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分析会结束已经是晚上10点,顾阳有些不放心顾秋的安全,于是亲自送顾秋回宿舍,还给了顾秋一个不用充电就可以录音录像并且通话的耳机,让他放在自己衣服耳朵里挂着。
这个耳机很特别,这一边连接了顾秋丶韩冰丶张北枝三个人,如果顾秋出事,只要轻轻拍三下耳机,这三个人就会收到顾秋出事的消息并且立刻定位位置,监听这一切。
目前这种情况来看,警方不得不与凶手做这样的一个交易,学校的目的是防止同类事件发生,而警方的目的则是抓住凶手,从目前这种情况看,如果警方配合凶手,完全可以找到这一切的真相,反之,很有可能连他是谁都不清楚,这个交易用顾秋的话来说是不得不做的。
回到B舍后,顾秋对待四人的态度明显冷淡了很多,也很少谈及案件的相关细节,顾秋开始经常把201和202的几个人聚集到一起,故意试探他们对于案件的反应。
每一次试探最后都是以赤裸裸的失败告终,凶手隐藏的很好,他非常的聪明,对于顾秋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以至于一时半会顾秋都无法确定究竟身边的哪一个人才是凶手。
他们四个也习惯了顾秋这种神经质的模样,都没有说些什么,各干各的,史扬还是那幅老样子,不想来202住,说是202住着不如201习惯一些,他一个人住着反而感觉安全一些。顾秋一时语塞,良久了都说不出话来。
劝史扬调来202的计划失败后,顾秋对史扬的怀疑越来越大,于是联系了顾阳,秘密调查了一下关于史扬的信息,史扬毕业于金水市第26中学,与李观南和吴俊没有什么瓜葛,英文系的研究生,也没女朋友,背景也相当的干净,不太可能像是作案凶手的样子。
但是他这样蹊跷古怪的做法着实让人有些琢磨不透,史扬无论怎么劝,就是保卫处来劝也不同意去202和众人住,更不愿意让他们搬过来,问他理由他就是不说,一幅莫不在意地样子,最后学校也对此没办法,201和202也就保持原模原样,别的学生不愿意进来,这些学生不愿意出去,一个个都像是和学校作对似的。
时间过了不知道有多少天,每天晚上的聚会还在持续进行,只不过因为每天晚上吃饭时少了一个一个人,众人有些不适应,用最关心吃的老三的话说,老二以前天天晚上吃炒菜,不是面筋就是毛豆,他活着的时候还能带兄弟们吃顿好的,现在走了兄弟们也见不到他了,聚会也少了些话来。
原本是202舍集体凑合顾秋和李静的聚会,现在变成了各自忙碌各自,显然让人有些不适应,有时候老三老四试着打破这种平静,但老大和顾秋似乎都没有说话的意思,李静则是一旁试着让顾秋开口,除了分析凶手的犯罪心理以外,他几乎没说些什么,李静也看出来顾秋在试探他们三个人,也没说话,显得很矜持。
最后他们几个人也只能安安静静地吃饭,过了不久,这晚饭时的聚会似乎变成了一种变相的煎熬,老大丶老三和老四更多时候更乐意匆匆忙忙地吃完饭然后各奔东西,各自忙碌各自的事情起来。
而总是留下顾秋和李静两个人在原地,仿佛在为他们俩创造一个二人空间似的,这让李静和顾秋都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顾秋,好几次想要跟着他们可是他们一溜烟就不见了,只好陪着李静。
今天也是如此,说句心里话吧,这样下去着实让李静和顾秋有些尴尬,老三吃了一半似乎是害怕晚上起夜上厕所似的便不吃了,用卫生纸擦了擦嘴,说了声“我吃完了”便端起盘子要走,老大和老四也是这样,这几个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就地分开,只留下空荡荡的桌面还有李静和顾秋两个人。
“他们都怎么了?是不是都怀疑你是凶手。”李静终于忍不住,边吃着一个士力架巧克力边问道,“我感觉你被他们孤立了,需不需要我帮帮你解围。”她把头发撩到耳根,有些担忧的问道。
“没有,别多想。”顾秋喝了一口茶,随后点燃一根香烟,“老二死了,大家都很难过,我们怀疑是201和202的人做的案子,所以大家晚上都是匆匆忙忙地分离开。”顾秋显得有些无奈,还是不打算把这些隐瞒给李静。
“也就是说,是他们仨和史扬做的案子咯?”李静咬着一个巧克力,随后俏皮的说。
“你就不担心我是凶手吗?”顾秋突然冒出这句话,“比起他们,我不是更像一个犯罪人吗?”
