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浩虚无上千千天（三）
夏风央左手举起树枝朝向北边的天空，右手张开，往左手手腕旁边轻轻一抓，接着朝后猛力一拉。但见树枝两端骤然向后弯曲，就像是一张被拉满了弦的弯弓。
衫辰自也发现了这点，开口问道：“这是弓！妳要射什么？”
“雕！一箭双雕！”刚一说完她的右手便即松开，刹那间，一阵强劲的旋风骤然在前方出现，周围的一切事物仿佛都一起朝着旋风的中心飞来，可也就这么一秒钟的时间，下一刻又全都归于平静，只因这股旋风的力量过于迅猛，周围的空气粒子已无法跟上它的变化。眼见一道黑光闪烁，比雷霆还快的速度朝前飞驰，一路冲开虚空，带起了肉眼可见的透明涟漪，刹那间已没入北边的云空之中。
与此同时，在高空云层之上，一块燃着紫焰的陨石，骤然突破地球大气，出现在天际，它周身被灵华环绕，穿过层层云彩，朝地面冲去，可就在此时，一道黑光忽由侧面飞来，击中陨石，势到不停，直接飞出了大气圈，余力仍自未衰，又击毁了一颗俄罗斯的人造卫星。
当陨石被那道黑光击中，便如弱花遇见秋风，分分羽裂，化为一块块碎石，燃着火焰朝四周散落。衫辰见到点点火光划过夜空，心中只道是流星雨，可是看清它们的速度与走势之后，却又觉不对。正寻思间，身前夏风央忽然将手中树枝朝地上一抛，双掌张开，手臂在头顶交叉重叠，但见十指间青光隐现，双手一左一右、由上往下，朝前方用力一挥。数十道青光脱手而出，在空中连连闪动，竟以更快的速度朝天上飞去，刹那间已连连洞穿了那些燃烧的陨石碎片，同时带着空中石屑，连成一条条光带，朝宇宙疾飞而去。
衫辰道：“这又是什么？”
夏风央双目望着天空，说道：“你看不出是飞刀？例不虚发的飞刀！”
衫辰随即苦笑一声，道：“我的手可以松了么？”就在他刚说完这句话之后，忽觉头脑一阵眩晕，四周的景象骤然变得模糊不清，抓住夏风央衣服的双手也已不由自主慢慢松开，只觉眼前的夏风央即时便要远远离去。可是下一刻，自己双手又突然被夏风央牢牢牵住，转眼间已被她拉了回来，但觉手上一股奇异的感受由她身上传来，头脑才逐渐变得清醒。
衫辰马上想到她所说的宇宙跳跃，立即转头看了看四周，虽说自己还在学校的操场上，但心中却觉得这个操场已非先前那个操场，所有事物看似一模一样，但心中所得到的感受却又大异往昔，那就像它们的磁场一下子出现了巨大变化。也好比自己在某天心血来潮，忽然跑去了以前的幼儿园，那个地方虽然还是一模一样，但心中又感觉完全不同，自己只会以为是记忆不准，出现了偏差，绝非幼儿园出现了什么问题。但当他感受过现在的经历后，心中已可断言，这不仅仅是记忆的不准确，其中还包含种种自己能知以外的变化和学问。其实周围的一切环境事物，无时无刻都在变化着，人类的觉知感受却一时无法发现，身在其中，默化潜移，所以科学家们才需要发明出那些更为精确的仪器，去不停测量与发现。
衫辰这时已经恢复了平静，问道：“妳刚刚做了什么？仅仅是击中了几颗流星？”
夏风央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道：“我击毁了一块陨石，并且带着它们的参数进到了太阳的核心，让它们化为一种不存在于太阳系的等离子体。”
“就在刚刚那么短的时间，妳让它们跨越了1.5亿公里，穿过了太阳的日冕和色光层，经过对流区和辐射区，还顺利到达了核反应区？”衫辰脸上的神色，显然有些不太相信，只因老师教授的学问，和这个世界的常识已经深埋在他的思想之中。但转念一想，回忆起夏风央往日的那些所作所为，却又开始犹豫起来，可心底也只惟愿她说的那些都是真话，这样总会显得有趣一些。言念及此，心下忽然警觉，随即暗暗自责：“自己这么想，岂非是唯恐天下不乱吗！衫辰啊衫辰，自己活得不耐烦那是自己的事，其余人可没碍着我什么事，这世上总有许多人开开心心的活着，自己不如意，寻个短见也就完了，又何必牵累旁人，这样做和那些报复社会的蠢人又有什么差别！”
夏风央道：“又何必这么麻烦，直接将它们放进核心不就好了，至于你所说的那些什么层、什么区，也并非如你所知道的那般。”她微微一顿，并未继续深入解释，接着道：“仅仅转变地球的参数，不足以让我们跳跃这么远，而到达眼前这个宇宙，所以我只好改变了太阳的参数，一旦影响了整个太阳系，便能飞越到更远的天空！”
“妳对太阳做了什么？”衫辰心知太阳与地球息息相关，只要它一不开心，生个气发个火，地球上的人难免都要遭遭罪，严重起来要么停电，要么电器失灵，海啸龙卷风也不在话下。
