无助的感觉，也第一次感受到了生与死之间那一点点模糊的界限。
现在想起来这段记忆，仍觉得不寒而栗。但是在那之后很多年，我都未再经历梦魇。如果这就是个偶发的、平凡的梦，我自然没有必要记录下来，在此与你诉说。可偏偏我天生体质特殊，想象力异于常人，所以即便在没有梦魇的那些日子，我的梦境也是千奇百怪。小时候如果我睡不着，便会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发呆，大脑放空，思绪就缥缈起来。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开始填补我的大脑，白天经历的事件和人物、动画片里的场景、甚至是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想法，一幕幕在脑中放映。这个时候我会看到黑暗的天花板开始闪烁起来，周围开始有浮动的发光粒子。我从被窝伸出手，甚至还能接到一两粒光点。在这些光点的跳动里，困意渐袭来。而我一整夜的梦里，有时在旅行、有时在战场战斗、有时变成了超级明星在舞台上唱跳……总之，我醒着的时候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我睡着的时候，便觉得自己去了另一个空间。
这些梦伴随着我成长，给了我很多乐趣，但偶尔也让我觉得疲乏。特别是上了高中以后，学业开始繁忙起来。白天学到昏天黑地，夜里在梦境里还要持续地开发大脑。妈妈开始担心我这种多梦的体质，带我去看了很多中医，但都徒劳无益；西医的很多指标也显示，我的身体非常健康。但是在高三那年，那段压力巨大的时间里，我的梦魇，又一次出现了。
那是一个还算轻松的周末，我早早做完了所有作业。周日的午后，我躺在床上休息，不一会便睡熟了。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一架小小的纸飞机上。这不合逻辑的场景一下子让我清醒了，我立马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但是却无法醒过来。经历过小时候梦魇时那种挣扎的绝望，这一次的梦魇明显平和了许多。我放弃了挣扎着一定要醒过来的念头，干脆开始享受这个梦。坐在这架纸飞机上，风吹过我的每寸皮肤，我把手指放在云的中间，看它们在我指尖被划开，分成两股气流。身体轻飘飘的，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真实，太棒了！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叮铃铃玲玲玲”
闹铃响起，我才从梦魇里走出来。醒来的我开始在网上翻找各种关于梦魇的资料。那个周末我花了很多时间去研究这种现象，愈发觉得其中的奥妙和精巧令人着迷。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频繁地出现梦魇症状，从抗拒到无奈，再到可以尝试着控制一点点自己的梦。弗洛伊德说梦不是荒诞的，而是有意义的精神现象。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决定记录下自己梦魇的经历，希望我的梦可以指引我并给我一些不一样的感悟。
就这样，记录梦境的习惯我保持了很多年，床头总是会放上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碰到有趣的、不合逻辑的，各种各样的梦我都记录了下来。有时候我会翻翻看，虽然找不到什么所谓的预示未来的线索，但总能为其中天马行空的想象而感慨。我同时也没有放弃训练自己控制梦魇，也就是现在用更专业的话来说去做“清醒梦”。但是这些年来，我唯一有成效的清醒梦，就是能在梦里能感受比较真实的性爱。这话我每次说给熟悉的朋友，他们总是一副不可思议但又羡慕的眼神。可实际上这种清醒梦实在是太耗费我的精力，醒来也总觉得很累。我也尝试过去想象进入其他的场景，但是每当我凝神，我就会彻底地清醒过来并且无法再进入清醒梦的状态。
这种不退不进的情况持续至今，我看着网络上那些训练的方法，再看看自己一无成效、全是黄色废料的梦，有些怅然。七月的北京，热得让人发闷、烦躁，而我还得一边工作，一边备考注册会计师。学习了一上午，吃了个简单的午饭，往床上一躺，一天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刻便是此时了。我也没想什么，就这样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开始看到自己在走进一条长长的隧道，隧道的尽头站着一个人。我很好奇，开始奔跑起来，脚下的触感也变得真实。那个人的轮廓逐渐清晰，我竟觉得和自己过世的父亲十分相似，于是脚步更快了。鞋子踩在泥泞的土地上，“嗒，嗒，嗒，嗒”。我终于走到了这人跟前，他和蔼地笑了笑，我差点哭出来，因为，那就是我的爸爸。
父亲两年前过世后，我不止一次地梦到过他，但从来都只是看到，并没有交谈。这一次我看到他，我很清楚自己在梦里。
“对了！我在梦里！”
我的意识“唰”地一下清醒了。我看着爸爸，问他好不好，他开心地回答“我很好”。然后他伸出手，我握了握爸爸的手掌，感觉和真的一样。再看看周围的环境，我想起来这是我高中那年，父母带我去徒步时走过的一条铁轨。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回到这个时间，但周围真实的一切和自己清醒的大脑，让我在梦里流连，不愿离开。一切仿佛昨日重现，爸爸说的话也还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我在此刻的梦里问他不一样的问题，他也会给出不一样的回答。
我本想在这个梦境里多停留片刻，但我那该死的闹钟还是准时响了起来。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喘了口粗气，就像在水下憋气很久突然冒出水面那样。坐在床上，回味着刚才的梦，我知道，那就是我的清醒梦，我成功了。虽然醒来很累，但我欣慰自己仍能通过梦境再见到父亲，而且是如此真实地见到他，就好像他还在一样。
我在视频电话里和妈妈说了自己在清醒梦里见到爸爸的场景，视频那头妈妈红了眼，叹了口气。妈妈一直觉得我做梦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有时还会觉得我神神叨叨不太正常。这次我在梦里见到爸爸，她只觉得这是我一直没有从父亲过世的事情里走出来的表现。看着母亲难过的样子，我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聊了些最近发生的趣事。
这次的经历，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清醒梦的能量。好像每一次躺下，心中便多了些期待。
（下章预告：学会控制清醒梦的我开始频繁梦到同样的场景，寻觅着场景里的细节，我真的找到了现实中的这个地方，并且遇到了一个神秘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