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仆领着李默来到三楼。
李家的三楼住的是李家的大小姐,李锦雀。
作为李家的孩子,李默是低贱的私生子,李锦雀是李家家主,李盛明捧在手心的尊贵大小姐。
“走快点!”女仆低声催促他。
踏上三楼的楼梯,李默攥紧衣角,眼里充满恐惧,他紧跟着女仆,不知道又是什么新的恶作剧。
女仆整理好着装,深吸一口气,轻声敲门,“小姐,人带来了。”
一阵沉默。
偌大的三楼寂静得可怕,紧促的呼吸被慢慢放大,过了许久,房间里才幽幽穿出一道少女的声音,带着绵软的沙哑,慵懒撩人。
“进来吧。”
轻轻推开门,女仆带李默走进去。
李锦雀住的房间是整个李家最好的,下午的暖阳照着,房间里一片温暖明亮。
房间的装饰很华丽,都是精致昂贵的东西,随便摆放的装饰品也是价值连城的,地上特意铺满了柔软的狐狸毛,仅仅只是为了能让那娇贵的人踩着舒服。
这里的一切都超出了李默以前的认知,他穿着廉价的衣衫,那还是一年前在福利院别人捐赠的,他长高了不少,衣服穿在身上就短了,露出许多新旧的伤口,看起来狼狈不堪。
李默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踩在干净洁白的毛毯上,尽管他来前女仆已经让他打理干净了自己,可是只是站在这里,他就已经感受到了来着灵魂的不堪,这个美好的地方,他,像个肮脏的垃圾,格格不入。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衣角被攥得皱皱巴巴,巨大的自卑和恐惧缠上全身。
一只足映入李默的眼眸,他瞳孔一震。
“抬头。”
如果命运能够被预知,李默无数次想,他还是会在见她的第一眼就沦陷,带着孤掷一切的疯狂,带着毁灭所有的爱意。
李默听话抬起头,对上淡漠的眼眸,那漂亮至极的眼里,映着他的身影,他看傻了。
少女也仅十五的年岁,却生得极美,揉着清纯和艳丽的美,是无论谁都会心动的容貌。
有风轻抚,卷来一阵微香,是玫瑰花的香,那被人精心侍弄的花,李默有幸触碰过一次,花园里种着大片的玫瑰。娇嫩的花朵上还有些许露珠,含着花苞,将要绽开,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沾上那沁凉的露水,再往下是柔软的花瓣,可他却不敢再进一步。
或许是他的样子过于呆滞,李锦雀觉得很新奇,微微弯腰,“你就是舅舅的孩子,我的表弟?”
香气离得更近了,像致命的毒引诱着贪婪的灵魂,李默张嘴,干渴的喉咙发不出丝毫声音。
旁边的女仆替他回答,“是的,小姐。这是先生流落在外的孩子,李默。”
李默李默,不过是他那从未有过记忆的母亲对他的厌恶,他的体内一半是肮脏的血液一半是冷漠的血液,他成功地继承了他父母的所有,肮脏又冷血,被世人所厌弃。
十三岁的李默受尽了这世间的磨难,甚至他的存在不过是一场阴谋,那个生他的女人自以为母凭子贵,却不想她算计的是一条毒蛇,最后自己落得身首异处,只留下他这个错误的存在,自生自灭。
暖意醉醺,人变得易倦。
兴致来得快也去得快,李默依旧呆板不变的模样,李锦雀顿时失去了兴趣。
“既然是舅舅的孩子,那就好好安置吧。”她吩咐着女仆,漫不经心道。
女仆轻蔑地看一眼李默,没讨得小姐的喜欢,果然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笑容重新被堆砌,女仆嘴角的弧度温和且完美,“好的,小姐。”
房间的门再次被关上,李默站在门外,恍如隔世,刚刚的那一切,仿佛一场梦,那个人,是梦里不可言说的存在。
“嗤—这可不是你能够肖想的地方,你不过是一个低贱的私生子,锦雀小姐才是李家唯一的小主人,你甚至连我们这些下人都不如——”注意到他的目光,女仆恶毒地说。
一字一句往李默心口扎,可他也只是木讷地接受,没有任何反抗,因为他知道反抗除了更残酷的对待外什么结果都没有,所以他学会了忍耐。
他的眼神麻木空洞,女仆自觉无趣,带着他下楼了。
一楼到三楼悠长的楼道,李默回头,尽头有一片光亮。
雨珠在敲打窗户,闪电劈开夜幕,整栋别墅被骤然照得凄白,树影乌压一片,映在墙壁上,各种各样的倒影,变换着模样。
安静,安静的可怕。
一片白色的裙角转眼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