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林小河发觉又有一队人,朝这里疾速靠近!
却是此处恶斗,早已惊动了运成赌坊!两家相距不远,因此梁剑宗亲自领人,前来一探究竟!
然他一进登科楼,便被眼前的景象镇住!
但见从一楼到二楼,满屋血迹!入眼横躺竖卧,全是尸体!血泊之中,只有三五人还在呻吟,导气!二楼上的鲜血,顺着板缝,仍在向地上滴嗒不已!
再一抬头,却见林可手提长剑,另一边扶着一名头目,正在楼梯处看向自己!那眼中的煞气,竟教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小河猛然警醒!便立时换了一副模样,伸手唤道:“梁副使快来帮我!”
梁剑宗亦醒过神来,连忙高呼了一声:“林兄弟休惊!”便即上前扶住!其余人等亦上前来,七手八脚抬走那个头目,而林小河便由梁剑宗亲自搀扶,包扎诊治!
再说楚心湖与顾长江二人,亥时刚过,便到燕子亭设伏!直等了一个时辰不见人来,顾长江便生焦躁!
正在疑心岳无极失策之时,突见东北方街口处,窜出三人朝这边奔来!
顾长江不禁怨道:“小河到底贪心,竟只留了三个给我!”
楚心湖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三弟不要误会,明明只有一个而已!”
言尤未了,人已跃上街边屋脊,向三人来处疾行而去!顾长江怕他全抢了去,便也从暗处纵身跃出!
恶虎帮三人正逃之间,忽见前面跳出一名黑衣大汉挡住去路,只道是白衣社的伏兵!
前面一人更不打话,就前行之势“仓啷”一声抽刀在手,脚步猛然加快!腾身一招推窗望月,钢刀锋刃,直扫顾长江胸际!
顾长江一见大喜!心道:“小河留的这个,还真有两下子!”当下并不拔剑,反向前冲!
于刀锋及胸的一刹那,身体忽然后仰,后背几乎贴地!以铁板桥,避过那一刀!
刀锋自他眼前扫过!那人在上,顾长江在下,就势一拳,便打在那人肋下!打得他直向一边,飞出七八尺远方才落地,立时就捂着左肋呻吟起来!
后面两个见势不好,反身就跑,却被楚心湖挡在路口!
二人刚从登科楼跑出来,再眼看面前之人的这幅架势,必然也不是什么善茬,俱感心灰不已!便如野狗一般狂叫着,挥刀乱砍过来!
楚心湖观那二人刀势杂乱无章,直如屠夫砍肉一般,心中确也感到一丝失望!
待刀锋砍来,只一侧身闪过,随而抬起剑柄,在那人太阳穴上只一点!那人便如遭雷击,立时委顿在地!
另一人挥刀横扫,楚心湖转身让开,跟着向前进步,同那人错身而站!那人大惊!便待回刀,却被楚心湖以肩头,猛撞其胸!
只听“嘭”地一声!竟将那人撞出一丈多远,身体正砸在路边墙上!落地之后,只抽搐了两下,便也没了动静!
顾长江回头望见那边情状,不禁暗暗好笑!心说:“二哥你纵然是先下手,也只抢了两块豆腐而已!”再看刚被自己打的这位,半晌方才起身,便后悔自己出手太重!
却见那挣扎站起之人,苦着脸道:“恶虎帮下,二档头贾彬!来人通名!”
顾长江哭笑不得,心说都到这步田地了,你还报什么万儿呀!可人家毕竟报了万儿,自己也不好乱了规矩!
是以横剑当胸!顺口胡诌道:“白衣社,邢州知事,张老三!”
贾彬情知他这话中,得有八分是假!心中气苦,却也无暇计较!只低声道:“朋友若肯高抬贵手,贾某情愿奉上一件财路!管保……”
他话没讲完,顾长江就忍不住笑道:“我只道恶虎帮中,个个如同豺狼恶虎!却不曾想,你这堂堂的二档头,便是个软蛋脓包!还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呐!”
贾彬被他如此讥讽,羞怒不已!当下吼道:“张老三!你怎可羞辱于我!”便强忍剧痛,挥刀向前!
这回交手,顾长江处处留招,倒教贾彬的一套言氏刀法,耍的虎虎生风!楚心湖在后面,见顾长江有意不去伤他,就想加入战圈!
贾彬见顾长江连连退让,还以为自己得势!故而信心倍增,刀势急见沉猛!忽而使出一招单刀赴会!以钢刀锋刃,直刺顾长江咽喉!
顾长江见这一刀来得迅猛!也是一时性起,竟忘了岳无极的嘱咐!竟于后退之间,突然出剑!以一招流星挂彩云,直迎贾彬!
楚心湖见状大惊!连忙高呼道:“三弟留手!”然,森森剑气盖过刀风,已经迫近贾彬胸际!
贾彬面色惨变,失声惊呼!就在这间不容发之时,顾长江突听,背后破风声响!
