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如雪
第二日一早，百合吩咐厨房为柳老爷准备了他爱吃的早点。
两人吃着饭百合道：“老爷，现在外边这样忙，大少爷和二少爷又不能替您分忧，不如早点把三少爷接回来吧，也好让他帮帮您的忙。”
“百合你说得对，我正想把如雪接回来。二弟来信说如雪这孩子喜读诗书，也学了些拳脚功夫，本想让他考个功名的，可他却偏偏只喜欢研究医书。不喜欢考就不喜欢考吧，回家帮我打理商铺也好。这些年我对不住雪柔，她眼巴巴地盼了儿子这么多年，也该让她和儿子团聚了。吃完饭我就写信给二弟，让他差人送如雪回来。”
“老爷该给二姐送个信儿啊，让她也高兴高兴。”
“说得是。婉澄你便去东苑给二太太报个信吧，不出十天，她就可以与儿子相见了。”
婉澄答应着来至东苑。东苑多厢庑，院中常青树木也有许多，大树参天，更显沧桑。
二太太正在礼佛诵经，佛堂内传来阵阵木鱼声。院中弥漫着香烟。两个丫头正站在院里说话。婉澄走过去对两个丫头道：“两位姐姐好，我是西苑的婉澄，老爷让我给二太太捎个话儿。”
“太太正在诵经，有什么话对我说吧！”
“老爷叮嘱要亲口告诉二太太的。”
“什么话，进来说吧。”只听二太太在佛堂里说道。
婉澄轻轻进了佛堂，先对着佛象拜了拜，然后说：“二太太，老爷刚才写了信着人送给二老爷，让三少爷即刻回来！”
“真的？”二太太激动地抓住了婉澄的手道：“你说得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是，老爷说最多十日，太太便可以见到三少爷了。”
“太好了！太好了！佛祖保佑！”说着她重重地给佛祖磕了头。走出佛堂她又问道：“老爷怎么突然要如雪回来？”
“今天三太太和老爷聊起老爷年纪大了，外面事需有人帮忙，大少爷二少爷又不能帮，所以三太太提议让三少爷回来，老爷同意了。”
“替我谢谢百合妹妹。”她从头上拔下一支银簪给了婉澄道：“我深居简出多年，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不过你为我带来了这样的好消息，我却一定要谢谢你。”婉澄听她如此说，也不好推辞，道了谢出来。
从东苑到西苑是要经过大太太的正院的。下人们不敢直接穿过去，便从后边的花园绕过去。
婉澄走到花园，远远地看见柳如风正坐在一张椅子上，身边有两个丫头侍候着。一个是大太太的丫头春兰，另一个是昨日哄二少爷吃东西的秋菊。
柳如风昨日挨了打，今日兴致倒好，一边喝着茶，一边和两个丫头调笑着。婉澄低了头，想快点走过去。谁知这柳如风眼尖，一眼看到了她。婉澄只好对他行了个礼，刚想走，春兰却迎上来拦住她道：“这不是新来的婉澄妹妹吗？大少爷请你过去呢！”
“三太太那里有事，还请姐姐告诉大少爷我不能过去。”
“怎么，大少爷请不动你个丫头吗？”
“我的丫头岂是别人随便使唤的？如风，你爹昨日没打疼你吧！”百合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这里。婉澄忙站到百合身后。
“春兰，你愿意如何服待少爷，你三太太我都不管，但你以后少对着我的丫头呼来吓去！”
春兰臊得脸通红，又不敢顶嘴，只得低着头退了下去。
“三姨娘，你每次都训斥我，我可是真心孝敬你的。”
“好啊，你要真孝敬我，先把我鞋底子上的泥舔干净。要不然就不要说孝敬我的话！”
“三姨娘说笑了。唉哟，我这伤口又疼了，春兰、秋菊快点送少爷我回去！告辞”说着他狼狈地走了。
百合撇撇嘴骂道：“小畜生！等哪天我必要叫他老子打死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日午后三太太正和柳老爷下棋，阿东进来回报：“老爷，三少爷到了！”
“好！三少爷在哪儿？”
“少爷刚到大门口，估计这会儿去二太太那里了。”
“老爷我们也去二姐那里吧！婉澄翠环你们一起跟着去！”
“好。”
柳老爷带着百合径直穿过中院去了二太太院中。二太太雪柔正抱着一个英俊少年掉眼泪，那少年大约十七八岁，长得英俊帅气，眉眼极像二太太。连日奔波，他面容有些憔悴，但丝毫不能掩盖他的英俊潇洒的样貌。一袭白色长袍，衬着他白晰的脸庞。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是婉澄见到如雪时立刻想到的词句。眼前的白衣少年婉若谪仙，儒雅，英俊，温润如玉，全身透着书卷气。
“如雪！”柳老爷见到儿子也很激动。柳如雪赶快过来给父亲行礼。
