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无人机坟场
黄岩岛的珊瑚礁像洒在海面的碎玉，在炽烈的阳光下泛着一层晃眼的白亮。澄澈如蓝宝石的海水下，五彩斑斓的热带鱼群甩着尾鳍穿梭在珊瑚丛中，粉紫的海葵随波摇曳，全然不知这片宁静的海域即将沦为一场高科技战争的角斗场。“山东舰”战斗群犁开碧波抵达预定海域时，美军“里根”号航母正蛰伏在北纬15度线附近，庞大的舰体像一头蓄势的钢铁巨兽，甲板上的F-35舰载机排列得整整齐齐，银色的机身在阳光下反射出凛冽的寒光，远远望去，像一群收拢翅膀、伺机而动的银色蝗虫。
“他们在摆‘蜂群’阵仗。”陈夏站在舰桥的战术显示屏前，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密密麻麻的无人机参数。她穿着一身深蓝色作训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上那块磨损严重的军用手表，眼底的红血丝还没褪去，是连续熬夜调试“麒麟”芯片留下的痕迹，“‘普罗米修斯’系统的信号强度是阿拉伯海那次的两倍，应该是进行了战术升级，组网效率更高了。”
沈听澜站在她身旁，海风吹过舷窗，拂起他鬓角几缕花白的头发。他穿着笔挺的海军常服，肩上的将星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目光锐利如鹰，扫过战术屏上密密麻麻跳动的红点。那些红点连成一片红色的雾霭，正缓慢地向着“山东舰”战斗群的方向蠕动。他伸出手指，指尖重重地敲在屏幕上，声音沉得像淬了冰：“MQ-25舰载加油机、XQ-58A攻击机，还有RQ-180隐形侦察机……侦察、加油、攻击全链条覆盖，这不是演练，是冲着实战来的。”
海风裹挟着咸腥的气息钻进来，撩动着战术屏旁悬挂的八一军旗。沈听澜深吸一口气，抓起通讯器，声音沉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通知‘海南舰’，放出‘河豚’无人艇群，在水下三百米区域布防，构建反潜反鱼雷屏障。歼-35舰载机编队挂电磁干扰吊舱，升空保持警戒，雷达全开，密切监控无人机群动向。”
“收到！”通讯器里传来飞行员赵峰清亮的应答声，铿锵有力，穿透了舰桥内紧绷的氛围，“歼-35编队，准备升空！”
“河豚”无人艇群像一群灵活的银色箭鱼，悄无声息地驶出“海南舰”的坞舱，尾部喷出细碎的水流，潜入深蓝色的海水里。这些体型小巧的无人艇搭载着先进的声呐系统和微型鱼雷，是航母战斗群的水下“隐形卫士”。与此同时，“山东舰”甲板上的蒸汽弹射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两架歼-35舰载机拖着白色的尾迹拔地而起，飞行员赵峰和李伟坐在驾驶舱里，面罩下的眼神锐利如剑，如两道银色的闪电，直冲云霄。
几乎就在歼-35升空的同一时刻，“里根”号的无人机群动了。一百架XQ-58A攻击机率先脱离编队，组成尖刀阵型，向着“山东舰”的方向猛冲过来。机翼下挂载的小型导弹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像一颗颗蓄势待发的毒牙。
“无人机群突防！距离五十公里！”雷达操作员王鹏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他死死盯着屏幕，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刷新着数据，打破了舰桥内的短暂平静。
“启动‘噪音墙’！全频段干扰！”陈夏的手指在干扰面板上飞舞，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她的眉头紧紧皱着，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作训服的袖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把他们的通讯频段搅乱，让这群铁苍蝇变成无头苍蝇！”
舰载电子战系统瞬间启动，发出尖锐的嗡鸣，舰桥内的灯光都跟着微微闪烁。无形的电磁波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了整片海域。战术屏上，冲在最前面的几架XQ-58A无人机的信号开始变得紊乱，它们像喝醉了酒的醉汉，在空中摇摇晃晃，机翼忽上忽下，最终失去控制，一头扎进海里，激起巨大的白色浪花。
但这场干扰的效果并没有持续太久。陈夏的脸色骤然变得凝重，她看着屏幕上重新稳定下来的无人机信号，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普罗米修斯’在跳频！自适应跳频技术，每秒切换三次频段，我们的干扰效果在快速减弱！”
沈听澜死死盯着屏幕上无人机群的飞行轨迹，那些红点的移动看似杂乱无章，却隐隐透着一种诡异的规律。他的脑海里飞速闪过大学航空动力学课堂上的知识，那些尘封的公式和理论此刻像潮水般涌了上来。突然，他的眼睛猛地一亮，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的线索，抬手重重一拍战术台：“不对，它们的转弯角度！每架无人机的转弯角度都是17.5度，误差不超过0.1度！”
陈夏愣了一下，随即快速调出无人机的飞行轨迹数据，进行矢量分析。当屏幕上显示出一排排整齐划一的转弯角度数值时，她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沈听澜的眼神里满是震惊：“是法向量编队！这种编队模式抗干扰能力极强，所有无人机都按照预设的法向量参数飞行，单个节点失效不会影响整体阵型！”
“但这种编队有个致命弱点。”沈听澜的声音斩钉截铁，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他伸手点了点屏幕中央那片最密集的红点，“法向量编队需要一个核心指挥节点，也就是指挥机。指挥机负责向所有无人机发送修正指令，一旦指挥机被打掉，整个编队就会彻底崩溃！”
