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时便起,为文曜做早餐。近来文曜对攀娘都甚客气,如此下去,会怎样呢?
昨日宋委员长去天津与日人商谈,太公与唤兄亦去,充中间人的份。如此太公到槐桂的时间又往后了。
因各种并未言明的情由,校里暂停了下午的第五节课。大家都为此欢喜,自延课定下后,总是有了件令人舒心的事。
今日的鉴赏课提到上午,合两课时,计100分钟,主讲女性在艺术中的角色,是跨班的大课,请来了周炳琳、冯须蕴与马浮雨三位先生。周先生是三位教授里唯一的男性,主张学校自治与妇女高等教育,其演讲极重视制度的迁移,将开放女子进入艺术院校的时间点称作“妇女的创造力斩去Muse牢锁的时刻”;冯先生自身便是一位文坛女杰,且在研究女性词人的学界里也是一位名教授,其演讲以李清照为中心,强调易安诗词中的风骨常年为论者忽视;马先生是北平十二马中唯一的女性,参与创设了《中国女报》的一员,但先生今日的演讲却未见如此风朗,只是提点举要着明末江浙闺社诗的内容。有议论说,马先生本是要讲与秋瑾、吕碧城的唱和诗的,却因教务长的阻拦没有讲,也听得说,马先生是昨日方请往替换某位预订讲法国女性绘画的学者,因而未有备讲。我是宁波人,三人的讲论都能收受,但同学们便不很能辨识浮雨先生的口音了。程敏久与王汇臻都向我抱怨,并要去了我的笔记。
午休时,文曜竟来了。原是马先生见文曜不在,托他们班王先生联系了文曜。攀娘和织金护着文曜走进学校,我见到这情景,也弃了敏久汇臻与秦绪,径直奔到楼下。马先生见这情景,忙说抱歉。我们四人也只有鞠躬,毕竟这又怎是热心的先生的错呢。
因文曜许久未返校了,而她又确是想上课的,我便向陈校长提出申请,说整个下午由我与织金陪护文曜。教务长不高兴,说怎么能让外人和异年级的人随意扰堂呢,但陈校长绝不敢拭抹太公的颜,便同意了我的请求。织金起初也很高兴,说“终于能够正经地听一堂课了”。只是这日下午,文曜班上只有练习、自修与体育,织金除了望见到做卷与游玩的风气,别的一切未成。文曜仍是极厉害,许久未上课了,数学仍无一错,同学们都很佩服。我也试做了他们的卷子,因已在家里随文曜预习过,只错了一道,董老师也夸赞了我,让我的心神与脚步很是轻快。
我们的体育与文曜班的恰是同时,受了老师的允,便带着文曜去了我们班。秦绪恨不得抱着文曜不挪步,被朱老师数落一顿,程敏久捧腹欢笑,大家愉快地奔越过白淡的沙坑。朱老师也让织金试了试,结果织金一个腾跃,破了学校的记录,大家都为她鼓掌,她的脸红透了,文曜的眼里有着温实的泪意,真是极惬意的时刻。
今日便请翁翁看锁好拜寺口,三人回家时坐的是王汇臻家的轿车。回家后,我给汇臻与司机先生拿了一些别人送来的茶点。至于大家先前是怎么过学校来的,我一句也没有问,便当做是DG做的人事吧,这般会轻爽些。
今日,文曜没有言及DG。我们也都未提他。晚上焠凌姑与文梅叔来了,带了些春华与和庆的餐点,大家一起吃饭,今日的文曜也食得多些。
饭后,用敏久给我的笔记本来重做笔记,偶尔瞥到窗外的行旅,便会为不知此时于何处惩风的敏久,设想些离奇古怪的悬案。它们搅合了玲珑塔与亮马河两件凶险的怪事,但最终却以出离的幸福收尾。
好好做你那些不知所谓的事吧,貉子。
啊,听,文曜又在唱歌。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时谁染霜林醉,秋江上尽都是些离人泪归。”
哎,文曜呀,文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