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拓满脸狞笑,一步步向风乘云走了过去。
风乘云外伤本重,此时再加内脏受伤,当真是雪上加霜,命悬一线,他努力的摇晃着想站起来,但伤势过重,每一次呼吸胸腔都剧烈疼痛,眼前阵阵发黑,挣扎了好几次,终究是无能为力,他以猎刀撑地,双目喷火,狠狠地盯着完颜拓。
“呜…呜…”墨将军发出痛苦的悲鸣,顽强地、摇摇晃晃地再次站起身,拖着伤痛的身躯,张开巨口露出獠牙,坚定地挡在了风乘云身前,竟是要以死相拼,维护其主!
完颜拓冷哼一声,骂道:“畜牲找死!”举起“剁山”刀,就要对墨将军痛下毒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陷入绝望深渊之际!
“阿弥陀佛——!”
一声宏亮的佛号,蓦然响彻鹰愁涧上空!
佛号声中正平和,悠远深长,似一股温润清泉,顷刻间流过每一颗焦灼恐惧的心,带来一丝难以言喻的宁静。声音仿佛来自顶上那片铅灰色的、压抑的苍穹!
完颜拓脚步猛地一顿!狞笑的脸上露出惊疑不定之色!
劫后余生的村民们,却在这一刻迸发出了绝处逢生的狂喜,不少人激动地呼喊出声:“大师!是大师来了!”
风乘云紧绷的心也松了口气,双目一闭,喑道:“…大师到了,这就好了………”
但见涧顶嶙峋怪石之上,悄然立着一道身影!
那是一老僧。
身形枯瘦,身着灰布僧袍,在猎猎山风中飘举。脚踏布鞋,手持一根通体乌黑的拐杖。面容清癯古拙,长眉灰白,脸上刻着深深的绉纹,然而那双眼眸,却是清澈明亮如古潭静水,平静无波,似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与污浊。
他就那般持杖静立在涧顶峭壁边缘,山风吹拂其单薄僧衣与灰白须眉,似欲将其吹落,却又渊渟岳峙、岿然不动。
老僧目光平和,俯视涧底血腥,掠过完颜拓魔王般的身躯,扫过风乘云与墨将军,落于惊恐骇异的村民身上,眼中充满深沉的悲悯与良善的怜惜。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一身孽力深重,杀业缠身,何苦再添新孽?”老僧声音平和,却极有威严,清晰回荡在山涧中。
“老秃驴!是你?!”完颜拓惊转、暴怒、狂嚣!暗红的狼目中迸出刻骨仇恨与一丝…难察的忌惮?
老僧轻喧一声佛号,双目紧盯完颜拓,喝道:“多年不见,完颜施主仍是这般暴虐嗜杀,实是有干天和,完颜施主,你太顽固了!”
“滚!老子的事,轮不到你这老秃驴啰嗦!”完颜拓大声咆哮,“剁山”巨刀指着涧顶老僧,狂暴的杀气直冲霄汉,“再多事,连你这把老骨头一并拆了!”
老僧对着他的滔天杀意,神色平静。枯掌缓抬,单竖胸前,声音依旧平和而威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施主若执迷不悟,老衲也只能行霹雳手段,以金刚怒目,降服邪魔了!”
他枯瘦的躯体内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气息骤然升腾!脚下坚岩的边缘,竟无声蔓延开数道细小裂缝!
完颜拓巨塔般的身躯僵硬地钉在原地,那双暗红的狼眼死死盯住涧顶的老僧,惊疑、暴怒、还有一丝深藏的忌惮在眼底交织。他握着“剁山”刀的指节因极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爆响。
裂隙深处,死里逃生的村民们大气不敢出,目光在枯瘦僧影和那尊恐怖魔神之间惊恐逡巡,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老…秃驴…”完颜拓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二十年了…你还要阴魂不散地缠着老子!还要跟老子过不去!”
