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荣夏敲开了小航的门，他面对着她，视线向下瞟了眼她手里的饭菜，然后放她进来。
她刚进屋就捂住口鼻，烟味太呛了。
她一只手在脸前扇了扇风，拧着眉问他：“怎么抽这么凶？”地上散落着一堆的烟头。
他也不看她，坐在椅子里懒洋洋地靠着，说：“我不饿，你把饭拿回去。”
她摊开，把筷子递给他，“吃点。”
“听不懂人话吗，我说我不吃！”他像是气极，伸脚踢了旁边的垃圾桶一脚，歪七扭八，再晃荡了几下之后，垃圾桶还是倒地。
荣夏有些恼了，把筷子往桌上啪的一放，看着他开口：“跟是你要跟来的，你来了之后就这样？就这样给我摆脸色？”
“是，我是对不起你。”荣夏说着说着哽咽了一下，“小航，我已经在尽力弥补你了。”
“我不要你的弥补！”弥补弥补，她做的这一切都是弥补，他本应该恨她的，恨她把自己弄的家破人亡，臭名昭著。
起初，他是恨她的，是哪一次呢，他心就突然软了，突然就觉得都不重要了。依稀还可以记起那次下雨停电，他去厨房喝水，在转弯时不小心头可到了橱柜上的边角，很尖，当时只感觉额头都要麻了。
她听见声音，拿着电灯过来，一束光照进眼里。那时他也就比她高了一点，她把他拉到沙发上，用嘴哈了一下气，暖暖的，这是他俩第一次亲密接触。
到现在他还记得当时她手上的温度。回屋时，她塞过来一盒东西，然后轻声说：“先喝这个解渴。”
回到屋里借着月光，他看见了一盒牛奶。嗤笑，他早就不喝这玩意儿了。可是到最后，他还是扯掉吸管插了进去。
下次再回来时，那个角甚至尖锐的地方都被贴上了海绵。那一刻，不得不承认，他好像动容了。
明明不是亲人，也不是他亲姐姐，甚至连朋友算不上，再没发生那事之前，他们只是陌生人。就算是这样，她也是毫无保留地对他付出，尽量不让他缺失那份爱。
他那天只记得自己被人放在了心上，还是被一个他痛恨的人放在了心上。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劝自己。
之后在相处过程中他总是有意无意忽视自己内心偏向她的想法，但无果，这种想法一旦出现就会像种子一样发芽，生根。
荣夏看他有些发红的侧脸，沉声问：“那你要什么？”
突然他转过脸，盯着她一字一句说道：“我要你。”
眼角发红，他像是终于妥协般，他正视自己的心，又说了一遍：“我要你。”说到最后，眼眶竟有些发酸，水意弥漫上来，他仰起头想要把这股感觉给压回去。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荣夏垂着眼看他，像是给他说什么大道理，开口：：“你还小，这句话不能乱说。”
忽然她被一条的带有力量的胳膊带到床上，小航俯在她上面，腿部强硬地压着她下身不让她乱动。
她现在才发现，动手远比动嘴可怕。
小航看着她慢慢低下了自己的头，在快要亲上时，荣夏侧了脸，小航愣了下，想要强硬地给掰回来。
“我是你姐！”她挣脱，站在墙边，眼中泛冷。
他哼笑：“你算我哪门子姐。”
“为什么他就可以，我不可以？”他都看到了，那个男人亲她。她主动去亲他。
“我对你不是那样的感情。”她冷淡回。
小航说：“那是什么感情？”
“亲情。”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说：“去他妈的亲情。”
从兜里拿出烟点燃了一根，荣夏在背后看他，面对这样的他，她根本就没有姐姐的威严。荣夏没有再说话，她知道她该走了。
她后退几步，小航转身快步走过来，荣夏伸出手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停下，“就到这吧，小航。不要再过来了。”
“怕我了？”
“不怕。”她顿了顿，说：“不要再进一步了，我们这样都好。”
他听出了她的意思，苦笑。转头看着桌上的饭菜，说：“不要再拿给我他做的菜。”
他这次来没想这样的，可是在看到荣夏主动亲他后还是没忍住，再不说就要来不及了。不过，说出之后，她好像开始讨厌他了。
他抽了一口烟，看着那盒饭菜，低骂了一句。
回到屋里李敖给她发消息，“睡了吗？”
吃完饭他又在超市坐了会，这会儿才上去睡觉。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装的全是她。
她披了件厚外套，出了门，趴在栏杆上给他发消息：“你出门。”
他一下从床上跃起，踩着鞋去开卧室门，门外空无一人，他往外走了走，荣夏笑着喊他，“这边！”
看到她的那一刻，眼睛迸发出光彩，随后走到栏杆边与她面对面，隔了两个胳膊的距离。她趴在了右边的走廊上，面对着他家。
“你怎么还没睡？”李敖问。
“我要是睡了，谁解你的相思之苦啊。”她调笑道。李敖只穿了里面的衣服，荣夏抬眼扫他胸膛，吹了个口哨，说：“身材不错。”
这幅样子，活脱脱像个女流氓。明明只能看见上身，但李敖也感觉像被她看光一样，悄悄抱了拳，挡住一些。
“你弟吃饭了吗？”他问。
想到他，荣夏神色冷然，说：“不用管他。”李敖察觉到什么，但也没问，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荣夏在这样的注视下，浅笑说：“抽空教我学自行车吧。”
李敖：“好。”这答案来的太快，荣夏有点诧异。
“你怎么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学？”
李敖借着她的话说：“那你为什么想学？”
荣夏眼珠子一转，说：“亲密接触！”她看着面前双手交握的男人，说：“想和你搂搂抱抱。这样可以吗？”
她还真是......，撩人心弦。他有点想亲她。
“李敖。”
“在。”
“你什么时候在灵宝待过？”
李敖顿了一下，说：“高中。”
“从高中就一直待在那里了吗？”
“不是，从高二开始的。”不知为何，荣夏觉得他很熟悉。尤其是在他去掉眼镜后，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夜风袭来，荣夏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说：“睡吧，有点凉。”
李敖突然喊住她，说：“我想要你身上的外套。”
外套？荣夏顺着思绪低头看了眼衣服，然后了然，“要我这件衣服做什么？”
“.......”
