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十八年冬，江宁府寒雾弥漫。李羽白带着沈砚、林薇直奔柳云锦的 “锦霞坊”，刚踏入坊门，便嗅到一股淡淡的硫磺味，与秦织云密室中朱红绣线的焚烧气味如出一辙。
锦霞坊内一片狼藉，染缸倾倒、丝线散落，后院的柴房门锁被撬，地面有拖拽痕迹。沈砚蹲下身，在柴房角落的泥土中，挖出一小包用绢布包裹的白砒粉末，绢布边缘绣着半朵云锦纹样 —— 那是秦织云 “云绣阁” 的专属标识。“老师，这绢布是云绣阁的样式，柳云锦怎么会有？”
“不是他有，是有人故意放在这的。” 李羽白捻起绢布，“你看这包裹的手法，针脚松散，与秦织云的精工完全不同，更像是…… 模仿的。而且白砒粉末的颗粒大小，与秦织云密室染缸中的略有差异，这是有人故意嫁祸。”
林薇突然发现柴房梁上挂着一缕银白色丝线，与秦织云密室门闩上的冰蚕丝一模一样。“这冰蚕丝怎么会在这？难道柳云锦真的去过密室？”
“未必。” 李羽白抬头望着梁上的丝线，“丝线末端有个细小的绳结，像是被人刻意挂上去的。柳云锦若要嫁祸自己，何必留下这种关键线索？他的失踪，更像是被人灭口后伪装的潜逃。”
正说着，江宁府衙捕头匆匆赶来：“李大人，城外秦淮河边发现一具浮尸，衣着打扮与柳云锦极为相似！”
众人赶到河边时，浮尸已被打捞上岸，面色青紫、唇舌发黑，与秦织云的中毒症状一致，身上穿着柳云锦常穿的青缎长袍，腰间系着锦霞坊的玉佩。秦绣娘上前辨认，颤抖着点头：“是柳师叔的衣服和玉佩…… 可这面容，好像有点不对。”
沈砚立刻查验尸体，手指抚过死者的耳廓：“老师，死者耳后有一道细小的疤痕，秦绣娘说柳云锦耳后并无疤痕；而且死者指甲缝中没有染料痕迹，倒有不少泥沙，不像是常年织布的人。”
“是替身！” 李羽白眼神一凛，“凶手杀了一个与柳云锦身形相似的人，穿上他的衣服、挂上他的玉佩，抛尸河中，制造他畏罪潜逃后中毒身亡的假象。真正的柳云锦，要么被囚禁，要么已经遇害。”
回到云绣阁密室，李羽白再次聚焦那扇反锁的木门。紫檀木门闩长约三尺，表面光滑，唯有靠近门轴的位置，有一圈极浅的凹槽，与缠绕的冰蚕丝粗细吻合。“沈砚，取一根长竹管和丝线来。”
李羽白将冰蚕丝一端系在门闩的凹槽处，另一端穿过门缝，缓缓拉动 —— 门闩竟顺着凹槽慢慢滑动，最终稳稳锁住！“密室反锁的诡计，就是用冰蚕丝。” 他解释道，“凶手作案后，在门外通过门缝拉动冰蚕丝，带动门闩反锁，再用细竹管将冰蚕丝从凹槽中挑出，收回丝线，便制造了‘门从内反锁’的假象。门闩上的丝线残留，是凶手收回时不小心留下的。”
“可凶手怎么进入密室作案？” 林薇疑惑，“窗棂钉死，通风口只有巴掌大，铜网还完好。”
李羽白爬上梯子，仔细查看通风口的铜网，发现铜网边缘的暗红色纤维，不仅与朱红绣线材质一致，还沾着一丝极淡的桐油灰 —— 与密封窗棂的桐油灰完全相同。“凶手是先卸下铜网，从通风口进入密室？但通风口只有巴掌大，成年人根本钻不进去。”
秦绣娘突然开口：“我爹的弟子苏绣姐姐，身形特别瘦小，去年锦坊失火，她就是从通风口钻进去救人的！”
众人立刻传讯苏绣。苏绣年方十八，身形纤细，面色苍白，面对质问，眼神躲闪：“我…… 我是能钻进去，但我没杀师父！前日深夜我在锦坊外徘徊，是因为师父让我盯着密室，怕有人偷御锦。”
“那冰蚕丝呢？” 李羽白追问，“秦姑娘说，前日看到你在整理冰蚕丝，可织机上的龙胡须并未绣成，你拿冰蚕丝做什么？”
