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年节
年节将至，在三十的前一天，陆村长带领西河村全村祭祀老祖先——带来谷种的祖先。选一个天气放晴的日子，选一块谷子收获最多的田地，天刚破晓，村子里的人就不约而同地从各家出发，带上事先做好的新谷饭，准备好酒、鸡、鸭、鱼、肉来到田间，在田间燃起篝火，村长神色庄重地把鸡、鸭、鱼、肉摆在中间的桌子上，倒上三杯美酒祭老祖先。
村民的神情肃穆而又感恩，整个村子，不，一族全民都感谢老祖先给大家带来了谷种，改变了大家打猎为生的命运，给全族带来了希望。村长站在桌前念冗长的祖传的祭文，之后宣布宴席开始。柯罗一家和大家一起围成一个圆圈，有安子一家、华子明子一家、陈波一家……
每人将手中的酒杯举到下一位的唇边，孩子们则端是自家做的果子水，直到村中最年长的老人一声令下，村民们接连欢呼三声，相互敬酒，一饮而尽，不醉不休。
年轻的少年少女身着色彩鲜艳、刺绣镶边的精致衣裤或长短百褶裙，佩戴着耀人眼球的耳环和手测钏，围着篝火对歌跳舞；平日里经常在外干活的阿爹阿娘们难得相聚在一起，可以畅快淋漓地喝酒吃肉；年长的老人们兴致盎然地找到自己的老朋友，聊着年轻时的事情。村子里歌声笑声不断，直到深夜。
拖着疲惫的身子各回各家，每个村民的脸上都带着笑。
对柯罗来说，年节的那几天是最快乐的日子，每一次祭祀祖先后，阿娘阿爹都会一起坐在罗子的房间里，给罗子讲故事，看着罗子睡觉。
除夕前的前一夜，银花坐在罗子的枕头边，一边撩着罗子的发际线，一边轻声讲自己从阿娘那边听来的谷种的故事。
在很久以前，这个人间并没有谷子，只有天上雷公大神掌管的谷子国有谷子，所以人们只好打猎为生。可是时间一长，猎物越来越少，人们不得不面临人多动物少的现状，再者打猎也要承担很大的风险。苗族的老祖先思量了许久，觉得唯一的出路便是向雷公换得谷种，这样族民才能自给自足、丰衣足食。
为了得到谷种，老祖先拿了九千九百九十九种珍禽异兽长途跋涉，最终到谷子国成功地换到了九斗九升九碗谷种，放在仓库里，等来年开春播种。可是有一天晚上，一个马虎的族民走路脚踩到了石头，不小心将天灯打翻，恰恰掉落到仓库的顶上。仓库起火了，火越烧越大，谷种在仓里嚎啕大哭，最后乘着烟飞上了天，跑回了雷公家。
老祖先去找雷公，请雷公帮忙找回谷种，可是雷公说谷种不会答应的；老祖先说愿意再拿九千九百九十九种珍禽异兽去换回谷种，费尽唇舌，无奈雷公死活不答应。无可奈何，最后老祖先想了九天九夜，终于想出了一条计策：等谷子国的谷子成熟的时候，派一只狗偷偷到雷公稻田里打几个滚，让谷子沾在狗的毛毛上带回人间。在狗出发的那天，祖先又交待狗：要取谷子杆有五尺高、谷穗有五尺长的优良谷种。
但是狗跑的实在是太快了，到南大门时，它一紧张，不小心绊了一跤，把祖先交待的话记颠倒了，结果跑到只有五寸长的稻田里，慌慌张张地打了几个滚就往回跑。祖先的计策被雷公大神识破了，狗狗也被发现了，当狗走到天桥时，雷公早派了九十九个骁勇善战的士兵严守在了桥头，他们把狗狠狠打落到天河里，士兵们想这天河又宽又深，狗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回去复命了。
可士兵们和雷公大神万万没想到，狗落入天河后赶紧把尾巴翘得高高的露出水面，拼命保护自己尾巴上沾着的谷种，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游过天河回来了，这时尾巴上还沾有九粒谷种。祖先就用这九粒谷种，种出了最初的狗尾巴似的谷子，然后保存下谷种，族民年年播种，大家都吃上了新谷饭……
谷种的传说十分神秘，然而柯罗不是这么想的。
他想的是：今天总算不是鬼故事了。
（喂，这不是重点好吗。）
“我们走吧。”柯林轻轻地在罗子的压了压被子，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拉着银花离开。走到门口，两人回头望了一眼儿子，对视一眼轻轻地阖上了房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