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 欢巷”这名字,一点都没叫错!每次从这出来,段文兴都颇为满足!
饮美酒,拥美人!于此良宵翻云覆雨之后,他感到,整个身子都轻飘飘地,如同踩在棉花上!便是他的双手之上,仿佛仍沾着女人的体香!
张氏的骚媚之态,总能令他忘乎所以!那些酥麻入骨的情话,还萦绕在他的耳边!
然与张氏温暖的身子相比,外面的天气却令人生厌!秋天的雨丝,又冷又粘!打在人身上,便如冰冷的鲜血一般,似能浸透人的骨髓!
虽已年过不惑,然而筋骨结实!身材匀称加上眉目有神,鼻直口方!这都使得段文兴看起来,也就三十四、五岁的样子!
那打扮,就如个富家少爷一般!委实不会有人看出,他就是那个令武林中人闻名丧胆的“剔骨无常”!
金陵,乃是南唐都城所在,非同一般!故而白衣社金陵使者,自然不是人人可以做得的!然而一旦你成了金陵使者,也就意味着,你在金陵江湖之中,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
如此可以一手操纵生杀予夺,一呼百应的人,段文兴自然从不缺少美人相伴!
然而对于那些自甘下作,投怀送抱的女人,段文兴只将她们看做下品!对于女人,他心中自有一番品读!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来”!
这合欢巷里的张氏,便是他新近上手的良家女子!对于如何同此等女人打交道,段文兴一向,颇有心得!
雨虽渐停,冷雾却又升起,十步之外便难看清东西!临街处一盏孤灯,于这冷夜之中,光线朦胧!
灯下的小面摊,自从段文兴得了张氏,便设在这里!段文兴的仆从跟班,每每在此等候!
摊主人乃是兄弟两人,一个掌勺,一个跑堂,十分勤恳!每日早早地便来这里,直到掌灯过后方才撤摊!有时还会更晚,风雨不误!
段文兴见他二人还算乖觉,故而每逢经过这里,都会扔下一两银子的茶钱!那兄弟俩,亦是极看重这位主顾,道是祖辈福荫所致!
然而今夜,那面摊里的情状,却令段文兴颇觉诡异!
摇曳的灯光之下,摊主兄弟两人伏案而睡!旁边桌上,也趴着三个段文兴的随从!他们俱是好手,但此时仿佛皆已睡熟!竟似不知道,便在他们身后桌边,还坐着两个人!
但见那两人,俱是一袭黑衣!头戴斗笠,帽沿压得很低!面前摆着两杯茶,早已凉透!
见有人走进,其中一人微微抬头,眼中一道冷光随之爆射而出!正与段文兴目光相碰!
多年的江湖杀伐,已足令段文兴处变不惊!他心中深知,自白衣社在金陵开立分社,各大帮派,皆不敢逆其锋锐!却只有一家,始终不肯低头,便是“恶虎帮”!
帮中一色亡命之徒!尤其那帮主赖家昌,江湖人称“南天一霸”!更如茅坑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仗着自己是南海刀派嫡传弟子,手上功夫了得,竟敢公然与白衣社作对!任段文兴百般拉拢,他竟油盐不进!
两家因此,明里暗里也斗了二十几回,互有折损!近闻那赖家昌又在四处寻找帮手,似乎又要有所动作!而看眼下这情形,分明是冤家上门了!
段文兴全身上下,绝无一点松懈之处!此时已近面摊近前,却并未理会桌上伏着的那几个人,而是径直朝后桌那两人走去!
那两人竟突然同时起身!其中一个,大喝一声,立时出刀,扫向段文兴双腿!另一人则举起面前木桌,猛然砸将过来!
段文兴亦不怠慢,以向前之势,突然跳起,让过下盘来刀!身体却在空中打横,双脚正好迎上砸来的桌面!就势一蹬,身体反倒借力倒纵出去,直落在街心!
而那木桌飞回,刚好挡住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人收刀不及,直将桌面洞穿,使他刀身微微一晃!那人随即手腕一翻,刀身一抖之间,随着“咔嚓”一声响!木桌已被震成碎片!
紧接着,两个黑衣人也已追了出来!段文兴将雁翎刀抱于胸前,以眼斜睨二人道:“观两位路数,可是南海刀派的朋友?既到金陵地面,有事尽管张口,何须如此以命相搏!”
一名黑衣人沉声道:“想探我底?”另一人怒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毋须多言,看刀!”
语声未落,两个竟同时使出,南海刀派的成名杀招“惊鲨七绝斩”!一左一右杀向段文兴!
南海刀派,刀法向以刚猛著称!便是他门内用刀,也较其他门派厚重许多!这“惊鲨七绝斩”内含七斩三变,连环二十一刀!更是刀刀索命,绝无花哨!
段文兴心知如此,故而绝不与他们硬碰!只在他们出刀之后,一招将老之际,以雁翎刀,抹压其刀背!如此,连续十一刀之后,二人刀法渐乱!
而段文兴于闪转腾挪之间,尚显颇有余力!其中一人,于进刀之际大怒道:“贼竖子!竟敢戏耍于我!”
可他一怒,更加气散刀乱!段文兴瞅准时机,突然变退为进!以“飞雪旋风刀”绝技,杀向二人!
这刀法非同小可,只见段文兴整个人,如同陀螺一般,旋转向前!手中雁翎刀,忽上忽下,刀锋只在两名黑衣人头颈胸腹之间!
两人大惊失色,叫声“不好!”便连连后退,又以钢刀格挡,然步法早已散乱!
静夜之中,兵刃碰击声接连不断!那声音,似乎能将人的耳鼓击穿!
两名黑衣人,已被段文兴的旋风刀法,逼得狼狈不堪!突然大吼一声!以双刀合璧之势,将两刀交叉!如同剪刀一般,钳住雁翎刀!
如此,总算制住了段文兴的疾攻之势!待二人起脚外蹬之时,段文兴早已翻腕抽刀,向后倒纵出两丈有余!
两名黑衣人这才得以喘息!他们互看对方时,却见两人胸腹肋下的衣服上,竟已被段文兴划出了五六道口子!
惊惧之下,两人对视一眼,道了声“闪!”便同时纵身跃上后面一间屋脊!
段文兴见状,厉喝道:“哪里走!”方待要追,却见其中一人,拾起一块瓦片飞打而来!他急忙侧身避过,风声响处,又是一块瓦片飞来!段文兴只得用刀将其磕碎!
然而再看那两个黑衣人时,哪还有半点踪影!加之天黑雾重,他也只得作罢!
于是段文兴转身,去寻刀鞘,却无意间,在离刀鞘不远处,拾到一面桃木腰牌!
上面用烙铁,烫出虎纹!另一面则是龙飞凤舞的“猛虎下山”四个字,正是恶虎帮的信物!
段文兴将腰牌拿在手中,轻漫地笑道:“你赖家昌处心积虑,却还是藏头露尾!找来的帮手,竟也同你一般废物!”
而后段文兴站起身来,悠悠看向面摊之中那五个人!他们的尸体早已冰冷,而段文兴的眼神,却更加冰冷!
喃喃地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逆我者不死,我又岂能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