苏绣浑身一颤，泪水夺眶而出：“是李公公！他逼我的！”
众人皆惊。苏绣哽咽着道出原委：“李公公监工期间，多次要求我在染料中掺东西，说这样织出的云锦更鲜亮，我不肯，他就威胁我，说要杀了我全家。半个月前，他给了我一包白砒，让我偷偷放进师父的染料缸，还说‘秦织云不识抬举，耽误太后寿辰锦缎，死有余辜’。我害怕，就一直拖着，师父察觉后，才说‘有人要害他’，还换了密室铜网。”
“前日傍晚，李公公进入密室后，到底做了什么？” 林薇追问。
“他进去后，把我叫进去伺候，让我给师父递染料。” 苏绣抽泣着，“我看到他趁师父专注织锦，偷偷往染料缸里撒了点东西，就是那包白砒！师父当时没察觉，还说‘龙目快绣完了’。我吓得赶紧退了出来，深夜在锦坊外徘徊，是想提醒师父，可又怕李公公报复。”
“那冰蚕丝是你放的？通风口的纤维也是你的？” 沈砚问道。
“是……” 苏绣点头，“昨日清晨我发现密室门反锁，怕师父出事，就用冰蚕丝从门缝拉动门闩，想进去看看，可门刚打开一条缝，就看到师父倒在织机旁，我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收回丝线跑了，铜网边缘的纤维，应该是我钻通风口时不小心挂到的。”
线索似乎指向李公公，但李羽白却心生疑虑：“若李公公只是想杀秦织云，为何要嫁祸柳云锦？苏绣说看到李公公撒白砒，可秦织云指甲缝中的冰蚕丝，还有朱红龙目里的‘监工为祸’，都像是秦织云留下的警示，他若当时察觉，为何不反抗？”
当晚，李羽白再次独自留在密室。他将冰蚕丝系在门闩上，反复模拟反锁的动作，发现拉动丝线时，门闩会发出轻微的 “咔哒” 声。“秦织云织锦三十年，听力必然敏锐，凶手拉动丝线时，他不可能没察觉 —— 除非，他当时已经中毒，无力反抗。”
李羽白又拿起那半幅云锦，朱红龙目的针脚虽然慌乱，但每一针都精准地避开了金线，似是刻意为之。他用温水浸湿龙目处的绣线，轻轻揉搓，朱红色褪去后，竟露出一丝极细的金色丝线，与龙身的金线材质一致！“原来如此，秦织云是先用金线绣好龙目，再用朱红绣线覆盖，留下警示。”
就在此时，密室的烛火突然摇曳，窗外闪过一道黑影，手中似乎握着什么反光的东西。李羽白飞身而出，黑影却已消失在夜色中，只在地上留下一枚小巧的银质令牌，上面刻着一个 “李” 字 —— 正是宫廷监工的专属令牌。
“李公公果然有问题。” 林薇赶来，捡起令牌，“可他为何要杀秦织云？仅仅是因为延误工期？”
李羽白望着令牌，若有所思：“延误工期只是借口。秦织云留下的‘绣线藏毒’，或许不只是指染料中的白砒，这御锦本身，可能藏着更大的秘密。明日，我们去会会这位李公公。”
次日清晨，众人前往江宁府驿馆拜访李公公，却得知李公公已于昨夜三更，带着几名随从匆匆离开江宁，前往京城。“他跑了！” 捕头惊呼。
“不，他不是跑，是想把御锦的秘密带回京城。” 李羽白眼神凝重，“秦织云的死，柳云锦的失踪，苏绣的被迫，都与这‘九龙献瑞锦’有关。这锦缎上的九龙，或许藏着宫廷阴谋，而第九条龙的朱红龙目，就是揭开真相的钥匙。”
此时，沈砚拿着检验报告赶来：“老师，我重新检验了朱红绣线，发现里面除了朱砂和硫磺，还掺着极细的金粉，金粉上刻着极小的纹路，像是…… 宫廷暗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