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树枝晃了一下。
白重的手指立刻收紧,我睁开眼,没有出声。我们都没有动。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窗缝的细微响动。几息过去,再无其他动静。
我慢慢坐直身体,掌心血纹还在微微发热,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不受控制地跳动。我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经脉里流动,虽然还不算强,但它听我的指挥了。
“他们走了?”我低声问。
白重闭着眼,眉头没松开。“不是走,是散。”
我看着他。“什么意思?”
他睁开眼,目光沉稳。“刚才那股压制我们的气息,是统一的,有节奏的。但现在没了。不是被击退,而是从内部断开了。像一根绳子,突然被人剪成了几段。”
我手指轻轻掐进掌心。这种变化比正面攻击更让我不安。
“他们会再来吗?”
“不知道。”他说,“有组织的敌人好对付,因为他们按规矩行事。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不再是一支队伍,可能是几个人,也可能是一个人,在暗处看着我们。”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指尖贴上符纸边缘。符纸没反应,也没自燃。我用灵力顺着墙角探入地面,一丝极细的波动从东南方向传来,像是有人留下的一道痕迹。
“那里还有东西。”我说。
白重走过来站在我身后。“阴符残留,很淡。不是主力,是故意留下的。”
“诱饵?”
“对。”
我把手收回来,没有继续追查。我知道一旦碰那条线,对方就知道我还在这儿,还清醒,还能动。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现在能做什么。
“你不打算处理它?”
“不。”我说,“它会自己消失。真正危险的不是这个,是他们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撤。”
我转过身看他。“是不是因为我昨晚破阵的方式变了?”
“不只是方式。”他说,“是你开始用自己的节奏出招。你不再依赖我的屏障,也不再靠符纸硬拼。你找到了属于你自己的应对方法。”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所以他们是怕了?”
“不是怕你现在的实力。”他声音低了些,“是怕你将来会想起来什么。”
我心里一紧。“你是说……我的前世?”
他点头。“每一次你突破灵力限制,都可能触动封印。他们等的不是你变强,是在等你觉醒。一旦你记起全部的事,有些因果就会重新连上。到那时,他们就真的控制不了局面了。”
我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又好像塞满了东西。
我一直以为,只要练好术法,提升灵力,就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身边的人。可现在我发现,真正的威胁不在外面,而在我自己身上。我不知道哪一天醒来,会突然变成另一个人,会说出我不懂的话,会做我不理解的事。
“如果我真的想起一切,你会怎么办?”我抬头问他。
他看着我很久才开口。“我还是会站在你这边。”
我没有笑,也没有哭。只是点点头。
他又说:“不管你是谁,你都是现在这个愿意拼命去救人的苏婉。这就够了。”
屋子里静下来。蜡烛烧了一半,火光不太稳定。我伸手把灯芯拨了一下,光亮恢复了一些。
“接下来怎么做?”我问。
“等。”他说,“不主动出击,也不放松戒备。他们既然散了,就不会马上重组。这段时间,他们会观察,会试探。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让任何异常暴露出来。”
“包括我的进步?”
“包括你的呼吸节奏,走路姿势,甚至睡觉时翻身的次数。”他坐回墙边,“你要让一切看起来和以前一样。”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不能再表现出任何不同。哪怕我已经能控制灵力走向,哪怕我能用地听术感知百步内的波动,我也必须装作什么都没变。
“你能做到?”他问。
“我能。”我说,“但我担心一件事。”
“说。”
“他们会不会去找别人?比如利用那些失踪者家属,或者找上认识我的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有可能。但我们不能出去查。一动,就会露出破绽。”
“那我们就一直待在这里?”
“至少今晚不行。明天开始,你要像平常一样出门买菜,去灵材铺取货,接委托电话。但每一步都要小心。别单独行动,别进入封闭空间太久,别接受陌生人递来的东西。”
我记下了。
“还有,”他补充,“手机不要关机,但也不要轻易接听未知号码。收到消息先判断来源。如果发现语气或用词和以往不同,立刻中断联系。”
我点头。“我会注意。”
他靠在墙上闭上眼,手仍搭在刀柄上。我没睡,盘膝坐着,让灵力在体内缓慢循环。我试了几种不同的路线,最后选定一条最不容易被察觉的流动方式——不快,不强,就像平时的呼吸一样自然。
时间一点点过去。
蜡烛快烧尽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掌心血纹轻轻震了一下。不是来自外面,是从我自己体内传来的。像有什么东西在深处动了一下,又很快安静下去。
我睁大眼,没出声。
白重也没动,但他睁开了眼睛。
我们对视一眼。
他知道我也感觉到了。
那不是外界的信号,也不是敌人的试探。
那是我身体里的某种东西,自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