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谋生
这日一早,店小二来的时候,玉盈便想问问他,请他给出些主意。
虽然她们住的是最差的房间了,小二却依然对她们很殷勤,还经常偷偷从厨房给她们弄些吃的、喝的。
小二想了想道:“客官,我们这店里倒是不缺伙计,老板和老板娘从来不肯多雇人,我觉得您想在店里找事情不太容易。不过呢,邓州城里有一条书画街,那里有很多书生秀才专门以卖画和代人写信为生。客官也是识字的,上次还帮我写过家书,不如您去那里摆个摊位,挣些柴米钱。您会画画吗?要是会画画,还可以画点画儿来卖。”
玉盈一听,顿时觉得眼前一片光明。自己这二十几年来不就是学的琴棋书画吗?尤其是画画儿,她刚入宫的时候,皇上拿着她的画儿都赞不绝口呢!
她连忙问了小二书画一条街的位置,可巧了离她们住的客栈不远。店小二帮她找了一张桌子,又殷勤的替她买来文房四宝,又帮她把东西送到街上。
来到书画一条街,果然看到很多文人秀士或卖画儿,或当场作画儿,或代写书信。玉盈找了一处空地将摊位摆起来,在她旁边已经摆了五六个摊位,都是作画或代写书信的。有年轻的秀才,也有头发花白的老者。买画和写信的人却不多。
玉盈对旁边的一位老秀才深施一礼,问道:“老伯,我们在此摆设摊位可有什么规矩吗?”
“年轻人,你是外地的吧?”
“是啊,我带着老娘去投亲,谁知老娘病倒在客栈里,请医问药花光了盘缠,无奈之下来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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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倒是没有太多规矩,就是每个月交二十文钱的摊位费。”
“那就好。”
“那就好?年轻人,你看看我们几个可有生意做呀?老夫今日尚未开张,昨日只替人写了一封家书,赚了两文钱。”他又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位秀才说:“你看他,给人画画的,十几天都没有一个人画画,今天的午饭都没有吃呢。”
玉盈心中默默叹气,也不知道自己运气如何。暂且没有生意,玉盈便坐下来,将纸张铺好,开始作画。
谁知才画了一半,旁边的老者过来看了看对着另外几个人说:“你们快来看,好画作!”
几个人围上来一看,果然玉盈的画非他们可比,甚至整个书画一条街上也找不出如此栩栩如生的画作。当一幅画画完之后,立刻就有人以十文钱的价格买了去。
玉盈心中暗喜,总算有了谋生的手段。晚间他回到客栈,拿出两文钱给店小二说要感谢他。店小二连忙推辞,并建议她晚间多画一些画儿,明天可以直接去卖。
听闻玉盈第一天出去谋生便挣了钱,兰姑和婉澄也很高兴。
婉澄道:“娘,您可以给人画像啊,您画的比画师画的还好,一定会有人找您画像。”
“澄儿言之有理。”玉盈笑着刮了一下婉澄的小鼻子道:“明天娘就去给人画像。”
第二天,玉盈果然就开始给人画像了。
第一个找她画像的是父子两人。父亲年近古稀,由儿子陪同。要给父亲画像。老人脸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玉盈端了一把椅子让老人坐下,认真的画起来。每一笔她都镌刻的十分仔细,惟妙惟肖。老人很安详,静静地等着玉盈为他画像。儿子站在老人身后,扶着父亲,也是一动不动。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画好了。当玉盈把画像拿给他们时,老父亲的眼里闪出一道明亮的光,笑容溢满了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儿子脸上也是惊愕不已,简直太像了!玉盈不仅画了父亲,还把儿子扶着父亲的情景画了进去。画面上父慈子孝,好温馨。
儿子对玉盈深施一礼道:“多谢小兄弟,我父亲身子骨不好了,家人想给他留张画像,没想到画的竟如此之好!”说着硬是将一定银子塞给玉盈。玉盈不肯多收,说只收十文,但对方将绝不肯,争吵着,引来了许多人,大家对玉盈的画技赞叹不已,找她画像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这日,玉盈正在为一名女子画像,突然来了三四个人,为首的一位穿着打扮好似有钱人家的管家,身材櫆梧,长着一脸横肉,其余几人皆是仆人打扮。玉盈见为首的那人向自己的摊位走来,忙问道:“不知兄台有何要事?”