“不担心,我相信你,你不会这么残忍和变态的。”李静看着顾秋的眼神,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我觉得,你其实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可怕呀,很多人都说你是半个天才,半个疯子,可我觉得你就是一个天才,完全和疯子没有关系。”
顾秋不说话了,此时此刻李静的话让他的心理不禁泛起了一股暖流,他愣了几秒,眼眶湿润了些许,和李静对视起来,突然想说些什么,但还是保持了沉默。
“张教授,晚上让我们去职工宿舍帮他搬书,快吃吧,一会儿还要干活呢!”李静忽的开口道,“吃饱了才有力气呀。”
“嗯。”顾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谢谢你的信任咯。”
李静也不说话了,两个人都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在张教授那里忙碌了有几个小时,说实在的这种搬书的活儿的确有些劳累,但是有美人做伴,的确让顾秋感觉非常的舒服,仿佛每一分钟都是值得的,让顾秋不禁想起了那句话:和美女在一起的时间永远觉得过的很快。
劳动的时候,张教授和李静有说有笑,顾秋则是在一旁边搬书边看看有没有关于大学生犯罪心理的书籍,张教授这里的确书很多,但是关于大学生犯罪的书的确不多,因为现在研究的趋势是未成年人犯罪,大学生犯罪的趋势的确是少之又少,以至于一时半会都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书籍。
顾秋挠了挠脑袋,表示有点懵,张教授笑了笑,看出了他的心思,随后从书架上拿出一本梅传强编著的《犯罪心理学》,翻开后给顾秋看。顾秋自然看过了这本书,还没等教授翻到那一页,便背出了相关内容,张教授笑了笑,最后没有说话,众人继续忙碌起来。
从张教授那里出来已经十一点了,雪刚停了没一会儿就又下了起来,两个人都没有带伞,一前一后地走在马路上,路灯下的两个人像是一对情侣一样。良久了,沉默的空气还是被能说会笑的李静打破了,两个人便谈论起来关于李观南案凶手的犯罪心理。
同是张教授的学生,他们俩的看法有的时候还是很一致的,两个人彼此交换了一下意见,但发现两个人想到一块儿去了,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两个人笑了笑,都没有说话。
李静则一步一步小心地走着,雪地经过小汽车碾压后变成了雪冰,走在上面很滑很滑,李静走的很小心,手脚并用丶蹑手蹑脚地走在雪地里,空气中再度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李静忽然走着走着不走了,转过头来看向走在后面的顾秋,一字一句很认真地说:
“如果说,这个凶手把我杀死了,你会伤心吗?”李静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身子朝着顾秋微倾,看着顾秋的眼睛,一幅渴望的表情。
“会。”顾秋不想隐瞒什么,还是回答的很干脆,脸也不知不觉地红了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说,你是知道些什么吗?”他不好意思地问了起来,显得有些尴尬。
“没有。”李静的脸也红了起来,她走向顾秋,忽然把顾秋抱在了怀里,然后又拘束地把手放在身后,摇了摇身子,然后看着顾秋的眼睛,说道:“我只是一种直觉,感觉他可能要杀了我,只是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妄想,只是想问问你罢了。”
“如果凶手要杀死我,你会伤心吗?”顾秋突然冒出去这句话来,“其实我也不瞒着你,李观南死后的那天晚上,他来过,他把作案凶器放在我的枕头下面,被我发现后我把刀放进物证袋里收好,没想到那天晚上他居然回来,把刀给拿走了,而且一点指纹都没有留下,就留了个纸条,写的是复仇和赎罪。