他猛地踏前一步,战靴将碎石踏得粉碎,狂暴如即将喷发的火山,巨刀凶狠地指着老僧:“昙弘!来得正好,二十年前的一掌之仇,今天可以清算了!当年你在老子手上救走了风天扬,今天还想救他的种?老子今天就剁了你这老狗,再带走这小杂种,风天扬的东西,在他的杂种身上一样可以捞出来!哈!哈!老子看你能奈我何?”
“嗔毒攻心,业障缠身。”老僧昙弘的声音澄澈平和,却清晰地穿透山风,抚过每一颗惊魂,“昔年因果,老衲自当承负。然此地无辜生灵,岂容你肆意屠戮?放下屠刀,减少罪孽。”
完颜拓爆发出一阵扭曲的狂笑,嘶声叫道:“老子生来就是喝人血的狼!你那套慈悲,糊弄鬼去!”目中凶光射向风乘云,“想救人?老子偏当你面撕了他!”
狞笑声中,他骤然扑向挡在风乘云身前的黑豹,一刀向它劈落!
“孽障!”
昙弘一声怒喝,右手一抬,食指凌空虚点!
只闻嗤的一声轻响,一缕无形劲疾的指风,仿若晨曦刺破浓云,后发先至,直取完颜拓后心要穴!
完颜拓侧身急闪,劈向黑豹的刀势只得硬生生撤回。
“老秃驴,好个‘洞金指’神功,功力又有精进了!嘿,看老子的这一刀如何!”他双手紧攥刀柄,怒声咆哮着凌空一刀劈出,煞气直奔昙弘老僧,虽是简单的“力劈华山”,然其劲力之凶猛,刀风之凛冽,实足以砍虎剁熊,开山劈岳!
昙弘大师也识得厉害,身形一闪避开刀劲,似灰鹤般飘落下地,右手食指疾点,又是一缕劲气箭一般点向完颜拓。
完颜拓巨刀横挡,将昙弘大师的指劲挡住,指劲射在巨刀上,发出一声金铁之声,两人都是身形一晃,势均力敌。
昙弘错步移身,斜刺里一指,袭向完颜拓左肋。完颜拓以刀为盾,挡格昙弘的指劲,巨刀亦是乘隙还击,刀劲力劈,威力丝毫不弱于昙弘强劲的洞金指力。
这两位武功卓绝的仇敌,二十年未见,甫一照面便各展绝技,舍命相搏。
两人皆以本身浑厚的内力,催动指力和巨刀,以无形的劲气隔空相斗,一时间指劲刀风,你来我往,斗得激烈异常。
斗得十数回合,昙弘见洞金指伤不了完颜拓,虚幌一招,身形闪电般扑了过去,掌中乌木拐杖犹如奔雷骇电,拦腰横扫;完颜拓狞笑一声,悍不退让,剁山巨刀用力砍落。
乌木拐杖与剁山巨刀轰然碰撞,声震山谷,地上沙石飞扬。两人身形瞬间交错,刀拐碰撞,激烈火拼,须臾间已交换数十招,杀得难解难分。
完颜拓刀沉力猛,彪悍逾兽,攻势如疾雷骤发,惊涛拍岸,凶厉狂暴;昙弘拐杖似乌龙出海,盘旋飞舞,迅疾如电,两人这一贴身相搏,兵刃交错间皆是各出狠招,招招指向对方要害,当真是龙争虎斗,声震九霄。
完颜拓固然是魔狂兽猛,昙弘大师亦是宝相尽失,举手投足间杀气凛冽,强悍如虎,浑没有得到高僧的平和沉静。
眨眼间二人争斗已逾百招,昙弘大师头顶渐渐冒出白气,衣衫尽湿,显然内力已被极度催发,拼力死战;完颜拓亦是汗流浃背,气喘如牛,气血翻涌,古铜色的皮肤泛起异样的潮红,也是竭尽全力催动体内真元,咬牙死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