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将军金色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两条危险的竖线,喉咙深处的低吼变得更加压抑而狂暴,巨大的爪子深深陷入冻土和岩石的缝隙!一股强烈的恶意气息,似冰冷滑腻的毒蛇,正悄然从涧顶上方蔓延下来,窥探着风乘云等人藏身的裂隙!
风乘云抱着李秀儿刚刚靠近裂隙入口,心脏也骤然一紧!一种源自无数次山林生死搏杀磨砺出的、近乎野兽的灵敏直觉,猛地向他发出契合心灵的警报,一股冰冷的针扎感瞬间刺透后背!
几乎在他感知到危险的同一刹那!
“嗤嗤嗤——!”
三道尖锐的厉啸,蓦然从上方陡峭的岩壁顶端激射而下,分取风乘云的后心、后颈以及他怀中抱着的李秀儿!
是弩箭!强劲的军用臂弩!速度远超普通弓箭!
快若闪电,毒若蛇蝎!不仅要杀他,连他怀中救下的无辜少女也不放过!
生死关头,风乘云体内长期磨砺出的、属于豹狼的敏捷瞬间爆发!他甚至来不及放下李秀儿!完全是凭借千锤百炼的猎兽技巧,身体在生死一线间的险情下猛地向前下方扑倒,同时腰部狠命一拧!
“噗!”第一支弩箭擦着他的左臂外侧飞过,撕裂皮袄,带起一溜血花!“噗嗤!”第二支弩箭几乎是贴着他的后颈头皮射过,冰冷的气流刮得皮肤生疼,深深钉入他脚边的冻土!“咄!”第三支弩箭,目标本是李秀儿的后心!因为风乘云前扑下压的动作,钉在了他抱着李秀儿的手臂上方!冰冷的弩箭尾羽颤抖着,紧贴着他手臂的皮肉!
冷汗瞬间浸透了风乘云的内衫!如果不是那超越常理的直觉预警和极限闪避,此刻他和李秀儿已然是两具尸体!
“嗷——!”
堵在裂隙口的墨将军早已蓄势待发!就在弩箭破空的同时,它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弩箭来处爆射而起,直扑一片嶙峋怪石后的阴影!那里正是弩箭喑袭风乘云的地方。
“呃——!”一声短促而惊慌的闷哼从上方传来!紧接着是人影翻滚、碎石滚落的哗啦声!显然上面埋伏的弩手被这狂暴迅猛的反扑惊到了!
“走!”风乘云没有丝毫犹豫,抱着李秀儿就地翻滚,急滚入了狭窄的裂隙深处!
“云哥!”“快进来!”
里面的村民惊魂未定,纷纷伸手将他们拉入更安全的角落。
风乘云将裹着自己外袄、仍旧失魂落魄的李秀儿交给旁边一位妇人,目光如淬火的利刃,穿透裂隙入口,盯住上方那片怪石嶙峋的区域!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冰冷的、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遭遇宵小袭击的愤怒!
一股比冰雪更刺骨的寒意,攫住了风乘云的心。黑石峪的灾难,只是拉开了猎杀的序幕!而他,风乘云,一个只想守护山林安宁的猎人,此刻却成为了这巨大猎场中,被众多凶残猎人锁定的…猎物!
