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大派各有千秋顾林汐早就有所知,她自己所在的青鸾是法修大宗,洛梵的赤冥宫是所拥灵器之最,而碧落门便是繁复机关牢房研究的最透彻的一门了。
傅渊就是被关押在寒水牢中,仍顾名思义,寒潭中的水流冰冷彻骨,压制着关押者调动灵流的能力,巨大的寒铁锁链捆缚手脚,能进入这寒水牢的人屈指可数,连白也也不曾被关押至此。
而这不是寒水牢最可怕之处,进过寒水牢的妖魔,不管之前灵力术法多深厚,脾性有多乖戾狠恶,都在寒水牢里坚持不过一日,不是魂陨寒潭,便是被寒流冻碎了的骨头。
就是在这般状况下,傅渊被关押进寒水牢将近一日了。
顾林汐神色黯然的坐在碧落殿一侧的座位上,赛伯达在殿前端坐着,与其余几大派的掌门宗主们饮酒庆乐,这次成功的擒住了傅渊,意味着修仙界动荡黑暗的时日将过去,也算同给他们死去的同门报了仇怨。
“师尊。”
“师尊?”
一连两声,顾林汐仍呆呆的垂头望着桌面,沈寄词不得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顾林汐这才恍然抬起头,看向身侧的沈寄词:“怎么了?”
“这句话该我问您吧,师尊,您这是怎么了?”沈寄词道。
顾林汐摇了摇头:“没事。”
顾林汐满脸的愁容掩也掩不住,沈寄词自然是知道原由的,心头也略有怅意,不知该怎么安慰,干脆斟满眼前的酒杯,拈起酒杯就要作饮。
杯中清漾的酒气传来,顾林汐鼻尖微动,嗅了嗅,她猛然抓住沈寄词的手腕:“这是清酒吗?”
沈寄词被顾林汐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杯中的酒水也撒了些许,不过他还是回答道:“是。”
“什么酒?”
沈寄词很奇怪顾林汐为什么突然问这种奇怪的问题,但还是继续回答着她的问题:“好像是竹叶青酒,赛掌门亲手酿的。”
“竹叶青酒......”顾林汐呢喃着,抓着沈寄词的手慢慢滑落,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师尊?”
顾林汐回身端坐,耷着眉睫:“没事,只是问问。”
此时,赛伯达端着酒杯起身,环视殿中一圈后,他的目光落在沈寄词身上,而后笑言道:“各位仙师们,今日事顺皆喜,赛某想浅言几句。”
殿中即刻寂静下来,众人纷纷望向殿前,赛伯达继而道:“傅渊仗着魔力深厚,荼毒墨霜,残害正派仙师,忤逆正道,为了擒住傅渊我们陨失数多弟子性命,虽失败过,但这次终于将傅渊囚困。”
随赛伯达说着,众人的神情顺时变,有人喜傅渊被囚困,有人愁忆失去性命的同门。
“这次能成功,全靠沈少主及时告知我们情报。”赛伯达举起酒杯,向沈寄词道,“赛某替逝去的弟弟敬沈少主一杯。”
沈寄词腾的起身,同举酒杯:“赛掌门言重,我只不过是替我师尊传话罢了。”
“沈少主倒是谦虚。”赛伯达笑笑,“那便先饮了这一杯,而后赛某再敬顾仙师。”
沈寄词回以一笑,遮杯饮下。
众人也纷纷起身,一同饮下杯中斟满的酒水。
只有顾林汐还坐在席间,她悄然从袖间拿出一花纹繁复的小盒,打开盒盖,里面嫣红的胭脂映入眼帘,红色的膏体与瞳眼的血丝交织,衬的顾林汐双眸泛起隐约的红。
她伸出手指抹出厚厚一层胭脂,灵流盘上指尖,缓缓将胭脂融化,刚刚还黏腻的膏体瞬间变成颗粒在空气中消散。
饮毕,赛伯达又斟上酒,转向顾林汐:“顾仙师,这一杯不仅是赛某替弟弟感激你而敬,更是赛某对之前所发生之事的歉意,还望顾仙师不要与我们各派产生芥蒂。”
顾林汐没有动作,也不说话,就坐在席间看着赛伯达。
“顾仙师?”赛伯达疑惑,心想着是不是顾林汐还在怨聚首大会之事。
可在下一刻,赛伯达忽然一阵眩晕,体内本畅通的灵流忽然堵塞缓慢,脚下一软,倒了下去。
“赛掌门?!”
众人一惊,欲向殿前走去,却随即也纷纷瘫软在地,双眼的聚焦涣散,嘴里喃喃着话语却又说不清晰。
顾林汐这时才站起了身,她快步走到赛伯达身旁,在他腰间拽下腰牌,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转身向殿外走去。
她垂眸看了一眼掌中的胭脂,没想到这盒掺着醉魔草的胭脂还能派上用场,更没想到赛伯达如此凑巧的用竹叶青酒庆宴,醉魔草本是对人无效,可恰巧竹叶青酒里的一味酒材是广木香,而这广木香与醉魔草碰到一起就会瞬间挥发出数十倍醉人的酒精。
顾林汐将腰牌紧握在掌中,她加快着脚步,赛伯达他们只不过是醉了酒,她不知道何时会醒过来,现在的时间紧迫不已。
寒水牢。
寒水牢洞口看守的弟子全副武装,身姿伫立,远远便看见只身前来的顾林汐。
待顾林汐走到他身前时,立即恭敬垂首:“顾仙师。”
可遮挡住洞口的身体没有半分退开的意思。
“让开。”
弟子不退反道:“顾仙师,您进去作甚?”
瞥了一眼那名弟子,顾林汐冷声道:“我是青鸾水云峰峰主,你只不过是碧落里一名小小的弟子,你配问我吗?”
而那名弟子并未恼怒,回道:“既然如此,那恕我不能放行了。”
忽然,顾林汐抬手一挥,那弟子下意识将手覆上剑柄,在要拔剑出鞘的一刻,他怔住了,顾林汐并不是要出手,而是举着一枚烫金腰牌看着他。
这是掌门赛伯达贴身佩戴的腰牌,身为碧落弟子的他一眼便认了出来。
松开握着剑柄的手,他侧身让开一条道路,垂首道:“顾仙师,请进。”
顾林汐收回腰牌,抬步向洞内走进。
洞中,寒流潺潺,似是听见了脚步声,池中的人有了动作,发出铁链与石壁摩擦的声音,十分沉闷。
池中,寒流的冰冷肉眼可见,微波荡漾的水面泛着丝丝白气,两道粗重的锁链将手臂锁住连接着后墙,傅渊的身体淌在池中,水流没过胸口,发丝与衣衫湿透,他垂着头,看不清模样,顾林汐只能看见那双白皙的手无力的耷着,连指节也泛着苍白,而手腕却因锁圈摩擦出猩红伤痕。
那一双手,曾经多么好看。
顾林汐红了眼,颤巍着唤道:“渊儿......”
池中的人一动不动,与潭中死气沉沉的寒水融为一体。
“渊儿......”顾林汐尝试着再次唤了一声,同时向前靠了几步。
“别过来。”
这一声很冷,冷入心扉,使顾林汐驻下足。
傅渊缓缓抬首,发尾划过池面,荡漾起微微波纹,那一双墨色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深邃,映着粼粼的波光似要将顾林汐吞噬一般,苍白的脸与泛白的唇更显病态,唯独瞳孔偶尔泛过的赤色才显现出白以外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