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柱香后,几人进了流榭轩。一婢女连忙上前行礼,“大小姐,您怎么来了。”又惊又喜侧脸道,“小兰,快去告知姨娘。”
不一会儿,从里屋走出一个二十四、五的女子,一身蓝色的翠烟衫,下着散花水雾百褶裙,头上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白皙的脸蛋上有着初为人母的欣喜,眉间的妩媚色,说明日子过得还不错。
白姨娘笑说着:“大小姐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笑得真挚,顿时好感增加不少。
灼华淡笑一声,回着:“无事,刚得知姨娘有喜了,特来探望一下。”示意云清打开盒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姨娘别嫌弃。摆在屋子里好看,心情也会不错。”
“有心了。”白姨娘转头吩咐婢女,“拿下去收好了。”
“是。”
灼华看着还平坦的小腹,遂问:“姨娘这是有几个月的身子了?”
白姨娘下意识的抚摸着,眉目都带笑,“刚三个月,之前胎不稳,可让我提心吊胆了好久,现下稳了,心也安了不少。”
“那就好,小心一点总归是好的。”想到以前看的宅斗小说中写的那些阴私手段,让人防不胜防。
白姨娘:“是啊。这大宅院里的事谁又说得清呢!这好不容易怀上了,就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出生。”
同时灼华打量着整个房间,呆了一会儿,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灼华:“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姨娘又是有福之人,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那就借大小姐吉言。”
半晌,她便借故离开了流榭轩,只对身后的乐仪小声道:“你多留意点流榭轩,有什么事立即告诉我。”她可不信国公府那么干净,这个孩子得保他能平安出生。
“是,婢子记住了。小姐,我们还逛嘛?”
“逛。”
两人慢悠悠的晃到了国公府的西边,这边明显有人气!
“小姐,这里是齐姨娘和四小姐住的栖云轩。隔着一个长廊,那边是柳姨娘和二小姐住的漓月轩。”乐仪努力做一个好向导,介绍得很细致。
灼华:“她们两个住得这么近?”
“嗯,齐姨娘和柳姨娘两人差不多是同时入府的,二夫人就将她们二人安排在这两个院子,挨得近,可以做个伴。”乐仪一副‘二夫人真是一个善良的人’的表情。
灼华低笑不语,心里腹诽:怎么感觉这招有点损!让这两人相互争宠,最后谁也得不到好。这个二夫人,心机够深啊!同时,向乐仪做出噤声的动作,“嘘~”,指了指假山后面,传来一高一低两个女子的声音。
“二姐,你甘心吗?那个丑八怪都可以去参加宴会。”声音还有点稚嫩,音量却很高。
丑八怪?谁啊?
接着阴阳怪气的声音,夹带着不甘,“哼...谁让她投了个好胎,早早的就占了嫡女的位置。”
灼华转头看着乐仪,手指着自己,这不会说的是我吧?
乐仪听见她们如此诋毁自家小姐,那火气蹭蹭蹭的往上蹿,正要出去找她们理论,就被小姐一把抓住,给了她一个‘冷静,别冲动’的眼神。
声音还在继续,大声吼道:“哼,嫡女又怎么了,还不是一个有娘生没娘教的废物,二姐,你说,她除了有个嫡女的名头外,还会什么,在桃林一住就是十年,母亲面前安都没请过几回,父亲和大哥还这么宠着,不公平,不公平。”
“小点声,你是想让别人都听见你辱骂长姐嘛!说话做事还是这么毛躁,她脸都毁了,就算去了,又如何!难不成皇后还会选她做皇子妃,不过是徒增笑柄罢了!呵...”接着声音由之前的阴冷转变成柔声细语,“四妹,以后说话做事多想想,不要张口就来,云灼华已经没有和我们竞争的资本了,她何惧之有?”
原来是云灼音和云灼墨,小小年纪,说话就这么口没遮拦,夹枪带棒的,表面和善,心里阴毒,都不是什么好鸟......
埋在乐仪耳边,低语道:“走吧。”
走出园子,乐仪鼓着个小嘴,生闷气的样子甚是可爱,忿忿不平的说着:“她们哪里知道小姐吃过的苦,小姐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们?”
灼华:“你看,为了些不值当的人,把我的乖乐仪都气成包子脸了。”
‘包子脸’这个词,气乐了乐仪,“不管了,小姐就是太善良了!连胥凝小姐都说人善被人欺~”
灼华:“好了,你家小姐是那种只会乖乖挨骂的主儿嘛,咱不跟她们明着来。”
忽地,乐仪想起安姨娘的那五万两银票,偷乐着:“小姐的意思是?”
