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两人就来到了传说中——那片俞城最豪华、最气派、最高档、最上乘,也是最昂贵的别墅群——御天府邸。
站在小区的中央公园,眼见周围高大尚的层叠建筑,冰语已经辨别不清东南西北。
“啊!这处别墅群那么大,我们怎么知道哪一栋是平帅的?”
忆眼风轻云淡道:“有天英啊!”
“对啊!”冰语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对了!这一整天都没有见到天英。”
当即,忆眼吹了个响亮的口哨,于夜空深处滑翔来一只洁白的幽灵,就像是不经意间撩起了夜色的一角,露出了幕空下方的底色。
天英飞站在主人的肩头,忆眼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派克钢笔,正是之前冰语在平帅的办公室内所把玩的那只。
“咦?你什么时候拿的?”
忆眼懒得多作解释:“这种问题就不用问第二次了吧!”
冰语回想起早前,忆眼在章鸿成衣店——老人的住处拿走了薛豆豆大学校服一事,也就习以为常地点头:“也对!从现在——也就是此时此刻,我把你当小偷一事看淡,也看习惯了。”
“什么小偷?!这是天英需要。”忆眼将那只钢笔放在雕喙两侧扁平的鼻孔边:“天英,排除这上面我的气味和冰语的味道,闻闻还有没有第三个人的气味。”
天英听话地点了点头。
“有,那就好!”忆眼手指前方:“那赶紧带着我们去寻找他的住处。”
于是,天英拍打着翅膀在前方领路,两人紧随其后,很快便来到岛上一户独栋别墅。
原来,御天府邸在建成之前,这里是一片人工水库,水库的中央是个沙洲,开发商为了包装卖点,就分别给这一湖一岛取了两个好听的名字——名为御湖和御岛,并在湖区的外围铺有一圈可供业主们晨练之用的青石板路。
平帅为祝仙仙准备的婚房就是这栋御岛别墅,由一条木制的浮廊通往向沙洲,所以此处的环境显得特别幽静。
不想,两人刚刚穿过浮廊,来到别墅的大门前,就见一个黑影从后院的墙头跳了下来。
忆眼飞身一跃,一把抓住对方,却是万万没料到那人回头,竟是浑身酒气冲天的杜金。
忆眼错愕道:“杜金?你怎么会在这儿?”
但冰语却是抓住现行般地大喊大叫:“杜金,你就是杀害平帅的那个凶手?”
“什么?”杜金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猜测,满脸的惊慌失措,嘴里不停地念叨:“难怪,难怪!”
忆眼撇了撇眉心,愈加拉近了对方:“难怪什么?”
杜金瞪大他那双惊恐万分的眼睛,望向忆眼:“难怪——卧室里到处都是血!”似乎正是这个恐怖的画面让他彻底酒醒了。
忆眼与冰语相互对视,两人的神情同时一愣:果然,这里是平帅遇害的凶案现场。
“到底是怎么回事?”忆眼阴沉着脸色追问。
杜金一副欲哭无泪的面状:“我只是知道平帅在这儿买了套别墅,但并不清楚这就是凶案现场。”
“你撒谎!”冰语气势汹汹地大声叫道:“警方说了——只有凶手才知道平帅真正的遇害地点。”
杜金更加呛出一喉百口莫辩的哭腔:“我——我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忆眼冷静地追问:“那你来这儿干吗?”
“我——我到这来——我到这来——”杜金一脸想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的笨拙,只得干脆地回复:“反正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那我们就把你当作是杀害平帅的那个凶手,走!跟我们投案自首去。”说着,冰语就要拉着对方带去市局,杜金简直快要呜哇悲哭出腔。
“先别急!”忆眼制止其小助手如此武断的举动:“我们先进去看看。”
“对了!”冰语拍了拍脑袋:“差点把重要的事给忘了。”
三人来到别墅的大门前,可见门框的右侧被安装有一个九宫格的电子锁。
“需要密码!”冰语又是那副苦恼的神态:“这明明是电子锁,平帅为什么向祝仙仙求婚时,要送上一把金灿灿的钥匙?”
忆眼微微一笑:“那只不过是一个象征的形式罢了!”
