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两天考试顺风顺水再也没有状况发生了,家长们也没有第一天来得那么多。学生们安安静静地考完最后一门,都如释重获地从各个教室里涌了出来,他们一个个像虚脱了似的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动也不想动。
考得好的学生忙着与别人对答案,考得不好的干脆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想。无论如何,这折磨人的高考总算结束了。
文家镇一中男生女生的宿舍楼的上空都飘满了纸张,撕书的,叠纸飞机的,直接整本书往外扔的,以及糟蹋各种学习用品的,疯狂的毕业生们站在宿舍楼的各层像约好了似地各种破坏。
学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出格就行,难得熬到了这一天,从此以后,这些学生们便要各奔前程,且让他们最后疯狂一次吧。胖五站在男生宿舍5楼的走廊下,一边撕书,一边往楼下扔,嘴里念念有词,“尘归尘,土归土,考试永远不要再来找我。”
滕飞和江凯在他身后笑得简直迈不开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七月半呢!”滕飞忍不住打趣他。
“可不就像七月半么,祭奠我这痛苦的两年,哥永远不要再高考了。”胖五哼了一句。
“是啊,不要再考了,我这几天都做噩梦了。” 江凯也叹了口气说。
江凯把滕飞和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他坚持要先送滕飞回家。滕飞说不用有胖五呢,让江凯不用管了,两个人僵持不下。
“不行,滕飞,我一定要送你回家,你的脚因为我伤成这样,我心里过意不去。”江凯很固执地拉着滕飞的胳膊。
“你别磨磨唧唧的了,我和他家住得不远,我送他回去,不用你了。”胖五拍拍胸口。
“就让我送送你吧,滕飞,以后…以后还不知道啥时候能见呢。” 江凯眼睛突然红了,他担心自己这次又考不上,可不就得出去打工么,哪里还有机会和好朋友常见面呀。
滕飞明白了他的想法,不再推辞,他想了想,又说道:“干脆,把梅子青和罗蕾叫上,你们今天去我家住一晚,明天回家,如何?”
几个人刚推着自行车走到门口,“吱呀”的一声刹车声传来,一辆小轿车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里面的人摇下车窗喊了声,“喂,你们几个总算考完了,走,哥请你们吃饭喝酒,为你们庆祝去。”
又是大董这个家伙。罗蕾一听乐了,“还不知道考多少分呢?这会儿吃哪门子的饭,喝哪门子的酒啊?”
“嗨,今天先小庆嘛,好不容易考完,多辛苦啊,哥得慰问你们几个啊!下回考上了再大庆呗,哥又不缺这点饭钱。”大董一边对着方向镜理了理头发一边笑着说。
胖五立马跳了起来欢叫着,“好啊,好啊,我瘦了好多,我得补补,你得请我吃红烧猪脚。”
“没问题,烧我的脚给你吃都行。” 大董点了点头。
罗蕾笑骂了一句,“吃脚不脚,人家滕飞脚受伤了才要吃猪脚。”
“可是咱们这些东西咋办?今天不去我家啦?” 滕飞看着那堆东西问。
“嗨,扔回宿舍呗,今晚再住一夜,明天去你家呗,难得的机会,今天晚上不醉不归。” 大董得意地按了按喇叭,一个劲地催促着。
胖五立马推车子回头,飞快地向宿舍骑去,生怕误了饭局。五个人很快又从宿舍出来了,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挤进小轿车里面。
胖五坐上了副驾,这里摸摸那里摸摸,一脸的羡慕,“啧啧,天哪,这可都是真皮的椅子呀,小空调吹着别提多舒服了,这得好多钱吧?大董,你小子命真好,有个好爹呀,高中一毕业就能有这么好的工作,提前实现四个现代化呀!”
大董故作谦虚地摇了摇头,“嗨,只不过是个临时工,又不是有编制的,饿不死吧!”
“那不是喔,替当官的开车,好吃好喝也能混到不少,况且门路也多得多。”胖五仍然羡慕。
大董哭笑不得,“你这小子光知道吃。”
这时候罗蕾在后面好奇地问道,“哎,大董,你给什么官开车呀?当官的都很严肃吧?”
其他几个人也凑过来听,只见大董大笑了一声,“人家坐到车上来就是为了放松的,严肃个什么?”
胖五又催他,“那你快说,到底是个多大的官?”
“嗯…是个厅长,但是什么厅的,不能告诉你们,保密…哈哈哈。”
“哇塞,厅长啊,大董,你发了,好好混,将来厅长随便给你干点啥,也够你吃一辈子了。”
胖五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忽然他故作讨好地问,“你爸还要儿子不,我也想当他儿子了,到时给咱也弄个什么长的车开开,我那什么破大专的,也不用费心去读了。”
“哈哈哈,咳咳咳…,我爸不缺儿子,他缺孙子…”大董笑得差点呛着了。
“什么?你…滚,坏人,讨厌…”
“哈哈哈…”
“哈哈哈…”
“嘿嘿嘿…”
那天晚上除了滕飞脚伤不能喝酒,其他几个都喝得醉醺醺的,十一二点才东倒西歪地相互搀扶着回到宿舍,大董则回到单位宿舍去住。
第二天早上,滕飞一个个催着,大家伙才起床吃早餐。吃完各自推着自行车,驮着被子一起去了滕飞家。对于江凯,梅子青和罗蕾来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来镇上的同学家里,他们还挺好奇镇上的住宅是怎样的。
他们三个跟在自行车后面推着滕飞,胖五在前面扶着车头。
“这条巷子叫南门巷,是我们镇上保留着最好的老巷子,你们看,这砖,这墙,一看就是有年头的对吧?” 胖五介绍道。
“是哦,青砖,麻石板路,好舒服,我们老家也有很多青砖房,但是没你们这么有规模,而且做得高门大户的,一看就是以前有钱人家住的地方。” 罗蕾啧啧称赞。
“嗯,这里以前就叫柳条巷,从巷子头到巷子尾栽满了柳树,后来大家觉得柳条巷柳巷,花街柳巷,不好听,便改成南门巷了。”
滕飞呵呵笑着地搔了搔头接着又说:“巷子尾的房子都很破,等会儿大家到了我家,可千万不要嫌弃,我家破破烂烂的,但是好在比较安静。”
果然,到了巷子尾,房子便无端地矮了一截,外墙也十分破旧,墙皮脱落,地上的青石板也是斑驳不堪,和前面的那几栋房子相比逊色了许多。
滕飞解释道,“据说这些房子解放以前是仆人住的,前面那些大房子是有钱的主人住的,所以你们看,差得这么远。”
滕飞的家就在巷子的尽头,他家很明显是从一栋房子里分割出来的一小爿。狭窄的小院里养了几株花,厨房挨着洗手间。正屋只有两间,一间是滕飞父母住的,另一间是他妹妹住,滕飞住阁楼,好在两间正屋中间挤了几平米出来充当客厅。
梅子青她们三个家住农村的看了也禁不住心里感叹,原来镇上的人住得不比她们村里宽敞,不过她们面上都没有露出来,免得滕飞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