“我马上找！”陈夏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得飞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屏幕上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她启动了信号强度分析程序，对无人机群的信号进行逐一筛查。三分钟后，她猛地一拍大腿，指着屏幕中央一个格外醒目的亮点，语气里满是兴奋：“找到了！无人机群正中心，那架没有挂弹的RQ-180隐形侦察机！它的信号强度比其他无人机高三个数量级，绝对是指挥机！”
沈听澜毫不犹豫，抓起通讯器，对着话筒怒吼道：“赵峰、李伟，听我指令！锁定无人机群中心的RQ-180侦察机，立刻摧毁！重复，立刻摧毁！”
“收到！”歼-35编队的飞行员赵峰朗声应答，声音里带着一股跃跃欲试的锐气，“保证完成任务！”
两架歼-35舰载机在空中完成一个漂亮的战术机动，机翼一翻，调转机头，尾部喷出炽烈的火焰，向着无人机群的中心猛冲过去。机翼下的电磁干扰吊舱全开，无形的电磁波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撕裂了RQ-180的隐形屏障。原本隐没在云层中的侦察机瞬间暴露在雷达屏幕上，像一只被剥了壳的虾，无所遁形。
“霹雳-15导弹，发射！”赵峰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一丝沉稳。
随着他的指令，一枚导弹拖着烈焰从歼-35的机翼下呼啸而出，如一道流星，划破长空。导弹的制导系统精准地锁定了RQ-180的信号源，在剧烈的爆炸声中，那架侦察机瞬间化作一团火球，碎片如雨点般散落，坠入大海，激起一朵巨大的白色水花。
奇迹发生了。
失去指挥机的XQ-58A无人机群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瞬间陷入了混乱。它们有的在空中漫无目的地盘旋，有的互相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零件飞溅，有的则一头扎进海里，激起巨大的浪花。原本密不透风的“蜂群”阵型，眨眼间变成了一盘散沙的“蚊群”。
“里根”号的舰桥里，美军指挥官詹姆斯脸色铁青地看着屏幕上的惨状，他猛地一拳砸在战术台上，震得桌上的咖啡杯都跳了起来，褐色的液体溅了一桌子。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对着通讯器怒吼道：“启动备用指挥机！立刻启动！我要让这群中国人知道，我们的无人机群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山东舰”甲板上的弹射器再次发出轰鸣，十架翼龙-10舰载无人机腾空而起。这些无人机挂载着电磁脉冲弹头，机翼灵活地调整着角度，像一群精准的手术刀，向着混乱的XQ-58A无人机群扑去。电磁脉冲弹头在空中引爆，无形的电磁波瞬间笼罩了整片空域。那些失去指挥的XQ-58A无人机的电路板瞬间被烧毁，冒着黑烟，失去动力，如断线的风筝般坠入大海。
黄岩岛附近的海面很快浮满了无人机的残骸。断裂的机翼、烧焦的电路板、扭曲的螺旋桨，在海面上随波起伏，反射着冰冷的阳光。这片曾经宁静的海域，此刻变成了一片沉默的钢铁坟场，海风拂过，带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我们赢了？”陈夏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盯着战术屏上清零的红点，指尖还在微微发颤。这场战斗从爆发到结束，不过短短二十分钟，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掌心全是湿漉漉的凉意。
沈听澜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战术屏的角落。那里，“里根”号的电磁信号突然消失了，像一块石头沉入深海，连一丝涟漪都没有留下。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眼底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通讯器的边缘：“不对，他们不可能这么轻易撤退。这种程度的损失，对美军来说不算什么。他们在隐藏意图，一定有后手。”
话音刚落，刺耳的防空警报声撕裂了舰桥的平静，红色的预警灯疯狂闪烁，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一片惨白。“发现高超音速目标！速度Mach 6，高度两万米，从‘里根’号方向飞来！”雷达操作员王鹏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他死死地指着屏幕上那个飞速逼近的光点，手指都在发抖，“是‘标准-6’导弹的最新改型！专门针对航母编队的！”
整个舰桥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警报声在耳边尖锐地回荡。
所有人都知道“标准-6”导弹的恐怖之处。这款导弹采用了美军最新的抗干扰芯片，能够无视常规的电磁干扰，以六倍音速进行突防，留给航母编队的拦截时间，只有短短几十秒。
“‘新疆舰’！立刻启动区域防空系统！拦截！快！”沈听澜嘶吼着，拳头攥得发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丝。他的声音因为过度用力而有些沙哑，却依旧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新疆舰”舰桥内，舰长王海峰猛地站起身，对着通讯器大吼：“垂发系统启动！防空导弹，发射！”