大惊之下,将剑身一抖,磕飞贾彬钢刀!不及回身,便将长剑翻转,向身后飞扫而出,使出一招萧何催马!
他自己则凭借这挥剑之力,猛然闪向一旁!剑锋到处,但听得“乒乒”两声脆响!那飞来之物打在剑身,碰得粉碎!另一枚则贴着顾长江的肩头飞过!
对面的贾彬浑然不知何事,正好迎上那东西!正被打中肩头,竟然透体击穿!贾彬翻身倒地,顿时血流如注,哀号不已!
顾长江惊出一身冷汗!抵近细看那打伤贾彬的物事,竟然是指肚大小,圆圆的一枚石子而已!心中明白,偷袭之人内功之深,当真是前所未遇!
楚心湖早已腾身而起,直奔他身后不远处,一株高大的梧桐树!
大喝一声:“鼠辈看招!”剑气到处,树叶被纷纷催落!几乎就在同时,一条人影冲出树冠,落向街道正中!
顾长江更不打话,挥剑直刺那人!楚心湖一招扑空,便一脚蹬向树杆,身形反弹回来!人尚在半空,便使一招劲扫三秋,劈向那人!
楚、顾二人剑风凛凛,教人听来毛骨悚然!却见那人似乎并不慌急,全身忽然如同陀螺一般旋转起来,径奔顾长江!其快匪夷所思!
就在剑锋即将着身之时,其身形却忽然下坠!以剑指天门之势,出右手食、中二指,去点顾长江腕脉!
顾长江万没想到,这人身法如此之快!要想撤剑已是不及,只得向他扫出一脚!
幸亏此时楚心湖杀到,一招二月花开!剑锋抖处,先将顾长江刺来的剑锋向旁一磕,使之弹向那人!也令那人的指力,失了目标!
继而,为救顾长江,他只得将身形躺倒!剑锋则从顾长江长剑之下刺向那人!
那人随即变指为掌,迎住顾长江扫来的一脚!借势倒纵出去,避开了楚心湖二月花开的第二剑!并于半空中,轻飘飘翻身落地!
而顾长江的剑招,本就去势已尽!那一脚扫出,已属无奈之举!又正迎上那人掌力,以致重心全失!直朝一边趔趄五步,方才稳住身形!
楚心湖也是全身着地!又连忙伸手一拍,跃起身来,同顾长江站在一处!见他未曾着伤,心下稍安,方定睛看去!
但见对面之人,身长许有八尺!身材瘦削,着一身蓝色星云道袍!面容清矍,须发尽已斑白!
看年纪,至少该在花甲之上!遂横剑问道:“尊驾何方高人!为何出手偷袭我等!”
那人悠然道:“都云白衣社人才济济!今日一观,流星剑、金风剑法,亦不过尔尔!”
楚心湖闻言暗暗心惊!思道:“交手仅仅两个回合,此人便知我与长江剑法来路,必非寻常之辈!”
顾长江却正因方才狼狈之态,而恼羞不已!此刻又听其言语当中,大有轻蔑之意,不由得火往上撞!恨声道:“老牛鼻子,安敢口出狂言!”
跟着一声暴喝,挺剑便刺!一招飞星如雨,长剑抖出数个剑花,罩住那人胸前诸穴!
楚心湖亦同时舞剑向前,使出过江千叠浪的招法!剑势连绵不绝,扫向那老道!
却不料想,那老道竟然欺身闯进二人剑幕之中!身形飘忽跳转,难以捕捉!
顾长江见他有恃无恐,自己二人联手,竟不能伤他,心中大怒!骤然提起十二分精神猛攻!一剑快似一剑,确如流星一般!
楚心湖也在剑招之中,不断加催内力,使得剑幕愈加绵密!而那老道,指尖破风之声,亦不断加强!
若说那老道,武功的确高绝!但楚、顾二人也绝非庸手!方才所以应对狼狈,实属突遭偷袭,毫无防备之故!
待到几个回合之后,二人思绪已定,摸到对手出招套路,又岂能教那老道讨了便宜!
三人正在缠斗,忽然,各人耳中骤闻“嗤嗤”裂帛之声!
原来,到底楚、顾二人剑势强劲!老道应对不及,道袍之上瞬时着了三四剑!他却以奇诡手法,突然伸手叼住二人剑刃!
楚、顾二人更不犹疑,立时出掌夹击老道!却听他冷哼一声,向上提起身形!竟以双脚分向两侧,去迎二人掌力!
顾长江一见大喜!心道:“此番必然拍扁了你这牛鼻子!”
是以,手上又加一层功力!然,手掌甫一碰上老道双脚,却突感力道无着!
楚心湖想要收力之时,却见那老道已然借着他二人那一掌之力,飞纵而起!并就势在半空之中,运起八步赶蝉的绝顶轻功,掠向梧桐树!
身形刚着树杆,便又是一纵,转而便隐没在东侧巷道之中!
继而,一个声音远远地,自黑暗中传来道:“无知后辈!当知江湖深远!”
顾长江好不气苦!当下,一跺脚便要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