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还在响。
陈岩的手刚按上电梯按钮,加密频道就传来指令:“动员会提前启动,你必须到场。”
他停下动作。背包带子勒进肩头,控制面板的震动没有停。北方边境的信号还在增强,但此刻他不能走。
走廊尽头是东厅准备区。门开时,灯光打在墙上,映出他影子。他整了整作战服袖口,把笔记本塞进内袋,走进去。
主位老人站在幕布前,看到他点头。“开始吧。”
幕布拉开。大屏幕亮起,五城同步波动的画面立刻投射出来。蓝点跳动,频率一致。接着是量子网络瘫痪模拟:城市断电,红绿灯熄灭,地铁停运,医院呼吸机停止工作。
“这不是演习。”老人说,“如果‘夜鸦’成功,这就是明天的现实。”
台下坐着各地代表、基层干部、社区负责人。有人皱眉,有人摇头,还有人低声问:“这些东西真有这么厉害?”
老人没回答。他按下另一个键。画面切换到服务器残片日志,显示境外组装“回响装置”的记录,坐标指向纽约。又跳出七个一级城市的接收人名单。
“他们已经在布局。”老人说,“但我们不能等他们动手。现在要做的,是让每一个普通人,都成为防线的一部分。”
台下安静了。
一位地方代表站起来,声音犹豫:“老百姓不懂科技,捡到奇怪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模块。怎么报?找谁?”
“三个方式。”工作人员上前一步,“拨打专线12395,扫描社区公告栏二维码,或直接去警务站登记。核实后奖励三千元起步,重大贡献追加荣誉表彰。”
话音落下,三位民众代表走上台。
第一个是退休教师张阿姨。她穿着旧毛衣,手有点抖。“我在小区花园翻土时见过一块发光石头,当时当瓦片扔了。要是早知道能帮国家,我一定留着。”她顿了顿,“从今天起,我每天巡园一圈,看见异常就上报。”
第二个是快递小哥李强。他摘下头盔,额头有汗。“我们跑街串巷最多,哪个胡同有异响都清楚。我愿当义务观察员,带着兄弟们一起盯。”
第三个是大学生王磊。他个子高,说话稳:“我可以组织校园科普队,让更多人认识模块特征,避免误判漏报。”
台下掌声响起。
陈岩站在侧台,看着这些人。他们的脸他从未见过,可他说不出话。喉咙像被什么堵住。
主位老人看向他。“陈岩,你是第一个接触模块的人。你说几句。”
他走上台。
没有提词器,没有讲稿。他只说:“我第一次摸到模块时,也以为是废铁。是我脚下的土地把它交给了我。”
他摊开左手。掌心有一道疤。“那天我搬砖砸伤了手,血滴在黑匣上,它才亮起来。不是我特别,是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我。”
台下没人说话。
“我不怕敌人抢走模块。”他的声音抬高,“我怕的是没人看见它。现在,我想让更多人睁开眼睛。”
掌声炸开。
有人站起来鼓掌,有人抹眼角,还有人掏出手机当场扫码注册上报通道。
主位老人接过话筒:“从这一刻起,国家正式启动‘全民守护联防网’。公安、社区、物流、环卫、电力、交通系统全部接入。任何异常上报,十分钟内必须响应。”
他挥手。大屏幕切到实时连线。
第一个画面是北方某市环卫工老刘。他蹲在井盖旁,指着下面:“这光昨天没有,我一看就不对劲。”对讲机回应三秒后,特勤车已出现在街口。
第二个画面是东部地铁安检员。她拦住一个金属箱:“X光显示内部结构异常,不像普通电器。”五分钟后,科研小组赶到现场。
第三个画面是西部山村邮递员。他在山洞口举着手机:“这里有低频震动,地面发烫。”无人机已经升空定位。
屏幕上打出一行字:“你看见的,就是国家需要的。”
台下再次沸腾。
一位记者举手提问:“您拥有特殊能力,为何还要依赖普通人?难道他们不会误触危险?”
陈岩看着她。“你觉得守护国家是谁的事?”
记者一愣。
“我一个人跑不过七座城。”他说,“但我相信,十万双眼睛,百万双手,能守住每一寸土地。”
“那如果有人贪财,拿模块去卖呢?”另一人问。
“模块只对特定生命信号响应。”陈岩说,“强行拆解会自毁。想靠它发财的人,最后什么都得不到。但愿意上报的人,国家不会亏待。”
“可万一……有人已经被控制了怎么办?”又有人问。
“那就更需要互相监督。”陈岩说,“邻里之间多看一眼,同事之间多问一句。发现行为反常的,立刻上报。这不是怀疑,是保护。”
台下沉默了几秒。
然后是一个中年男人站起来:“我是小区物业的。从今晚开始,每栋楼安排专人巡查,发现情况马上打电话。”
“我是出租车司机。”另一个声音响起,“我可以留意路边有没有人挖地、埋东西。”
“我是建筑队的!”第三个人喊,“工地最易出事,我们天天盯着!”
一句接一句,声音越来越多。
陈岩站在台上,听着这些话。他左臂的控制面板安静下来。不是因为信号消失,而是因为——整个大厅的能量场变了。
不再是单一的接收器在震动。
而是无数人的目光、声音、决心,汇成一张看不见的网。
主位老人看着数据流。全国上报通道开启十分钟,已有两千三百条异常线索提交。其中十七条正在核查,三项确认为高危预警。
“我们不再是被动防守。”他说,“现在,是全民预警,全域监控,全链响应。”
他看向陈岩。“你可以出发了。”
陈岩没动。
“我说过要带队去北方边境。”他说,“但现在我不急了。”
全场安静。
“因为我知道,就算我不在,也会有人替我看见。”
他转身面向人群。“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守门人。只要还有人愿意抬头看天,愿意低头查地,模块就不会落入敌人之手。”
他走下台。
脚步落在地板上,一声接一声。
走到门口时,他停下。回头看了眼大屏幕。
北方边境的信号仍在跳动。
强度未减。
他摸了摸左臂。
面板还是冷的。
但他知道,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在感知。
台下有人喊:“陈组长!我们等你凯旋!”
他没回头。
只是抬起手,握拳轻轻敲了两下胸口。
然后推门出去。
门外是长廊。
灯光笔直延伸。
他往前走。
背包压在肩上,作战服贴着皮肤。
控制面板忽然一震。
他停下。
低头看去。
信号强度提升了百分之四十。
不是来自北方。
而是东南方向。
一座城市。
那里没有红点标记。
但他的手臂在响。
他站在原地。
手指慢慢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