墨将军低沉狂暴的警告吼声,仍在裂隙外的寒风中回荡。
裂隙深处,死里逃生的村民们挤在一起,压抑地啜泣和哀鸣。风乘云靠在冰冷的岩壁上,肩头伤口的剧痛阵阵袭来,他却浑然不觉。那双沉静如寒潭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又在碎裂的废墟中,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重新凝聚、淬炼。
山野的法则在此刻从未如此赤裸而残酷地展现在他面前。猎人与猎物,角色只在瞬息之间转换。墨将军的咆哮,村民的哭泣,还有那三道几乎夺命的冰冷弩矢……这一切都在他脑海中飞速旋转、碰撞。
他缓缓抬起未受伤的右手,指尖拂过腰间“惊蛰”冰冷平滑的刀鞘。
外面的世界,那场席卷天下的风暴,终究是裹挟着血与火降临了,化作了完颜拓的狂笑,化作了溃兵的兽性,化作了鹰愁涧里每一寸浸透鲜血的土地。
“狩猎…开始了。”风乘云无声地对自己说。声音低沉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却仿佛带着某种金属交击的铮鸣。
他不再是那个只想守护一方安宁的猎人风乘云。从这一刻起,他将化身这乱世猎场中最危险的猎物,也将成为…最致命的猎手。
风乘云背抵冰冷岩石,左肩的刀伤随着每一次呼吸阵阵抽痛。皮袄已裹在李秀儿身上,他只着一件单薄麻衫,所有感官绷紧,耳朵捕捉着隙外每一丝风声草动。
墨将军如一堵漆黑的壁垒封住入口,金色瞳孔凝为冰冷细线,警惕地注意着周遭的一切。
村民蜷缩在深处岩缝,压抑着呜咽与啜泣。王虎紧握柴刀的手因失血和恐惧微微发颤。老猎户赵三蜷缩着身子,嘴唇无声翕动,默念着神佛的名号…
骤然!一声高亢悠长、充满野性与凶戾的啸声,自涧底那片碎石滩传来。随即是沉重如战鼓的脚步,混着金属拖刮岩石的刺耳声响起。
“咚!咚!咚!”“锵啷…锵啷…”
声响愈来愈近,每一声都似践踏在众人心口!一股凶煞之气,汹涌地灌入窄隙。
墨将军猛地扭转身躯,全身黑毛炸立,朝声响来处发出怒啸!
风乘云瞳孔骤缩!这扑面而来的凶煞气焰,比那些溃兵的疯狂劲头更强上十倍!
入口处光线一暗!一尊巨塔般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来人上身精赤,只斜搭一块污迹斑斑的粗糙熊皮,露出古铜色、虬结如老树根瘤的肌肉。脸上虬髯密布如钢针,一双浑浊泛黄、血丝密布的眼眸,瞳孔竟是饿狼般残忍疯狂的暗红色,一头披散的长发,全是金黄色的!他咧着嘴,黄牙如兽齿,带着赏玩猎物濒死挣扎的狞笑。其兵器更是骇人听闻:一柄巨硕得超乎想象的厚背环首刀!刀身异常宽阔,长度惊人,刀背厚如城砖,刀柄缠条血红破布。这柄绝世凶器正被他单臂拖在身后,刀尖刮擦岩地,迸溅出点点火星,“锵啷…锵啷“的燥音令人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完颜将军…!”一个金兵从岩后滚出,扑倒在巨汉靴前,声音带着哭腔:“小的正在探查…您老怎亲临这里…”
完颜将军?完颜拓?野狐岭金国大帅完颜承裕手下的悍将,被人视为疯子、魔王,号称“狼心人屠”的完颜拓?
所有人都是如坠冰窟,心惊肉跳!
“滚!”被唤作完颜将军的巨汉暴戾不耐。看也不看,右腿随意一抬,如同踢开一块碍脚的碎石!
“嘭!”闷响声中,那金兵未及发出半声惨嚎,便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数丈外的岩壁上,骨碎声清晰可闻,落地后抽搐几下便再无声息。
裂隙内,所有村民无不目瞪口呆,寒意直冒!连王虎这般血性汉子,握刀的手也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这还是人吗?简直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洪荒凶兽!
“嘿嘿嘿…”完颜拓贪婪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孔,最终定格在风乘云身上,尤其在他臂膀肩头的伤口处停留,暗红色的狼目中闪过残忍的兴奋,大叫道:“他妈的,老子尽养些没用的废物!连一窝山耗子都掏不干净?还要老子亲自动手!”
他猩红的舌头舔过厚厚的嘴唇,目光如狼一般在风乘云与墨将军之间巡弋,狞笑更盛:“倒是有两个上好的猎物!一头罕见的异种黑豹…还有个滑不溜手的小崽子,箭射得刁…刀也玩得滑溜…有点意思,老子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