荣夏挑眉：“你要睹物思人？”
还真被她猜对了。
还是不接话，荣夏扶额：“你女朋友就在你身边站着，你却要一件衣服？想要直接要......”
“我”字没有说出口，她紧闭上了嘴，然后脱下衣服，伸手递给他，说：“上面还有我的味道。”
李敖接过羞红了脸，荣看见他这样，哀叹一声，男朋友太老实了怎么办？
*
隔天，李敖被街上的人喊去上市里去拉货，临走前他把超市钥匙和院里门上的钥匙给荣夏，让她帮忙照看，锁下门。
荣夏借了杨婶儿家的电车，往小航前面一摆，说：“你去看吧。”
他抬头望进她眼里，问：“你不去吗？”
“不去了，我去过了。”上次她已经拍了照片，不必要再跑一趟。
“陪我一起，我不知道路。”他说。
“你还不知道路？！”荣夏质疑他。
小航摇摇头，说：“真不知道，小时候我就出去了，没在这待过。而且，这只是我爸建的分厂，没多少人知道。”
荣夏坐上车，朝他开口：“上车吧。”
“我来骑。”小航不愿意她骑，让女人带他，像什么样子。
荣夏没跟他计较，自觉挪到后边，侧着身子扶着车座。小航察觉到她的疏离，开口道：“扶着我，这样坐危险。”
“没事。”
“有必要这样吗，我现在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他停顿了一秒，继续说：“咱们还像以前一样吧，姐。”
这句姐杀伤力太大了，荣夏不再固执，扶着他说：“走吧。”
到了地方，荣夏没跟着他一起进去，她站在路口，看着他一步步走进去。这个地方，她原本不想再来。
这个建筑原本承载了这一片中年人的期许。
荣夏在外面看了会，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拿出手机给妈妈发短信。
“我让小航陪陪你。”她发过去。
荣母因为工作原因，常年在外地，有时自己会上她那里住几天。这次，算下来有好久没去了。怪不得一直让她去。
荣母：“他能陪我干啥，我们俩见面多尴尬。”
一个致使他父亲入狱的凶手的母亲，就算他能平淡对待，她自己也不能按平常心跟他相处。
但荣夏能感觉到小航已经没有最初那么恨她了，如果仔细捋一下，他早已不怪她了，是非黑白，他不是拎不清的人。
“最近还不回来吗？”
荣夏回：“先不回去了，有事。”
荣母责怪她：“能有什么事？”
她脑子里想起李敖那天搂着她的脚轻轻按摩的模样，无声扬了下嘴角，说：“大事。”
太阳变大，天气越来越热，荣夏垂着脑袋躲避阳光照射，脸被太阳晒的有些发红，忽然眼前出现一双鞋子，她仰起头，看着小航说：“好了？”
“嗯。”只发出了一个音节。然后挪了位置，把她笼罩在阴影下，替她挡下了灼热的光线。
荣夏站起身拍拍自己，说：“回去吧。”
走在路上，荣夏看着两旁疾驰的树，开口说：“回去的时候看看我妈吧。”
他抓到了这句话的重点，反问：“你不回去？”
“先不回了。”她努力把话题拉回来，“我让她接你。”
“阿姨知道你那个所谓的男朋友吗？”他问。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声音冷了下来。
一提到他，她好像就变得冷酷无情。小航心脏微微紧缩了下，她总是在维护他。
除了他之外，她有了想要维护的男人。心被凌迟的粉碎，恍惚间只能听见自己苦涩的声音：“你就不能等等我吗。”
等我长大，等我有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