“啊!原来是这样。”随而,冰语的烦恼转为开心的笑容:“这里肯定也是用祝仙仙的生日设置为密码了。”
冰语先是跟忆眼对视,两人同时转望向杜金,对方猛然一愣,当即便明白道:“啊!我知道仙仙的生日。”
杜金走到电子锁前,一边摁下密码,一边自言自语:“早知道这设置的是仙仙的生日,我就不用翻墙入内了。”
三人走进房间,整个装修风格的确如平帅向祝仙仙求婚时所表态的那样——充满了田园风情的清新与意趣,除了整个装修风格以白色和淡绿作为基调,墙上则是布置点缀有田园风情的各类画作,房间里的每处角落更是布置有鲜花、插花、盆景、盆栽等生机盎然的各种植物,让人感觉仿佛呼吸到了大自然的气息。
只可惜,祝仙仙已经没有机会当这里的女主人了。
平帅的卧室位于顶楼的走廊尽头,一行三人来到三楼时,杜金死活都不肯进去,似乎里面藏有什么妖魔鬼怪;冰语却是不信邪,大步冲在最前面,刚推开房门,走入进卧室,就倒退着身子转了出来。
“怎么了?”
忆眼刚刚询问出口,冰语就亮出呕吐的恶心,拉了拉杜金的衣袖:“卫生间在哪儿?快告诉我在哪儿?”
杜金指了指走廊的另一头,冰语便朝公共卫生间跑去,杜金面冲忆眼摊了摊双手,那意思是说自己表现得并不过分吧!
随即,从卫生间传出冰语呛咳般的呕吐声。
“真有这么夸张吗?”忆眼皱了皱眉头,推开了卧室房门,尽管不至于作呕,但也拧起了眉心。
整个卧室大概有二十来平方米,其整体装修风格以白色为基调,因而床上、地上,以及墙上飚满的那些血迹显得异常刺眼。
看来,凶手采用冷酷嫉妒的手段,疯狂地将平帅残忍地杀害。一张棕色的大床富丽而堂皇,血迹从床上一直延续到内阳台的窗户前,可见现场痕迹固定线廓出平帅最终倒地于窗边的位置。
“怎么?没事了?”忆眼戴上手套,刚刚蹲下身子,虽然听到门开,则是没有抬头,而是仔细地观察着实木地板上的痕迹固定线。
冰语抹了抹嘴巴,咽了口吐沫星子,努力克制住反胃的感受:“刚才——刚才只是太过突然,大意了!现在好了,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现场是怎么回事了。”
忆眼微微一笑:“小丫头行啊!还能回来,我以为你一去不回了呢!”
“你可别小看人!”冰语摆出倔强的神情:“我这人做事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绝对不会半途而废。”
忆眼满意地点头:“那我们继续吧!”
冰语从床上的血迹,一路看到了窗边的痕迹固定线,尽管什么也没有瞧出来,但由于装模作样得太过认真,竟是一头撞在了老板的身上,疼得女孩大叫出声:“哎呦!”
忆眼揉了揉其被撞疼的脑门:“我都没叫,你倒是比我叫得还大声。”
“人家就是被撞疼了嘛!”冰语揉摸着脑袋,一副不满的嫌弃,将眼睛凑过去道:“你看出什么名堂了吗?”
“根据现场的痕迹来看——”忆眼身体力行地还原着当时的案发经过:“凶手悄悄地潜入进别墅,顺着楼梯,来到卧室,眼见平帅躺在床上睡着,便举刀冲死者的要害捅去。”说话的同时,忆眼指着床当头的那面墙上所遗留下来的点状血痕:“依据墙上这些星点状喷撒的血迹,可以推测死者多半是颈部动脉损伤。”
“为什么?”冰语抬头望向面前的老板。
忆眼便冲自己的脖子比划地解释:“因为颈部大动脉的压力很高,一旦出现损伤,血液便自伤口处呈喷射状出血,血液鲜红。你看!墙上所遗留下来的这些点状血迹,其喷洒状的运动轨迹,正是死者脑袋冲抵墙面地躺在床上,血迹便仰面喷洒到了墙上的方位。”
根据忆眼的讲述,冰语仿佛就置身于凶案现场的命案发生时刻,并亲眼目睹了死者将血迹喷洒到墙上的画面,从而发出由衷的赞叹:“哇噻!还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连法医学都懂!”
“略懂!”忆眼谦逊地眨了眨眼睛:“只是看过这方面的书籍。”
冰语虚心请教道:“那然后呢?”
