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平时虽是一幅慈和模样,可是金运良从小就知道四爷不简单,小时家贫,四爷爷为拉扯他们走街串巷卖膏药,后来兄弟几个长身体吃不饱,四爷为他们铤而走险,盗墓挖坟弄到了宝贝才让一家人吃喝无忧。再后来家里开了个中草药店,可是他们都知道四爷以这个药铺为掩护私底下做的是什么生意。他们兄弟都听四爷的话,也都惧怕四爷比惧怕父亲还甚。这次的事情失败,四爷对自己失望了,他又给自己找补几句。
“四爷爷,也不怪安能胆怯,这次是碰到硬茬子了,不说她背后还有什么人,就只是那女孩也了不得啦,事后我也问了,在医院摔伤的那小子说,他在上面看见一道寒光打向他,他慌忙躲避才掉下来的,人都说他是看花了眼,可是我相信他说的话,当时我就在安能的身边,有一把小刀子寒光一闪就钉在他衣服袖子上,是我亲手拨下来的,安能是吓破了胆,那女孩子也的确很厉害。”金运良说完话,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刀,小刀细长锋利形似柳叶静静在他手掌心里。
“柳叶刀,柳叶刀。”金家昌睁大眼睛看着此刀,先是惊叫,后是喃喃,像是看见什么可怕的魔鬼一样。
“四叔。”
“四爷爷。”
金家父子看见他喘着粗气,惊恐的样子都吓了一跳,赶忙呼唤他。
金家昌跌坐在石凳上,颓然委靡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他双眼怔怔的看着小刀,茫然的任由往日情景一幅幅在脑子里闪过。在那个血色的清晨,当他踏进家门的时候,那一大片血,流了那么长,和后院的连在一起,刺目的红。还有倒在血泊里的亲人,男女老幼十几口一夜之间死于非命,都跟这个刀子的主人有关。几十年了过去了,这刀子怎么又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人不是早死了吗?自己以为大仇得报还为此畅意多年,真是自欺欺人,自欺欺人,呵呵,呵呵,呵他笑起来笑的那么苦涩凄惶,如同是在哭。
“四叔,四叔,你认得这刀,你到底怎么了?”金得利看见四叔双眼呆滞面色灰败,他小心的说。
“得利,你问过我好多次,你为何没有爸爸妈妈,没有爷爷奶奶,没有兄弟叔伯其它亲人,你还记得吗?”金家昌有气无力的说。
“我问过,从小就问过。”金得利点头,他还记得小时候因为问这个问题被四叔狠揍了一顿,跟别人不一样的家庭是他几十年的心病。从小被别人笑骂,说是捡来的,说是无爹娘的孩子。但是被叔叔狠揍过一顿后,他就不问了,因为他最清楚叔叔是亲叔叔,叔叔从小一直就对他好,比别人家的父亲对孩子还亲。但是这个问题压在他的心里,越得不到答案心里越沉重。他不是浮萍应该有根,就是讨饭的也有家乡可循,可是他活了几十年都不知道根在何处。
“这一切都和这刀的主人有关,我背井离乡不敢回家,这些年来没有为死去的父母兄弟回乡祭奠,使得他们成了孤魂野鬼,我不孝,这几十年天天难过,还是选择逃避,就是为了忘记那天的事情,那一天咱们金家被人寻仇灭门,一家人都死了,我因为要债喝醉了在外面过了一夜,等我清晨回家时,看见全家人都倒在血泊里,只有你得利,被你娘藏在床下才躲过一劫,因为太害怕了你不敢哭,在床下趴了一夜,直到我回家大哭大喊,你听到我的声音,才敢爬出来,那时候你才两岁,从那以后再遇到什么事你都只会发怔都不会哭。”
“四叔,是谁,他到底是谁?我让他血俩血偿。”听了金家昌的话,金得利目眦欲裂,他对叔叔这些年总是不提之前的事情,对家族的过往更讳莫如深绝口不提,他猜想可能有什么隐情,但是从来没有想过真相是这样残酷让他接受不了,血一下子涌上大脑,心中只有一股毁灭一切冲动的怒火。现在他明白了一切,原来如此,自小他有家不能回,有祖宗不能认,跟叔叔在外漂泊如无根的浮萍。小时候因为被小孩子欺负,他不哭也不说话,他们便骂他呆傻,虽然那些孩子后来都被叔叔收拾了,但那些是他儿时的伤痛,每每触及都隐隐作痛。还有叔叔,许多年来的谨小慎微,明明拥有了安逸生活的条件却活得小心翼翼,这一切疑团都有根源,他恍然大悟了,可是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让他疑惑半生都不能心安呢?