他最后还是要杀了我,让我死掉,他就是在考考我,看我能不能抓住他,现在我就和他在做一场利益交换,如果我还没有发现真相,他就不杀死我,如果我发现真相,那么我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那个时候我就可能会成为一具尸体。
如果真的会这样,你会伤心吗?”顾秋突然说出这些话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什么,最后还是看向李静,想要从她的嘴里得到一个完美的答案。
这时,李静忽然转过身,不说话了,两个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雪还在下个不停,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地很小心,李静一袭白衣,头发高高地扎起,胸前系着一个白色的蝴蝶结,玫瑰香味的香水好似一朵绽放的玫瑰。
在这天然的背景下显得格外的漂亮丶动人,此时此刻的她犹如一个白衣仙子,脸如白玉,颜如昭华,一举一动都显得那么的轻灵。
“哎呦。”李静一脚踩空了,身子一歪,一下子摔倒在雪地里,顾秋立刻走过去把她扶起来,随后蹲坐在地上,而李静则是靠在顾秋的怀里,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慌忙站了起来。
“没事吧。”顾秋慌忙去看李静的脚,“你的脚肿起来了。”他的声音有些尴尬。
李静点了点头,刚想迈出一步,但右脚却疼得不听使唤,原地摔了一跤,弄得全身上下都是雪,顾秋把她扶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雪花。
“走吧,我带你去学校药店吧,正好距离这里也不远,反正已经很晚了,大不了我请你去看通宵电影去。”顾秋看了看手表,随后说道。
“不用了。”李静的脸又红了,“我来的时候没带钱包,没关系的,等到明天他就消肿了,完全不需要你带我去学校药店买药的。”
“没事,我给你买吧!”顾秋突然化身暖男,显得很贴心,“我觉得还是我抱着你走比较合适,你的脚完全不能动了,你的脚肿得这么大,完全不能走了,不然会留下后遗症,再说了你还要跳舞。”
“嗯。”李静点了点头,眼眶里有泪花在打转。
“怎么哭了。”顾秋走过去,“是不是脚太痛了。”他忽然有些心疼,“我是不是刚才的问题太……惹你生气了?”
“没事。”李静擦了擦眼泪,“你不怕他们说我们俩谈恋爱吗?”
“你都不怕我占你便宜,我也不怕他们说我们俩,我只是认为你没事,就好了。”顾秋点了一根烟,“快走吧,你的伤不能耽搁。”
“嗯,我很重的,你抱着我会很累。”
“没事的,重点在于你的脚。”顾秋一个公主抱便把李静的抱起,李静则是用胳膊搂住顾秋的头,顾秋的怀里软软的丶暖暖的,顾秋还担心李静有些冷,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李静盖上,李静显得很陶醉这种感觉,顿时她感觉这个冬天都不再冷了。
学校药店值班的无非不是几个实习生,他们看到顾秋抱着李静走进来的时候都长大了嘴巴,表示不敢相信,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们是来买药的。顾秋把李静小心地放在门口的椅子上,然后给李静盖好衣服,随后拿出自己的钱包走了进去。
一个学生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老顾,女朋友脚受伤了?”
“别想多了,我们只是正常朋友而已,刚去职工宿舍帮教授搬书回来,她走路摔了一跤,把脚弄肿了。”
那两个男孩见顾秋没有想说话的意思,扫兴地摇了摇头,拿了一个膏药和绷带给顾秋,便各自忙碌各自的事情去了。顾秋付了钱,走过去要给李静贴膏药,李静脸一红,随后说道:“在古代,女孩子的脚可不是随便给别的男人看的,你还是放下吧,我回去让她们帮我贴。”
“别,不然路上怎么办?”顾秋说道,“你还是要多替你自己考虑考虑,你的脚如果坏了你之后怎么跳舞呢!”
