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夏是小航一起回去的，司机王林在前面开着车，余光觑了一眼副驾驶上的李敖，车里没人说话，他要被这沉默的气氛憋死了。
李敖在前面，胳膊搭在车窗撑着脑袋，回味着刚才荣夏带回来的男生的眼神，他只不过上去帮荣夏拎了个包，那眼神像是触动到了所属物一样，冷冽地盯着他。
荣夏闭着眼睛休息，小航坐在她身旁看着前面男人的后脑勺。
李敖把他们带到一家店，对着荣夏开口：“先去吃点饭。”
荣夏跟小航一桌，李敖跟王林一桌。饭菜上来，小航吃了两口感觉没啥味，对荣夏说：“我想喝酒。”
荣夏不允许，瞪他：“喝什么酒，吃饭。”
李敖转身说：“要两瓶吧，我也喝。”
小航从背后看了他眼，神情难变。怎么他要，荣夏就允许。
吃完，小航走在最后，磨磨蹭蹭地跟着上了车，回到车里就说：“有人专门接送就是舒服。”
“嗳，你跟我姐什么关系？”这句话是在跟李敖搭话。
李敖坐在副驾驶头都没回，说：“朋友。”
“哦~，朋友啊。”
荣夏给他开了一间房，把钥匙给他，说：“晚上记得锁门。”
他把东西放好，环顾了一眼环境，只有一台电视，还是那种老式的。
不过其他还算干净，他拿出手机翻着地图，这个老家好久没回了，他爸在灵宝买了房子，从记事起他就在那里，所谓的这个家他印象并不深。
荣夏安排好小航就去了李敖家，她手里拿的是在家给他买的衣服。一件黑色毛衣，她发现他很喜欢那件衣服。
她没上楼，发短信给李敖，他出来后，荣夏把衣服在他眼前晃了晃，“喏，给你的。”
“这是啥？”他问。
“衣服，你试试。”他现在身上穿的还是那件黑色毛衣，她说：“专门给你买的。”
李敖没去试，把手放下来垂在腿侧，看着她说：“那男生是你什么人？”
“我弟。”她不在意地回。
“亲的么？”
“不是，怎么了？”
李敖摇摇头，说：“没事。他怎么跟你一起来？”
“他老家这里的。”荣夏看着他一直拿着衣服，就说：“你换上试试吧，我想看。”
李敖瞥了他一眼，准备进屋。荣夏勾住他的手，看着他：“就在这儿。”
这是院子，两边人家都能看到，李敖小声回绝：“别闹。”
“我背过身，不看。”荣夏笑眯眯地说。
李敖最终还是在院子里换了，他换好拘谨地站着，捏着毛衣边，也不敢看她，视线不知道落在哪，开口：“合适。”
荣夏看着不行，皱眉：“有点小。”买衣服时看着已经很大了，怎么穿上显得这么小。
“不小，很合适。”
荣夏手摸上李敖的腰侧，那里肌肉抖动了下，李敖突然站直，肌肉绷紧。侧眼看她，隐忍地说：“怎么了？”
“这里瘦。”说完还比划两下。突然她踮起脚跟，趴在他耳朵旁小声说：“多摸摸下回就知道尺寸了。”
手还在他腰侧动来动去，李敖拉住她的手，在自己手里揉揉，眼睛盯着她，说：“你手好凉。”
“别扯开话题。”荣夏瞪他。
李敖：“......”
“这几天想我了么？”荣夏问。
“想了，好想你。”他老实回答。看她戏谑的眼神，李敖问：“你呢，你想我了么？”
“不想你会给你买衣服？”荣夏手在他掌心里挠了挠。
这就对了，彼此牵挂，彼此在心上。
“荣夏。”他喊她名字。
“在呢。”
“我可以约你吗？”
“嗯？”荣夏就那样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非要把他下一句话逼出来似的。
“我想约你。”
“约我做什么？”
李敖低头，脸上带着红晕：“去看我种的蔷薇花。”
他不再躲避，直视她的眼睛，说了句：“我想和你一起看。”
这次，荣夏不再主动，她退居被动者位置，乖顺地回：“都听你的。”
李敖把那辆自行车推了出来，荣夏扫到后座已经安上了新的座垫，原来那次他放在了心上。
李敖用袖子擦擦后座，扭头对她说：“上来。”
“好嘞。”一踮脚，就坐在了后座上。她拉着李敖衣角，说：“这次不硌了。”回想起上次她坐在后边，一条条缝折磨死她了。
“抱紧我。”李敖说。
荣夏脸上扬起笑容，他用了‘抱’字，他让她抱他。手环上紧实的腰腹，她头埋在宽阔的后背，闷闷开口：“抱紧了！”
李敖低头看着两只葱白相互交缠的手，扯了扯嘴角。
谁都没注意，后面楼房上站着一脸阴翳的男生。他漠视地看着这一切，眼底泛青。
荣夏看着道路变得越来越窄，房屋变得越来越破，正想要问，但突然闻到了一些香味，她伸头去看见面，李敖被她的动作弄的车头歪了歪，说了声：“坐好。”
“在哪呀？”她看着这环境也不像有花的样子啊。
“马上就到了。”
他没骗她，果然马上就到了。在两个破落房子的院墙处，那一片墙上长满了花，五颜六色，娇艳欲滴。
荣夏看着墙边那一大片迎风招展的蔷薇花，忍不住跑过去，她边跑边惊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你怎么会这么有情调，种了那么多的花。”她俯下身子去嗅。
她张开怀抱，拥抱春天：“好漂亮啊。”
李敖站在路边看着她，眉目都浸着温柔。
这片他亲手种下的花海，自此有了它存在的意义。
荣夏揪了两朵，分别别在耳后，笑吟吟对着李敖说：“这样好看吗？”
“好看。”
“这两个颜色配我吗？”荣夏扶着耳朵上的花嘟囔。
忽然，李敖喊她名字：“荣夏。”
她看他，等他说话。
“其实我看不见颜色。”
耳后的花没有用手扶住，落了地，花瓣散开。
“什么意思？”
“我是个色盲。”他把自己的痛处亲手撕开给她看：“所以，我才会在昏暗的灯光下不用戴眼镜看报纸。因为，色盲的同时还会色弱，畏惧强烈的光线。”
他低头，苦涩笑笑：“所以，你......”