夏风央道：“那颗陨石虽然平平无奇，可我飞刀上的法力，已经改变了它们的粒子结构，由此而促使太阳出现一些身体不适，脸上难免还会生出一个大大的红斑，引发一场不小的磁暴，当明天到达地球的时候，全球的电网都会瘫痪，所有电子设备都将失灵，晚上再没有电灯的光辉，提款机再也出不来钞票，家里的水管也不会继续有水，还有什么呢……一时也想不到那么多，不过起码也有一些好事。”
衫辰这时已听得心中不安，忙问道：“什么好事？”
夏风央道：“起码战场上已经无法继续打仗，在许多城市也能轻而易举的见到美丽的极光。”她轻轻一叹，续道：“人类生活与进步已经离不开电，这一下既失去电的帮助，许多科技都会停待。这世上杀人的科技一日千里，救人的科技却总是跟不上步速，你可知是为何！”
衫辰道：“这道理老师也曾与大家讨论过，科技进步只是极少数优秀的人类共享了自己的成就，让大家每天所付出的努力换来了更高的价值，用句老话来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以前你每天耕地以后顶多只能扇几下扇子，现在你虽然还是在继续耕地，但回家之后，已经可以轻轻松松打开空调。可大多数人的成就却也不过如此，只能算是少数人身上的螺丝钉，无论德行还是智慧，都没有随着科技的进步而进步。”他又想了想，深怕自己说错，随即点了点头，道：“若只是针对科技和社会进步来说，大可如此比喻。”
夏风央道：“不错，大家如今只不过在一个更为豪华和先进的茅房里面解手，可是人们大小便的行为和方式却始终没有变化。”
衫辰忍不住笑道：“按妳这么解释，莫非大家还能随着进步到达一个不上茅房不去解手的境界？”
夏风央笑道：“那是当然，这是上不吃饭不解手的人远比你以为的要多，你又几时见过我吃饭解手了？大多数人虽然没有这种福气去到一个不用吃饭解手的宇宙当中，但大多数宇宙里面也存在着这样的人，——真人。”
衫辰脸上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拱手道：“夏真人，真是失敬失敬，原来妳此举是为了毁灭大家身外的科技，由此而促进身体内在的科技，实在是用心良苦。”
夏风央道：“那也不是，若要让大家到达真人的境界又谈何容易！这难度就好比让一群精子都同时遇见卵子，可是能遇见卵子的精子大部分的时候都只是唯一。所以这天下的人类也不过如同精子一般，卵子对大多数人而言不过只是个传说，真能去到地心遇见卵子的着实少得可怜。”
衫辰见她说得真切，追问道：“难道地心真的有一个属于人类的卵子？便是妳先前所说的方虚天？”
夏风央道：“这是当然！否则那个国家的人也不用煞费苦心，偷偷摸摸的统一了世界。方虚天绝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到达，甚至连知道和相信的资格也没有，否则这天下势必乱成一锅粥。有本事的人早晚也会得知这个秘密，若能平平安安越过最后那座悬崖，自然便可到达方虚天，这是无论谁也阻止不了的。”
衫辰略一沉吟，心中又想起老师曾说过的一句话：“人类只要还处于打打杀杀的阶段，任何进步都不值一提，只有等到没有斗争的那一刻，人类才脱离‘原始’成为真正的万物之灵。”言念及此，心中顿觉开朗，他心中总是觉得，人类进步到今时今日的地步，祖先们生生死死这么多回，留下了如此多的智慧与道德，这世上实在已不该仍有战争的存在，那就像一个富贵之家里面时不时还会有人饿死，实在有些说不过去，用古人的话说：“此中必有蹊跷！”。
“按妳这么说，什么一战二战，我们中国人、日本人、美国人、英国人、德国人等等，打来打去都是在替他们唱戏？”衫辰刚一说完，便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哪来的你们、我们、他们？什么中国人、日本人、美国人、德国人，早晚也是要死光死绝的。只有‘人’会永生！”一个身穿深蓝色晚礼服的金发女子，正一步一步从空中走了下来，仿佛每一步都踏着一截透明的阶梯。月光由她身后照下，由她颈上那串镶满宝石的项链去到她脸上，使她的五官若隐若现更添神秘，这时她已越走越近，慢慢在空中转了个弯，来到了操场灯光所照耀的范围，衫辰和夏风央已能慢慢看清她的模样。
这是一位二十多岁的西方女子，一身打扮精致而华贵，仿佛刚刚从电影里走出来一般，眉淡睫长，双眼深邃，青绿色的眸子如夜明珠般闪烁着光辉，眉宇间散发着一股西方贵族的气质，鼻梁秀丽挺拔，红唇丰满迷人，淡淡的妆容有一种古典的美。
当她一只脚落到地上之时，左右两边骤然间多了两只妖兽，它们背生双翅，头生双角，满口尖齿上下摩擦，口中不断发出难听的声音，满脸狰狞可怖的五官，正如西方电影里那些恶魔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