055型驱逐舰“新疆舰”的垂发系统瞬间启动，数十枚舰载防空导弹拖着烈焰升空，尾部的火焰染红了半边天，在万米高空织成一张密集的拦截网。导弹在空中爆炸，形成一团团巨大的火球，试图拦住“标准-6”导弹的去路。
但“标准-6”导弹像一道银色的闪电，以刁钻的角度，从拦截网的缝隙中钻了过去。弹体划破空气的尖啸声，隔着舰桥的玻璃都能隐约听见，那声音尖锐得像是要刺穿人的耳膜。它的目标，直指“山东舰”的舰岛。
舰桥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银色的闪电，越来越近，近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撞破舷窗。陈夏的脸白得像纸，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青。
千钧一发之际，陈夏突然大喊起来，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用‘麒麟’芯片的冗余算力！模拟假目标！把舰体的电磁特征放大三倍，分散成三个诱饵信号！快！”
沈听澜猛地反应过来，对着控制台怒吼道：“执行命令！全力输出算力！不计代价！”
舰载计算机的风扇瞬间发出尖锐的轰鸣，像是不堪重负的嘶吼，机箱微微发烫。“麒麟”芯片的算力被榨到了极限，纳米级的电路上，电流以光速奔腾。在“标准-6”导弹的制导雷达里，三个和“山东舰”一模一样的电磁假目标瞬间成型，信号强度甚至比本体还要醒目。
导弹的制导系统出现了短暂的犹豫——仅仅0.3秒。
但就是这短短0.3秒，足以改写战局。
“标准-6”导弹猛地调转方向，扑向了最左边的那个假目标。
“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距离“山东舰”舰体两公里处响起，冲天的火光染红了半边海面，滚滚浓烟升腾而起，像一朵巨大的蘑菇云。滚烫的气浪化作猛烈的冲击波，狠狠撞在“山东舰”的舰体上。庞大的航母剧烈摇晃起来，甲板上的舰载机被震得微微滑动，固定索发出刺耳的绷响，舰桥里的仪表盘一阵乱颤，不少指示灯瞬间熄灭，又猛地亮起。
沈听澜扶着控制台，稳住摇晃的身体，目光死死地盯着“麒麟”芯片的温度监控曲线。红线刚刚超过临界值0.2度，随即迅速回落，像一颗顽强跳动的心脏，挺住了。他拿起通讯器，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充满了力量，眼眶微微发红：“周老，谢谢。”
三亚的“龙芯”研究院里，周明远正盯着实时传回的数据。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工程师，戴着一副缠满胶布的老花镜，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突然滚下两行浑浊的泪水。他抬手抹了一把脸，指尖沾着湿润的凉意，想起三十年前，在国外的实验室里，外国同行当着他的面，把中国自主研发的芯片样品扔进垃圾桶，嘴角挂着轻蔑的笑容，用生硬的中文说：“中国人，造不出能扛住实战的高端芯片。”
那时的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现在，屏幕上跳动的“麒麟”芯片参数，就是最响亮的回答。
战术屏上，“里根”号的信号越来越弱，最终消失在海平面的尽头。它撤退了，带着不甘和挫败，狼狈地逃离了这片海域。
陈夏调出卫星图，放大黄岩岛附近的海域。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像撒了一地的碎钻。那些无人机的残骸在海面上铺开，机翼的碎片勾勒出海岸线的轮廓，断裂的机身恰好组成了宝岛的形状。她看着看着，突然笑了，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你看，这些残骸拼起来，像不像一张中国地图？”
沈听澜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眼底涌起一股滚烫的热流。他想起父亲说过的话，想起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灯下抚摸着进口芯片，发出的那声长长的叹息：“国家的边界，从来不是靠谈判桌上的笔划定的，是靠军舰、导弹，还有那些能挺直腰杆的技术。”
黄岩岛的珊瑚礁旁，一群海鸥落在无人机的残骸上，啄食着残留的线路，清脆的鸣叫声在海面上回荡，打破了这片海域的宁静。沈听澜知道，这场战斗的结束，只是下一场战争的开始。硅谷的“猎户座”实验室里，米勒和他的团队此刻一定在疯狂地编写新的代码，试图破解“麒麟”芯片的防御；印度的工厂里，新一批的“布拉莫斯”导弹还在紧锣密鼓地组装，那些隐藏在芯片里的暗门，或许会藏得更深。
但至少今天，在这片海面上，中国芯顶住了。
他拿起通讯器，调好频段，声音传遍整个战斗群，沉稳而有力，像一阵惊雷，炸响在南海的上空：“各单位注意，保持警戒。记住，芯片里的战场，没有硝烟，却关乎生死。我们脚下的这片海，是先辈们用鲜血守护的疆土。我们寸土不让！”
南海的浪涛拍打着舰体，发出沉稳的声响，像在为这句话伴奏。阳光穿过云层，照在“山东舰”的甲板上，照亮了舰岛顶端迎风飘扬的八一军旗。仪表盘上，国产“麒麟”芯片的红色logo静静闪烁，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在冰冷的钢铁巨舰里，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力量。
海面的无人机坟场随波起伏，像是在无声地宣告——
这里是中国南海，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