“所以呢，这片蔷薇花你根本就不知道都有什么颜色对不对。”
荣夏打断他的话，自言自语道。
李敖斟酌开口：“也不是完全看不见，就是跟你看到的颜色不同。我是红绿色盲。”
不管什么色盲，他都不能开车，不能学驾照，不能开车载着她。
良久，荣夏走过来，看着他的眼睛，带着
誓死不二的力量说了句：“有什么关系，我带你看。”
这一句话，让李敖觉得自己心底积压的苦闷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一颗狂跳的心脏。
荣夏领着他去了墙边，指着一朵花说：“这朵是粉白的。”她把那朵花别在李敖耳后，往后退了两步，笑盈盈对着他说：“李敖，你戴这朵很好看。”
“很配你。”
“还有这朵......”她转身去摘另外一个颜色的花。
突然身子僵住，她的手被一个粗糙的大手牵住。
她回头去看那个男人。
——“我喜欢你。”
“我爱你。”
“我脑子里想的都是你。”
微风拂来，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甜，李敖衣角被风吹起，说出的话顺着风飘到了荣夏的耳朵里：“我想和你在一起。”
不要暧昧，不要试探，要光明正大。
李敖笔直地站在那里，等着她说出下一句。
过了许久，荣夏眼底有泪花闪烁，“所以，你看不到颜色为什么要种下这一大片花？”
你明明看不到它们的美啊。
为什么会有他这样的人。
李敖的心被她揉的稀巴烂，他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是责怪、不是埋怨、只有无限的心疼。
枝头两只黄鹂在唱歌，李敖回：“自会有人欣赏。”
随后，荣夏踮起脚跟，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吻住了他的唇。
唇送上去，李敖只愣了一下就立马反手扣住她的腰，舌头探进去，两人呼吸交缠，分别时，李敖嘴巴上染上了口红。
荣夏被他亲的有些喘，胸口起伏，略带水意的乜了他一眼，忽然她又被眼前的男人抱住，她惊呼：“你干嘛？！”
李敖把她放在了墙边蔷薇花外，他没有再进一分，因为有刺。
李敖一声不吭继续弯腰亲她，荣夏一开始还挣扎了下，后来乖顺地躺在他怀里享受他的吻。
这天阳光正好，路旁树木都染上了新绿，他们在花下亲吻。
额头相抵，李敖看着脸渐红的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温柔开口：“不用你踮脚，我弯腰亲你。”
“我也愿意踮脚。”
荣夏有些发软，站不住脚，她靠在李敖身上，李敖环住她的腰让她站直。
李敖发笑，说：“你怎么这么软？”
荣夏：“被你亲的。”
“再来一次。 ”说完还低头去吻她。荣夏连忙捂住他的嘴，嗔道：“口红都没了。”嘴还红了一大圈，现在她丑死了。
他放弃她的唇，低头啄了啄她的脸，说：“嗯，都在我嘴上。”
“流氓。”她开始翻旧账，问：“脑子里一直想的都是我啊？”
他大大方方承认：“嗯，很想你。做饭想，吃饭想，睡觉也想，无时无刻都在想你。”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追问。
“早了。”
“有多早？”
李敖神秘一笑，说：“秘密。”
既然不想说，她也就不追问了，李敖身上穿着她给他买的毛衣，他穿着她买的衣服给她坦露了心意，心里异样的满足。
荣夏趴在他怀里问：“我没回来的时候就暗自打算带我来这了？”
“嗯，很想带你来。”女人都喜欢花，这个场景，他想让她看到。
“然后，表明心意？”她仰头看着他下巴。
李敖垂眼，吻了吻她睫毛，说：“不想跟你不清不楚。”
“喜欢一定要说出来。”
表达，坦露，让她感知。这是他这些年来悟透的道理。
李敖伸手折了一支花，问她：“这朵是什么颜色？”
“淡粉色，女人的颜色。”荣夏看着他手里的花回。
李敖把它别在了荣夏耳后，上面的刺被他一个个弄掉，鲜艳欲滴的花衬托的荣夏皮肤更加白嫩细腻。
他捏了捏她的耳垂，低声细语：“很漂亮。”
任何数乘以零都得零，感情世界也是。不过，他好像不是，他好庆幸他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