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去留
银花虽然心里有些担忧，但明白两家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当面去问的地步，柯罗则是有点好奇。
过了几日，他终于忍不住喊了丫蛋出来玩。
北风起了，天气越来越凉，冬日的气息愈发厚重，但及不上丫蛋心里的寒冷。
站在山脚下，柯罗拢了拢自己的衣裳，歪头问站在他边上沉默的丫蛋：“丫蛋，你和你阿娘，额，赵婶子，真要走了？”
过了好久才听到他的回答：“应该要走了。”
“应该？”什么意思？“你们不想走吗？”
“……”
柯罗自顾自的往下说：“其实城里不是更好吗。你和你阿娘住在这里，洗衣吃饭都要自己忙活，到了你阿爹那里就不用做这些了，听说他老有钱了！”
“哼，有钱？”丫蛋的脸上露出些讽意。
柯罗一时之间都有点看呆了。“你好像看起来不太高兴……你阿爹接你们回去，不好吗？”
丫蛋脸上的讽刺越来越明显：“你以为他为什么急着接我们回去！当年他走后就娶了城里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还偷偷在外面养了个小老婆，不过可惜的是两个人都没有给他生个儿子。大老婆嫁给他两年生了一个女儿，因为生孩子时难产伤了元气，好不容易小老婆有了，生下来的男孩却身体太弱一直靠药娇养着，他可是宝贝的紧。但那孩子不到两岁就生病死了，后来隔了几年，却又生了个女娃。”
柯罗已经听的一愣一愣的了。（……这听着都像是戏本子里的故事了！）
“呵！前两年开始他大老婆家陆续来人，说是请他帮忙带带自家侄子见见世面，谁不知道这是想着法抢夺他的铺子！一开始还能好声好气的委婉拒绝，到后来大老婆娘家人都快明着逼迫他了。最受不了的就是拿着‘没有儿子’的借口！所以现在他等不及找回去一个儿子，好让他的铺子不被抢走！”
丫蛋忍不住讥笑了：“怎么，你听呆了？”
柯罗捧回自己跌落的下巴，想开口，被身后走过来的银花抢先一步：“丫蛋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怎么能这么说你阿爹呢！说不定是别人家乱说的呢！你别什么都信啊。你阿娘知道了肯定会生气会伤心的。”子不言父过，这些话传到张福生那里，赵娘子和丫蛋就没好日子过了。银花越想越着急：“丫蛋，不能在你阿娘那里这么说知道吗？在外头说话更要小心！”
丫蛋不急不忙，甚至有些毫不在乎，因为他知道，“婶子，你以为我阿娘不知道吗？”呵~“你们问我从哪里听来的？我就是从阿娘那里听来的，大勇叔专门跑到城里打听来的。”
此时不光柯罗傻了，银花也蒙了。
“他只是需要一个儿子，要不是亲戚族里要抢他的铺子，他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来找我们！”他想起昨天那个张全大摇大摆的走出了他家的门，脸上露出的轻视和不屑，逢人就说：是县城张家派他来的，年前就要接丫蛋他们回去了，这些年多谢村里人的照顾。他们本人还没决定呢，他就在外面这么跟人家说，直接把他和阿娘的后路堵死了。
“那你阿娘是怎么想的呢？”银花斟酌了一下语气，尽量平缓：“她想怎么做呢，回去？还是……？”
“阿娘吗？”丫蛋脑海里浮现赵娘子和梁婆子的对话：“即使知道他阿爹张福生不是什么好人，为了丫蛋我也无所谓，再难过也没有当初我一个人生下丫蛋那么难。反正也少不了吃的穿的。这么多年，我早就不信那话本子里的鸳鸯情深、破镜重圆了，只可惜我知道的太晚。”
梁婆子听着听着酸了眼角，忍不住手抚上赵娘子的头：“一切为了丫蛋。那么，你自己呢？”
“除了丫蛋，我一无所有，爹娘早不要我了，我回不去。我什么都无所谓了……”
丫蛋握紧了拳头，他已经想好了。替阿娘想好了！
夕阳西下，给素净清冷的西河村添上几分温暖的色彩。丫蛋迈着沉重的脚步踱回自己的家，看着眼前自家简陋又干净的草房，院子里还挂着自己的新冬衣，丫蛋心里非常不舍。赵娘子闻声探出头来：“丫蛋你回来啦，饿不饿？阿娘做了馍馍，先垫垫肚子好不好？”
丫蛋随即心里更多的是坚定。
接过阿娘手中的馍馍，还给她一个。
“阿娘，我有话跟你说，”丫蛋拿着热乎乎的馍馍：“阿娘，我决定了，过些日子，我要跟着张全走！”
赵娘子的馍馍掉了。
“但是阿娘，叫张全来，告诉他，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赵娘子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一个跟你有关的要求，阿娘，你必须答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