“好，好！我儿长这么大了。送你回来的人呢？”
“爹祖母和二叔本来安排了十几个人与儿子同来，但儿子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正好趁此机会历练历练，所以儿子只带了阿竟一人回来。”
“好，我儿果然争气，这些年爹虽去看过你几次，但终究没有尽到教导你的责仼。是爹对不住你和你娘。看到你祖母和二叔对你教导的这样好，爹真是欣慰。”
“你祖母身体可好？”
“祖母身子骨还好，只是有些舍不得孩儿，孩儿想等安定下来把祖母接来住些日子。”
“好，好。等过些日子便派阿东去接你祖母回来。”
百合道：“老爷，三少爷已回来了，老爷以后就有人帮了。”
“三妹妹这话可怎么说的，难道除了三少爷，柳家就没人了么？”大太太带着丫头进来了。
“不成器的自然有，成器的嘛还真不好说！”
“你！”
雪柔走过来对如雪道：“如雪给大娘和三姨娘见礼！”
如雪对柳夫人行礼道：“太太好！”又转身问候了三姨娘。柳夫人见如雪不肯叫自己大娘，却愿意叫百合姨娘，心中有气，但此时柳伯年在，她又不好发作，只好忍了。
柳老爷又问了儿子许多关于柳二老爷的事情。如雪都一一回答。雪柔见儿子风尘仆仆，便命人准备了热水让如雪沐浴更衣。柳老爷让众人先退下，只留了雪柔，要一家人说说话。
待众人都走了，如雪又重新给父母行了礼。他拿出一个包袱，打开里边全是雪柔一针一线做的衣服，从他六岁离家到如今十八岁回来，大大小小的衣衫裤袜几十件。
如雪道：“娘，孩儿不孝，娘日夜为儿悬心，孩儿却不能来看娘，真是太对不起娘了。每次看着娘寄来的衣服，孩儿都特别思念娘。每逢团圆佳节，孩儿都想伴在娘身边。看着婶娘与堂弟堂妹母子一起，孩儿便羡慕不已。”
雪柔落下泪来。“娘也是，娘也是日日思念我的如雪！”
“雪柔，是我对不起你。当年我太懦弱，明知如云的事和如雪没关系，却不敢为你们母子分辩，以后我会好好对待你们，不会让你们受委曲。”
“老爷，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如雪，才让他一直呆在老夫人身边的。”
“现在孩儿已长大了，会好好襄助爹，好好孝敬娘!我们一家人要好好过日子。”如雪一手拉住爹，一手拉住娘，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当晚柳老爷设家宴为三少爷接风洗尘。百合带了婉澄和翠云同去。席间推杯换盏，十分热闹。柳老爷盍家团圆乐得合不拢嘴。
柳如风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毛病，对柳老爷和三少爷殷勤的不得了。不停地劝酒。柳老爷高兴，对柳如风也难得的和蔼。
柳如雪却是淡淡的，除了偶尔回答一下众人的问话，便是静静听着雪柔在他耳畔问东问西，耐心回答雪柔的每一句话。彬彬有礼温顺谦和，柳老爷十分欣慰。再看看另外两个儿子，简直和如雪有天渊之别。柳老爷越发觉得这个小儿子有出息。
“老爷，明日我按照如风如云的标准，安排两个丫头，一个老妈子，三个随从跟着如雪可好？”
“好。玉珍思虑周全。你就去安排吧。”
“多谢太太，东苑丫头仆妇已经够多了，不必再安排人。就让红袖她们照料一下就好了。妾身清静惯了，现在只想和儿子一起过清静日子，还望老爷成全。”
“妹妹，这样可不委屈了三少爷吗？”
“爹，我娘说得对。且我自小就只有阿竟一个随从，习惯了。不必再添人。”
“好，那就依你们母子。你就在东苑的东厢住吧，你娘早就派人收拾过了。等过几个月天暖和了，把东苑里好好装饰一下，把二太太屋里的陈设换一换，她那里东西都旧了。还有二太太的首饰衣衫也要添置一些。”
“多谢老爷，妾身礼佛，不需要了。”
“雪柔，你虽侍奉佛祖，但也毕竟是柳家的二太太，不可太节俭了。就按照我说的，添置些衣衫吧。”
“老爷做主吧！”雪柔道。
“二姐性子随和，不过该你的东西你还是得要，不能任由别人苛扣！”
“三妹这话说谁呢？”
“自然谁苛扣了就说谁。”
“不早了，今晚我陪你们母子回去。“柳老爷伸手拉着雪柔出了正厅。如雪和几个丫头紧随其后。
“大少爷今儿没少喝呀，喝杯茶醒醒酒吧。翠云，给大少爷倒茶。”
“三姨娘很少这样关心我呢！”柳如风凑到百合面前道。百合嫌恶地用手绢堵住鼻子。翠云端了茶来道：“大少爷请。”
柳如风端起茶一饮而尽。百合见他喝完，嘴角露出一丝别人不易察觉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