那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他走近玉盈跟前道:“听说你是这里画像最好的。”
“不敢,不敢,都是各位父老乡亲抬举小人,照顾小人的生意。”
“我家公子想请人画张像,画好了有重赏。”
“那就请公子过来坐吧,这位姑娘的画像马上就画完了。”
“我家公子不爱出门见生人,我们老爷说了,你要同意就到我们府上去画。画得让老爷公子满意了,赏银一百两。”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二十两银子道:“这个是定金,你若同意,明日一早去槐树街张老爷府上给我们公子画像。”
玉盈对这人的印象不是很好,总觉得他长得不像一位宽厚的老人,倒像一个欺压良善的恶霸。但想到一百两银子的报酬,还是比较动心的。于是便说:“好,明日一早小人便去府上。但不知如何称呼您。”
“我姓李,是张府的总管,你明天去府上就说找李总管。我会吩咐人带你进去。”
“好,就这么说定了。”玉盈收下定银,拱手送走了李总管。接着把姑娘的像画完。待姑娘走后,旁边摆摊的老者对玉盈说:“高兄弟,你鲁莽了。”
玉盈觉得很奇怪,忙问:“老伯,此话怎讲?”
“唉!”老人叹气道:“你是外地来的,可能不知道,这张府可不是一般的人家,是邓州一霸呀。他们的银子可不是好挣的。你看那”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空摊位道:“那个在这摆摊画像的严秀才在你来之前是我们这里画技最好的,上个月十六张府找他来画像,赏金丰厚,严秀才高高兴兴去了张府,想多挣些银钱,可谁知道他画的像张家老爷不满意,别说赏银了,连定金都要了回去。还把严秀才好一顿毒打。这都快一个月了,他还起不了床呢。严秀才的娘子去张府理论,怎耐张家财大势大,跟本就奈何不了他家。可怜严秀才一肚子冤屈没处申啊。还有一个冯秀才,也是给张府画像,结果不知怎么就说他在张家偷盗,被送到邓州大牢里去了,活活给折磨了死。因为有了这两人做先例,我们谁也不敢轻易接张家的生意啊。我真是不放心你。”
“谢谢老伯告之。我的画老伯是见过的。不说栩栩如生,也是十分逼真了,我想应该可以令张老爷张公子满意。”
“唉,你的画技确实强过严秀才,但愿能让张家满意。不过你还是要留点心,毕竟品评画像有很大的人为因素。”
“多谢老伯。老伯您能为我讲一些关于张公子的事吗?”
“这张老爷倒是经常上街,偶尔也来我们这里看看书画。他看起来很和善,做起事儿来却是心狠手辣。至于公子嘛,以前也经常出门,除了有点纨绔子弟的轻狂,也看不出其他什么问题。长得很英俊,也和善。不像他爹那样行事狠毒。有时还会周济一下穷苦人。大家都说鸡窝里飞出了金凤凰,张家公子和他家其他人大不相同。只是前两年出去游学回来后就没见他出过门。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张府财大气粗,连下人都横行霸道。张家公子虽和善,却做不了他爹的主。严秀才为什么会被打,我们也是一头雾水。那个秀才老实的很,决不能做出出格的事来。严秀才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谈起张府就会大惊失色。什么也不肯讲。她娘子对张府的事情也绝口不提。至于以前的冯秀才可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也不知为什么去画个像把命都搭上了。你好自为知吧。”老人的言语中充满担忧。
玉盈心中忐忑,不知自己答应为张家公子画像是对是错。眼见红日西斜,街上人流散去,她收了东西,与老者告别回到客栈。
还未进房,便听到婉澄清脆的笑声。玉盈心中很高兴,自从逃出皇宫就没有听到女儿的笑声,今日不知发生了什么高兴的事儿,孩子笑得这样开心。
她快步走进房中,原来是兰姑和婉澄正在玩儿猜字词的游戏。一个人把想让对方猜的字用手势表情比划出来,一个人猜,猜到了就可以吃一颗糖果,猜不到要被挠一下手心。婉澄这次没猜到,兰姑便挠她的手心,孩子禁不住痒,便咯咯笑起来。
这段时间兰姑虽然身子还虚弱,但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玉盈每日请店小二给兰姑做些补品,让她身子恢复快些。
玉盈刚进来,婉澄便跑过来,玉盈蹲下身让婉澄搂住自己的脖子,母女俩亲昵了一会儿。玉盈把二十两银子悉数交给兰姑。
兰姑道吃惊地说:“怎么这么多?”
玉盈便把张府明日请她画像的事说了。兰姑心中疑惑道:“盈儿,这一百两银子求画实在太出乎意料了。毕竟你只是街头摆摊的而不是画作名家,我担心其中有古怪,你可要小心些。”
“娘您放心吧,我的画技您还不清楚吗?大不了画得不好就不要收钱了呗。”
兰姑点头将二十两银子塞给玉盈:“要是人家不满意,连定金都退回去吧。”玉盈笑了笑。三个人吃过晚饭便各自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