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先生的事与新百货的折减一样糟烂。我受不了那种人人言谈的风气,便暂时归复这渔与诗的岛屿来。
这么一番折去,算是瞧定了事实:报业出版,确是不好做的。赵炳堂他们那份报纸,连一月也没办成,贺彩的色都没褪淡。倒不是受了某些社会里常见的“家伙”糊弄,只是纯粹地办不了这一份生意。
张西凤出岛的事情,似是被他那只做混账事的丈夫闻见了,不得不来辞别。陈五哥甩了甩膀,于教室众人前保了西凤的安全,荀先生、何大哥和斯启兄也捎信来,请几位老人作些工作。嗳!梢船岛总是个似如一梦的地方。临了前,张西凤托来了瑶女的话。我没听了,便知又是一些难释的谣曲。只有那个妖鬼,才会想到叫一位识字尚不过千的女学员,讲就她那一些且丑怪且瑰异的诗歌。
倒也难怪男人们弗信学校的单纯。如此世道,只是女学生与男教师的瓜葛,就够瑶儿饱食一生。正巧挽枚寄来一封书信,待瑶儿回来瞧了,又有得闹腾。白渔也不隔世,邻旁便是上海杭州,古时荡个长船去九州瀛阳也不能算稀奇——甚而岛上便自有几个案例来。他们不知我们是不同的,话又说来,谁又知晓呢,这知晓,又真得能作事实去讲念么?
雨姐姐领着大家植花。好笑的是,雨姐姐比哪一位学员都不会打理植被。陈婆婆猎了半生的渔,织了半生的网,下地时仍能于枝与土里扑挥出纤细的气力。“居居里,食抓地海的衣饭,若一个不懂谋地谋海的活计呢?”大家都这样笑,但笑里却也知,雨姐姐领大家植的,既是生,也是美。美不能作饭吃,但吃饱了,课闲了,又何尝不能一观?
耘公寄赠荀先生的书信到了,可荀先生还没回来。我们把书收捡好,雨姐姐将信锁进了客房的柜子里。“要放那小偷儿窃了去。”她的语调俏皮且欢快,仿佛已看到瑶儿明夜于屋瓦上又一次变生的某一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