“好吧。”李静点了点头,脸又红了起来。
“你要记住,你的脚能快点好起来就行了,其他的都没有关系。”顾秋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来,我把你送回女生宿舍。”
他再次一个公主抱,把李静抱起,李静害羞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蜷缩在顾秋的怀里,像只小猫咪般地听话可爱,她把耳朵贴在顾秋心脏的位置,仔细地听着顾秋的心跳声。
难道这就是心动时“扑通扑通”地心跳声吗?她越发地感觉顾秋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了。
一路上顾秋走的都很小心,中间摔倒了几次,但全部都护住了李静,有一次把自己的头磕破了,李静只好起来,用卫生纸包扎顾秋的脑袋,然后表示自己可以走了,但顾秋还是把她抱起来,坚持把她送回了女生宿舍。
送李静回去到回到B舍已经是晚上12点了,今天晚上不知什么缘故是陈怡在值班,她看到顾秋头上染红的卫生纸,慌忙让顾秋进来。
随后拿出抽纸想办法给顾秋止血,过了好久顾秋才止住雪,然后就询问发生了什么,顾秋也没隐瞒,把自己送李静回来抱着李静然后摔倒的事情说给陈怡听,陈怡抿着嘴笑了笑,没说什么。
顾秋询问了一下情况,确定上半夜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后招呼了一下,让陈怡尽量巡视一下,便返回了自己的寝室。
202的几个人都还在自己的位置上玩着手机,看到顾秋头包扎着进来表示很不意外,老大还笑着顾秋这小子一看就是城里人,没做过什么活,顾秋没说话,简单地洗了洗,便回到自己的床上睡了过去,老大则是在背着英语单词,老三和老四则是看着体坛快报,顾秋这才发现今天是老二的头七,这些人都睡不着。
刚倒在棉花枕头上,手机微信上忽然有人发过来语音消息,顾秋悄悄地带上耳机,发现是李静后愣了些许,这么冷的雪夜本就是睡觉的好时候,或许只有心理有牵挂的人,才以至于睡不着吧!
“睡了吗?”那边李静的声音甜甜的。
“没,没呢,你怎么也没休息?”顾秋听到声音的时候,心理就像吃了蜜一样甜,嘴巴止不住地结巴了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对我大晚上和你语音聊天是不是有些意外?我就是单纯的睡不着,想找人聊天而已,所以就第一个想到你了。”
顾秋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了起来,心理泛起一股暖流,那边忽然沉默了,能够听到李静的呼吸声,均匀而有力。
“还在想着案子吗?我的大侦探。”
“没,有些难受,于是便休息了。”
“是不是头上的伤还是因为你没穿外套着了凉,真的……对不起。”李静的声音忽然低了不少。
“没关系的,脚上的伤还痛吗?”顾秋忽然开口问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没事,这个是我不小心了,多亏你抱着我回来,不然我现在都回不了宿舍呢!对了你的头怎么样的,血流的多吗?”李静的声音忽然有些担心。
“已经止住了,还是陈怡帮我止血的,我没事的,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会出事呢!”顾秋的笑声很爽朗,“你的脚怎么样了。”
“不疼了,只是有些冷,你呢,刚才一定把你累坏了。”
“怎么冷了?是不是被子不够厚,需不需要热水袋呀,我有两个,可以给你一个,到时候就不冷了。”
“不用了不用了。”
顾秋似乎能听到李静在那边笑。
“你可要小心一点,生病了可就没有人抱我了。”李静撒娇起来。
“怎么了,还想让我抱着你吗?”顾秋心理暖暖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每天都抱着你。”他笑了笑,点燃了一根烟。
“可以啊。”李静笑了笑,“你怕吗?”她忽然开口问道。
“怕什么?”顾秋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难不成你们女生宿舍出事了?”
“没有,我只是想问你,如果凶手真的像我估计的那样要杀死我,你会哭吗?”
“那就让他先杀了我吧。”顾秋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当然你愿意让我保护你吗?”
“别,你死了人家会很难过的。”李静的声音哽咽了。
她好像哭了。
“你死了我也会的,相信我。”顾秋鼻子一酸,眼睛顿时红了起来。
“其实……”李静想说什么,可还是欲言又止,“算了不说了吧,我要休息了,晚安。”
“晚安。”
顾秋放下手机,忽然感觉有些心有不甘,还想发消息过去,却想到李静此时此刻应该睡了,他靠在枕头上,感觉全身上下暖暖的,刚才的一股寒气一扫而光。
“呼。”他吐出一口热气,感觉心里甜甜的,忍不住微笑起来。
在老三和老四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吸声中,顾秋的心跳再一次恢复了平静,他倒在床上,此刻却睡意全无,耳旁仿佛还在回响着自己和李静的对话。
他又播放了一遍李静的声音,然后刚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放下手机。在睡梦中,他耳旁似乎还回荡着这些声音,顾秋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眼眶里也充斥着晶莹的泪花。
假如凶手要杀死你的话,那就让他先把我杀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