“得利你比四叔如何,可比我强?”金家昌好像明白他的心思,惨淡一笑说。
如何?金得利无话可说了,和四叔相比无论是胆量还是能力他都望尘莫及。
“有些人是惹不得的,仿佛他就是你的克星,与生俱来就是相生相杀的,不用去报仇,想都不要去想,我一生煎熬就是为了金家的东山再起,现在我做到了也满足了,死后跟祖宗有了交待,完成了使命死而无憾。人呐,怨怨相报何时了呀!之所以隐瞒了你们这么多年,就是让你们好好生活。我身心俱疲一世不得安宁,我不想你们走我的后路,所以不要去作无谓的事,不要去找他。” 金家昌感慨万千的说,那死灰的神情让人感觉都是绝望。金运良捏紧了拳头,是什么人什么事让坚强的四爷如此落寞,是什么过往让无所不能的四爷如此惧怕?四爷老了不堪折腾,可是金家有新生力量,金家有他们兄弟呀!
“四爷爷,这不可能,不可能,这刀的主人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你一定是看错了,她怎么会杀人呢?”金运良说。
“怎么不可能,一模一样的刀子,只有他有,小小年纪有如此之能也只有他的后人,远离她,不要招惹她,有些生意该收手就收手吧。”金家昌颓败的说。
“四叔,”
“四爷,”
“你们俩对着我发誓,这个陈年旧事不可泄露给第三人知道,也不可去找那人报仇。说,如违此誓天打雷劈。”金运昌阻止他们严肃说。
“四爷”
“四叔”父子二人同时惊呼。但是金家昌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父子俩对视一眼,是什么人让他如此忌惮。
陆莲,柱子受了伤,陆汉青让他们回山里休养。学校开学了,小满准备回去上学,杨长河跟儿子长谈一番,杨家兄弟的心理上接受了这场变故,可是二人却做出了相反的选择。杨鹏程认为尊重妈妈生前对自己的希望,愿意回校园里继续念书,杨鹏飞则是另一个想法,在这场剧变中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他这个被母亲娇宠长大的孩子,在那些惊惧的日子里最渴望的就是自己强大,有能力保护亲人,亲身经历被救的过程,他发现了让自己变强的途径,一门心思的要练习武术,虽然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年龄,但是他还是坚持自己的选择辛苦的练功,苦难总是让人成长,家庭变故让他有了非常重的危急感。
杨鹏程与小满转入了同一所学校,柳志的身边多了个孙子,小满多了个哥哥,兄妹俩人同出同入结伴上下学,没几天就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王满意,你怎么样,病好了没?”张菊花看见小满话就多,你晚来这几天,老师说你病了,你好了没,什么病?“张菊花捏捏她的脸颊,俏皮说:“看气色挺好的。”
“没事啦,我好了。”小满打掉她的手,瞅她说道;“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累了,家里的活太多做不完的话,我可以帮你做点。”
“都是些家务活,我不累。我好着呢。”张菊花是个乐观的个性,说起啥难事都乐呵呵的。
“你妈的身体还好吧,最近怎么样?”小满问她。
“我妈也挺好的,自从喝了你爷爷给的草药治好了咳嗽妈的身体就慢慢好多啦,真得多谢你爷爷。”菊花说。
“不用谢,都是山上采的药,不费事,那些泡水喝的草药,别忘了让你妈喝,那个治她的慢性病。”小满叮嘱说。
“知道了,喝着呢没断过。”
正说话间,陈安全和眼镜从外走进教室,到了讲台上,俩人站定,陈安全敲敲黑板。
“同学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下周六,咱们学校要搞一场盛大的运动会,两个学校同时比赛,在咱们学校,希望大家踊跃报名啊。”陈安全说。
“小道消息,不是真的吧,要是真的,咋是你来宣布,咱们班有班长,老师能先告诉你。”一个女生说。
“是不是真的,你一会就知道了,老师来了就宣布,咋啦,不是班长就没发言权了,真是跟屁虫。”陈安全冲她翻个白眼。
走到小满的课桌边时,他的眼睛顿时闪亮。
“王满意,体育比赛你别忘了报名哈。”自从上次见到她徒手抓蛇,陈安全就把小满敬若神明,佩服的五体投地,什么时候见面都是笑嘻嘻的友好至极。
”我感冒刚好,就不参加了,你们参加我给你们加油。“小满说。她能参加什么,跑步,跳高,还是跳远,还是别吓人了。
“真是没劲。”陈安全说。
一说有体育比赛,坐在菊花前面课桌的同学马秀英,拉着陈安全问消息的来源,得知是真有其事,大家高兴起来。学生们都是精力旺盛的年龄,对运动的热衷永远大于学习,纷纷讨论着适合自己的体育项目。等班主任老师上完课正式宣布落实这个消息,让学生踊跃报名时,大家沸腾了,整整半天都是在亢奋中渡过。班主任也很重视这个比赛,他宣布最后一节自习课可以为这次比赛去操场备练,同学们的热情更大了,活泼好动的马秀英报了长跑,瘦小的张菊花报了个接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