“然后,平帅由于疼醒,便本能地捂护住脖子上的伤口,同时因看到了凶手的样子,便站起身,移动向窗边,多半是想冲窗外呼救。”
忆眼从床上的血迹,一路指到了窗边地板处的那个痕迹固定线,似乎果真看到了死者沿此前行的运动轨迹:“为了阻止死者发声,凶手就是在这儿,对其进行了疯狂的袭击,最终将平帅给杀死。”
配合忆眼的现场分析,墙上出现了一对人影:凶手正挥舞着一把窄刀,一遍遍用力地捅向死者;平帅因失血过多,最终倒在了地上,不再有任何挣扎的举动……
由此,窗户周围的墙面可见不规则所喷溅形成的大小血点。
“哇噻!好精彩啊!”冰语再次拍手地惊叹:“说的我好像就在命案现场,看到了凶手的犯罪行迹。”
忆眼淡笑地回以致敬:“这只是我根据现场痕迹所做的一点小小的推理和猜测。”
然而,冰语已是满脸崇拜的激动:“那你通过这些现场的痕迹,能看出平帅的死亡时间吗?”
“我又没看到尸体,怎么判断?”忆眼继续其头脑风暴般的推理与猜测:“不过,根据霓裳酒吧的监控录像显示,平帅是在昨天晚上的九点三十六分离开;他开车回到这儿,大概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洗漱完毕,上床睡觉,就算两个小时后入梦,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是在今天凌晨一点至三点这个时间段被人给杀害。”
“哇噻!”冰语简直快要佩服到五体投地的地步:“这你都分析得出来?!”
忆眼对这个毫无心机的小助手微笑道:“我这是最常规的推测,但说不定他在路上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或是回来洗漱完毕,看了会儿电视亦或打了会儿游戏才上床睡觉,这些都有可能。”
“总之,这已经很厉害了。我以前从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你这样的人存在。”随而,冰语面现寂寞的失落:“也从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分析过这些。”
忆眼像是抚摸自己的爱宠般摸了摸小助理的脑袋:“看来,我今天小露了一手,你似乎没有以前那么讨厌我了?”
“但你别得意!”冰语攸地脸红,将脑袋摆开,口齿嚅嗫道:“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你了?”
“你还说没有!”忆眼笑出了一口好看的牙齿。
“就是没有!”由于眼见对方瞅来的目光,冰语愈发脸红,将头别向一边,其看似是在深恶痛绝老板的眼神,但心底则是既气恼又心动地抱怨:真讨厌!一个大男人——居然长了这么好看的一对桃花眼,真是讨厌死人了!
也正是因为对方的提醒,女孩这才第一次意识到面前这个可以看到别人的记忆,甚至可以为他人找回记忆的男人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了,这也由此说明两人开始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合作伙伴关系。
忙活到大半夜,没有找到凶手的蛛丝马迹,冰语早就已经累得不行了,她走出卧室正转动着脖子,突然发现不见杜金的身影,整个走廊空空无人。
忆眼跟来到走廊,也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情况:“咦!杜金呢?”
“不知道啊!我下楼去看看。”
然而,冰语楼上楼下地寻找了一圈,完全不见嫌犯的身影,不免拍打着楼梯扶手,冲自己生气道:“靠!那家伙一定是趁我们正在查看凶案现场,所以就逃跑不见了。不行,我要去抓他!”
眼见小助手拔腿要追,却是被忆眼一把拉住:“算了!那个人胆子这么小,不会是杀死平帅的凶手。”
冰语不依不饶:“那万一他是装的呢?”
“哈哈!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的。”忆眼取笑地戳了一下女孩的脑袋:“比如说智商!今天下午,你面对警方的询问,先是一口咬定赵利是凶手,但现在又换作咬定是杜金,我到底说你什么好呢!”
冰语揉了揉被戳疼的脑门,嘟嘴不满道:“谁让他出现在了命案现场?!”
“我真是服你了。”忆眼带小助手走出别墅,锁上大门,甩头离开:“累了!赶紧回客栈洗洗睡了!”
“哎!”冰语追上对方:“那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忆眼露出他那副习惯性的狡黠笑容:“时机一到,真相自会有它水落石出的时候。”
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过御岛浮廊,并没有发现其身边的那片御湖发生了何种变化,远远地隐约可见水面上正起起伏伏着一漂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