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鞭,无情地抽打着这批逃亡的难民。
王虎等一众村民扶老携幼,相互支撑,背着昏迷的风乘云和昙弘大师,在深及小腿的积雪中跋涉。每一步都艰难、沉重,体力与希望都在急速流逝。
黑豹墨将军行走在队伍最后,头颅警惕地转动着,金黄色的瞳孔逡巡着周遭一切。它的伤势经林曼羽的治疗,虽未痊愈,但它天生异种,强韧的筋骨和旺盛的生命力,已让它恢复了五六分的矫健与警敏,它坚定地履行着殿后守护的职责。
林曼羽在前引路,青色的袍角在凛冽的寒风中猎猎作响。她清丽的面容上覆盖着一层寒霜,目光警惕,扫视着前方模糊的路径。
虽已远离寒潭小屋,完颜拓那暴怒的咆哮和杂乱的搜捕声被呼啸的风雪逐渐吞没,但那股如影随形的危机感,却像是悬在头顶的利剑,令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他们沿着最为偏僻的路径,向着更幽深的地方挪移。希望,像寒夜中一簇微弱的风中烛火,在绝望的冰原上摇曳,指引着方向,却又随时可能被无情的风雪彻底熄灭。
然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嗖!嗖嗖嗖——!”
数点寒芒,忽然自前方那几株雪松林处,激射而出!
“啊——!”一名走在队伍前列的村民身体一颤,肩头爆开一蓬刺目的血花,身体摔倒在地,痛苦地蜷缩起来!
“小心!有埋伏!”王虎目眦欲裂,发出一声吼叫!他本能地将背上的风乘云往旁边的雪堆里一按,同时反手抽出腰间的柴刀,挡在风乘云身前!
林曼羽疾声喝道:“退!寻找掩护!”
惊魂未定的村民们立刻依言就近寻找岩石、树木、山丘作为掩体,紧紧缩在后面。铁柱、赵三等几名青壮村民,则同时紧握手中简陋的武器,护住雪堆里的风乘云和昙弘大师。
“踏、踏、踏……”
一阵缓慢而带着戏谑意味的脚步声,三个人从阴影中,缓步踱了出来。
王虎等众村民一见之下,失声惊呼:“是…是他们!”
当先一人,身形瘦小,却散发着一股阴鸷如毒蛇的气息。一身红色的衣袍格外刺目,正是玄阳宗“蝙蝠堂”堂主“红蝠”仇笑痴!他左右两人,则是一脸怨毒、杀气腾腾的“乌蟒鞭”朱万贯和“青煞手”冷千山!
冷千山脸色比死人还要苍白几分,嘴唇泛着不祥的乌紫色,显然内伤未愈;朱万贯的右腕依旧肿胀,微微颤抖。而仇笑痴,左臂用布带吊在胸前,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令人心底发寒的阴沉笑容,但那双细长的眼睛,却翻涌着刻骨的恨意。
仇笑痴的目光落在林曼羽身上,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说道:“好一个女子!好心机,好手段!”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狼狈的模样,“能从‘狼心人屠’完颜拓的围困中,带着这么一群累赘全身而退,实在是…了不起。那完颜拓自诩高手,却眼睁睁看着你从他眼皮底下救走这么多人,也真是…窝囊透顶……”
他目光蛇一般盯在风乘云身上,“只要交出风家的小崽子,其余人,本座大发慈悲,一概不会留难。”他轻轻活动了一下吊着的手臂,威胁之意溢于言表,仿佛在说:负隅顽抗,只会死得更惨。
“呸!”王虎怒目圆睁,柴刀横在胸前,大声骂道:“做你娘的春秋大梦!玄阳宗的狗贼,想要动云哥,先从老子尸体上踏过去!”
“不知死活的东西!”朱万贯狞笑一声,眼中凶光毕露,肥胖的身躯微微前倾,如同蓄势待扑的毒蛤蟆!
风声呼啸,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
林曼羽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唯有冰雪般的沉静。她迎着仇笑痴那毒蛇般的目光,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声音清越响亮:“仇堂主,你以为堵住了这条路,就真的吃定我们了?”
“哦?”仇笑痴饶有兴味地挑了挑他那稀疏的眉毛,语气带着轻蔑,“莫非姑娘在这冰天雪地里,还能掏出什么救命稻草?你那些小玩意儿,在本座面前,能有多大作为?”
他嘴上说得轻松,眼神却警惕地扫视着林曼羽,防止她的一举动,寒潭药屋外完颜拓等人遭受毒害的一幕被躲藏在暗处的他看得清清楚楚,心中犹有余悸。
林曼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的左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袖口微微晃动。猛地伸手指向仇笑痴三人身后,大声叫道:“看!那是什么?!完颜拓的追兵!他们绕过来了!”这声惊呼来得极其突然,显得急迫、恐惧、惊慌,又是在这精神紧绷到极致的时刻!王虎、赵三等人都下意识地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而仇笑痴、朱万贯、冷千山三人,几乎在听到“完颜拓”三个字的瞬间,他们的头也本能地向后微转——
就在这刹那间,林曼羽却动作如电,身形一晃,便欺近红蝠仇笑痴身前,掌中那柄薄如翼、白如雪、名唤“霜刃”的短剑,直刺仇笑痴胸膛!快疾!狠辣!与她平日温婉沉静的模样判若两人!
“贱婢找死!”
仇笑痴又惊又怒,发出一声暴喝!他身形疾闪,虽然右臂受伤吊着绷带,但他武功超卓,经验老道,仅剩的左手依旧快速如电,伸指一弹,精准地点在林曼羽刺来的剑身平面之上!
“叮!”一声脆响!
剑身被一股沛然的力量震得斜斜荡开!仇笑痴眼中凶光暴涨,岂肯放过这机会?左掌变刀,顺势斩向林曼羽持剑的手腕!
林曼羽一击不中,足尖再次一点,向后疾退,瞬间拉开距离,脱离了仇笑痴掌风的笼罩范围,对着正欲乘势追击的仇笑痴,她猛一扬手,清叱道:“看暗器!”
仇笑痴追击之势猛然一滞!寒潭小屋外毒烟的可怕威力他亲眼目睹,此刻见林曼羽一扬手,心中自然一凛!本能地停下脚步,凝神戒备。
然而,林曼羽只是持剑而立,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哪里有什么暗器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