灼华给她一个‘你懂的~’眼神,二人乐呵呵的往静雨阁走,一路上碰见的下人都恭敬的唤一声“见过大小姐”,眼底都流露出一丝惊讶。
看来原主这个大小姐在国公府的存在感很低啊!
半夜,灼华睡得正香,隐于暗处的云清第一时间睁开了眼,一双黑亮黑亮的眸子格外有神。
‘吱...呀’一声细响,窗户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人影闪身进来的一瞬间,云清也出现在他面前,低喝道:“谁?”声音低冷且带着杀气。
来人正是喜欢翻窗户的容王殿下君洛桑,兜帽下的一双眸子划过一丝意外。君洛桑不答,也不逃,云清见状握剑袭去,只不过君洛桑也只是见招拆招,她的暗卫不能伤了,正好借机看看身手如何!
两人的打斗没有发出大的声响,从远处看更像是舞剑,云清也看出了他在化解他的剑法,完全没有要伤他和主子的意图,就更不解了,“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夜闯国公府?”
依旧没有回答,打了半天,只等来了一句,“专心点,看剑。”
对方的剑势突然由守转攻,剑气也变得凌厉,云清翻身跃起,在空中转了一个三百六度的圈,朝旁边一移,险险的避过一剑,屋内的凌厉气息和云清的低喝声,惊醒了睡梦中的灼华。
揉了揉迷蒙的惺忪睡眼,眉心一蹙,浑身都是不开心的因子,声音带了一丝怒气,“住手。”
闻声,两人都收了势,云清上前一步,开口道:“主子,这人夜......”闯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截了话。
“好久不见。”君洛桑朝轻纱后的云灼华挥了挥手,还是那熟悉的语调和神态。
“什么好久不见,前两天不是刚见过嘛!”灼华怔了一秒,旋即问道,“你怎么来了?”
君洛桑:“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灼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随意披了一件外套:“云清,去休息吧。”
“是。”云清看清来人后是脊背一凉,刚刚和他过招的是容王殿下,幸好他悠着点儿了。
灼华:“扰人清梦。你就不能挑个正常点的时间来?”
“我敢来,你敢见吗?”语气带着挑衅,君洛桑不等她回答,继续道:“那也是你的暗卫?”
她打着哈欠说着,“嗯,哥哥给的。”话都有点含糊不清。
“隐身不错,连我都没发现,就是身手差点,还凑合。”他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灼华翻了一个白眼,不解道:“你怎么和他打起来了?”
君洛桑两手一翻,浅浅道:“翻窗进来的时候就被他发现了,想试试他的身手。”
听见‘翻窗’二字,她心里的那股火油然而生,扶额:“又翻窗,容王殿下......你属贼的!”
明明第一次见的时候是一个优雅贵气的贵公子,怎么现在...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放飞自我?
看她生气又不发,还一脸无奈的样子,觉得甚是可爱,原来气她也挺有意思的!
灼华也不想和他瞎掰扯,她就想睡觉,忍着哈欠问:“今夜过来找我何事?”
君洛桑不答反问:“听说你明天要去参加宫宴?”
“是,要不然我才不回来。”她手支着下颌撑在桌子上,幽幽说着,“不管是国公府还是皇宫,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你很讨厌?”君洛桑惊讶,不是说世家女都喜欢追求荣华富贵,权力地位吗?
“嗯。活得太累!”灼华沉思着又冷笑一声,“费尽心机得权,步步为营讨利,到头来得个‘寡人’,何必呢?”
她一语挑动君洛桑心里的那根弦——费尽心机得权,步步为营讨利,到头来得个——寡人。
“你倒是看得很透!”
“人各有志罢了。”她继续说着,“我若是有钱有势,一定出去闯荡,游遍山川湖泊,吃遍天下美食,好好享受这‘得来不易’的生命。”
君洛桑给她提了个醒,“你的奇谈怪论倒挺多,以后别对别人说了,小心祸从口出。”这番言论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整个国公府都得陪葬。
灼华瞬间反应过来,“多谢殿下提醒,刚刚失言了。”
随即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呐,给你的。”
“什么?”
“自己打开看。”
盒子打开的同时,她的笑容像爬山虎一样,爬满整张脸蛋,“无根草,殿下这么快就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