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司青司，你看这个！」
「什么东西？」
「新型的可视电话啦！」她迅速带着手机贴了上来，手指还在上面快速滑动着：「你看，超广角镜头，夜视功能，还能用APP来查看画面……超有安全感的对吧！比我现在这个黑白版画面强多了。」
「就是我公寓楼下的那种？」
我一边说着，一边把背包和外套挂好，等到我坐下来后才发现，茶几上居然还摆上了两杯热可可。
「不要随口说出那么令人羡慕的事情啦……」她撇了撇嘴，把手机一丢就钻进了沙发上的毯子里，然后就像一只还没有化茧的蝴蝶一样蠕动着。
「而且啊，最近我在想……」
「想什么？」
「如果深夜有人按门铃，但当你从猫眼里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飘向玄关的方向：「那就可以用这种摄像头来揪出乱按门铃的小鬼头了吧！」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你空调开太低了。」我拿起热可可喝了一口：「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哎呀哎呀~调高啦~在调啦~马上~」听到我的话后，莹连忙从毛毯里钻出来找起了空调遥控器。
虽然我看到遥控器就在她背后的沙发缝里，但我没打算提醒她。
蜡烛……蜡烛放在哪了……
☆☆☆☆☆
美羽搬进这栋高级公寓时，最满意的就是门口那台崭新的可视电话。
高清液晶屏，广角摄像头，夜间会自动切换成柔和的补光模式，就连访客脸上的毛孔都清晰可……倒不至于，但总之，这让她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安全感。
独居者需要这种安全感，尤其是她这种经常加班到深夜的。
但从两周前开始，事情开始变得有些不对了。
那天，她加班到了十一点，好不容易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正当她要换鞋时，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了电话的屏幕居然亮着。
这个屏幕的亮起，代表了刚刚公寓楼下正有人从她这里申请打开大门的权限。
深更半夜的，也没有朋友提前说要来玩，那到底是谁在请求开门呢？
她鞋都没来得及换，赶紧凑近屏幕观察。摄像头有两个画面，分别是自家门口和公寓入口处的景象，而画面里却都空无一人。
就当美羽以为是机器故障时，门铃再次响了起来。
「叮铃铃——」
此刻，清脆的电子音在她听起来格外刺耳。美羽被吓得肩膀一颤，再次看向屏幕——那里依旧空无一人。
这电话如果接起来会怎样呢？
本着一种求证精神，她接起了那通电话，但电话那头却只有沙沙的电流声。
与此同时，不知是不是错觉，美羽感觉刚刚画面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
不是有新的东西进入摄像头范围内，而是画面本身，公寓门口那扇自动玻璃门的反射倒影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晃了过去？
应该是太累了，看错了吧。她这样告诉自己。
但在第二天晚上，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
晚上十点，电话屏幕毫无预兆地亮起。依然是空荡荡的公寓大厅，依然是无人应答的通话，依然是挂断前那一瞬——玻璃门反射里，似乎有一道影子闪过。
这一次美羽看得清楚了些。
那影子很高，几乎顶着门厅的天花板。形状也很不自然，就像是一堆白色的直线胡乱堆放在一起，又臃肿又细长。
从那天起，门铃响起的时间越来越早。也逐渐从访客申请的提示门铃声，变为了走廊外的门铃声。
九点半，八点，七点……只要她在家，门铃就一定会响起，而屏幕上的画面却永远空无一人。
美羽尝试了很多。
她告知了管理员，在检查过后却发现设备一切正常。她报了警，但警察调取监控后也没发现有人靠近，只当是有什么恶作剧而已。她甚至还请朋友来家里住了几天，结果朋友在的晚上门铃一次都没响起。
在一次次的按铃后，美羽开始害怕走到玄关处观看画面了，她把摄像头绑定在了手机上，以便她不用离开自己的房间。
再到后来，她甚至演变成了害怕回家。
她开始喜欢在便利店或咖啡馆消磨时间，直到再也撑不住才鼓起勇气冲进大楼，一路狂奔上楼。
直到那个雨夜。
她在楼下的便利店躲到了半夜十二点，但她总不可能一直躲下去，不然会影响到第二天的工作。所以，在雨势稍小后，美羽决定了回家。
公寓的大厅里十分安静，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因为住在九楼的缘故，美羽当然选择了用乘坐电梯的方式回家。
「叮——」电梯到了。
美羽乘了上去。
而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却发来了提示……
美羽顿时僵住了，她不想看，但如果不亲眼确认，又害怕错过了什么东西。
打开手机，第一个画面里还是那个大厅，她刚刚走过的地方，现在空无一人。
但另一个自己门口的画面……
不对不对，那是什么东西？！
这次，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个东西！不是在玻璃门的倒影里，而是在画面里！那个东西就站在她的门前！
那东西浑身雪白，扭曲的躯体就如同重叠的直线一样，有至少……美羽一眼数不过来的四肢。如果那个数量还能够叫作四肢的话。
它的姿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在倒立下腰反爬，而撑在地上的无数肢体末端，都还沾着一摊湿漉漉的血红。
再一次地，它用那还在滴着猩红液体的手，按下了美羽家的门铃。
她的呼吸停止了。
美羽立刻反应了过来，她先是再次按下了九楼的按钮取消了楼层，又紧接着疯狂地拍打着电梯内部的按键板，把除了九以外的所有数字都按了一遍，就连紧急按钮都没有放过。可是……电梯上的数字依旧在跳动，没有停止。
那个怪物，它就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样，突然离开了美羽家门口，并且走到了……电梯前。
那个扭曲的、多肢的轮廓，此刻正一动不动地站着，像是在等待着。
五楼……六楼……
电梯正在上升。
☆☆☆☆☆
「呼——」
莹用力地吹灭了蜡烛。
「我怎么感觉这个故事意有所指啊？」
我忍不住开口吐槽，然后伸手摸向了墙上的电灯开关。
「哼~那谁知道呢~」莹将头扭了过去，一点也不看我。只不过，她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她这是把自己也吓到了吧？
「故事不错。」我主动把莹的那杯热可可给她拿了过去：「这次应该可以画个好素材了。」
「……只是这样而已嘛？」她终于肯把脸转向我，眼睛红红的：「我讲的时候自己都起鸡皮疙瘩了好吗！为什么青司你没有被吓到！」
「你太投入了而已。」
「本来刚刚还想换个新可视电话的！现在人家突然不想要了！」
「那就换回老式非可视的。」
「哪有花钱把设备换得更差的嘛……」她哀嚎了一声，把脸埋进了抱枕里。不过至少听起来声音已经恢复正常了。
「……如果晚上真的害怕，可以打电话。」
听到我的话，莹抬起头，眨了眨眼。
「打给警察？」她故意这么问道。
「打给我。」我一把将空调遥控器从沙发缝里拿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