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跑？！”下方追兵头目模样的人厉声大喝，一箭射向风乘云背心！
风乘云仿佛背后长眼，身子一拧身，“惊蛰”磕飞来箭！但箭上传来的巨力也让他身形一滞。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的停滞，另一名追兵掷出的飞爪，如毒蟒噬血，疾抓向他的小腿！
风乘云身轻技巧，拧身曲腿，飞爪擦着他小腿掠过，疾风般扑入了侧翼的乱石堆中，几个起落，便借助地形暂时脱离了追兵的视线。
他靠在冰冷的岩石后，剧烈喘息，额角汗水瞬间结成冰珠。
下方传来追兵气急败坏的吼声和迅速逼近的脚步声。
风乘云略一喘息，目光投向更高处的垭口。赵伯他们应该已经过去了。
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在这风雪绝壁之上，已然模糊。他用自己的血汗和睿勇，暂时撕开了猎网的一角。
他向墨将军打了一声呼哨，身形燕子般掠起，向鹰愁涧撤退。
但更大的阴影，正在悄然合拢。远处，仇笑痴带领的蝙蝠堂主力，正像嗅到血腥味的真正蝙蝠，悄无声息地向着这片猎场包抄而来。
狩猎，还在继续。
***
鹰愁涧深处，一处狭窄裂隙内，风乘云靠在石壁上，胸膛剧烈起伏。他左肩的衣衫被撕裂，一道刀伤触目惊心，虽然草草用布条扎紧，但暗红的血渍仍在不断渗出、扩大。
裂隙外，冷风肃杀，但另一种更令人窒息的声音却像无形的绞索，紧紧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那是追逐而来的金国溃兵们疯狂的咆哮、以及女人和孩子绝望尖锐的哭叫声！这些声音在鹰愁涧的岩缝和沟壑间反复折射、碰撞，形成地狱般的回响，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碾磨着他们早已绷紧欲断的神经。
挤在风乘云身边和身后更深处岩缝里的，是侥幸逃出黑石峪的几十个村民。赵伯缩在最里面，脸色蜡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吓傻了、连哭都哭不出来的孩子。王虎捂着被简单包扎过、仍在渗血的手臂，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中燃烧着恐惧和怒火。更多的人则是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地望着头顶那一线阴沉灰暗的天空，仿佛灵魂已经被外面的屠场吸走。
“风哥…你的伤…”浑身沾满泥雪、小脸煞白的小石头，颤抖着手，把手里捂着的一块雪团递过去，想给风乘云冰冷的伤口敷上。
风乘云微微摇头，动作牵动了伤口，让他眉头一蹙，冷汗浸湿了额发。他指了指旁边地上一个破瓦罐里积攒的、从岩壁渗下的冰冷雪水：“用那个…冷些…好。”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小石头连忙把雪团扔进瓦罐，手忙脚乱地搅动着，冰凉的雪水溅湿了他的破袄子，他却浑然不觉。
风乘云的目光投向裂隙的入口。那里，一道庞大的身影牢牢堵住了大半个出口，正是猎豹墨将军。它油亮的黑色皮毛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与岩壁融为一体，金色的瞳孔似两盏幽冷的灯，巡视着周遭，巨大的爪子深深抠进冰冷的岩石缝隙里，喉间滚动着低沉的咕噜声。任何试图闯入这避难所的溃兵，都将首先面对这头被激怒的丛林之王的獠牙！
正是靠着墨将军数次关键时刻的威慑和扑杀，以及风乘云利用鹰愁涧复杂地形的神出鬼没的狙击，这支疲惫不堪的逃亡队伍才得以暂时喘息。但代价是沉重的，那道肩膀上的刀伤，就是一个悍不畏死的溃兵什长，在风乘云的箭矢洞穿他咽喉的前一瞬，拼尽全力留下的“纪念”。
“狼心人屠完颜拓……！”老猎户赵三蜷缩在角落，神经质地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刻骨的恐惧，“那是个活阎王啊…落到他手里…剥皮抽筋都是轻的…他手下那群狼崽子…比山里的畜生还狠…”
这个名字像针一样刺入风乘云的脑海。那个在溃兵潮头狂笑的魁梧身影，那把雪亮的环首大刀……
就在这时！
“救命啊——！”一声凄厉的尖叫，陡然从侧面一条更深的岔道里炸响！那声音充满深深的恐惧，瞬间压过了外面所有的混乱！
紧接着，是几个金兵充满兽性的、兴奋而狰狞的狂笑！
“哈哈！小娘们儿！看你往哪跑！”
“啧啧，这脸蛋儿，这身段儿…比窑子里的强百倍！”
“按住她！别让她咬舌头！”
风乘云瞳孔骤缩！那尖叫的声音…是村东头李木匠的女儿，李秀儿！一个才十五六岁、平日里怯生生的小姑娘！
“狗日的畜生！”王虎目眦欲裂，抓起脚边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就要冲出去！
“站住！”风乘云的声音充满威严，立时止住了王虎的动作。他盯着王虎通红的眼睛：“你想死，还是想让她死得更快？”
王虎僵在原地，手指捏得石头咯咯作响，脸上肌肉扭曲。
“待着！”风乘云低喝一声，像影子似的贴着岩壁，朝着惨叫声传来的岔道潜去。每一步落下，都极力控制着脚下碎石可能发出的声响，左肩的剧痛火烧火燎，却被他强大的意志力生生压下。
岔道深处，一个稍大的石穴内。火折子微弱的光线摇曳着，映照出令人发指的一幕。
三个金兵正围着一个蜷缩在角落、衣衫被撕烂大半的少女。两个壮硕的金兵死死按住少女纤细的手臂和腰肢，任凭她如何踢打哭喊都无济于事。另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淫邪的小头目，正狞笑着撕扯少女身上最后蔽体的衣物，粗糙肮脏的手掌在她细腻的皮肤上留下刺目的红痕。少女李秀儿的脸颊高高肿起，嘴角淌血，眼神涣散，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
“嘿嘿嘿…叫也没用！大爷会让你…”刀疤脸兵士得意地淫笑着，话未说完——
“噗！”
黑暗中，一点乌芒瞬息即至！
刀疤脸士兵的笑声戛然而止！他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咽喉下方寸许的位置，一支粗糙却异常尖锐的竹箭，深深地钉进了他的锁骨窝！
剧痛和死亡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的淫邪！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捂着脖子踉跄后退！
“谁？！”按住少女的那两个金兵骇然抬头，只看到石穴入口的阴影里，一道身影猛然扑出，捷勇如虎，手中一把短刀寒光森森！
风乘云更不怠慢，借着前冲的势头，手中猎刀如电划出，捅进左边那个溃兵的腰眼。
“啊…！”那溃兵根本来不及反应，脱力松手，捂着腰栽倒！同一时间，风乖云一个侧旋，右脚铁鞭似的甩出，狠狠扫在右边那个溃兵的太阳穴上！
“嘭！”沉闷的骨裂声中，那溃兵连哼都没哼一声，眼球暴突，整个人烂泥般软软地瘫倒在地！
瞬息之间，三个凶悍的溃兵便即恶贯满盈！
风乘云没再看他们一眼，迅速脱下自己沾血的外衣，将几乎赤裸、瑟瑟发抖的李秀儿严严实实地裹住。
“别怕，没事了。”他将少女抱起，转身走出这血腥的石穴，朝着村民们藏身的裂隙走去。
冷风呼啸，鹰愁涧上方的天空，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铅灰色。岩壁间的血腥味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得更加浓稠刺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