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厉兵秣马待鏖战
初春的草原尚未褪尽寒意,消融的雪水顺着地势漫过部落广场的泥土,在地面蜿蜒出细碎的水痕,混着前些时日战事残留的狼烟余灰,凝结出一片片暗沉的印记。风一吹过,便卷起细碎的泥沫与枯草碎屑,带着几分料峭的凉意,又藏着隐隐的躁动,连远处牧场上的牛羊都似察觉到了不安,低头啃草时格外警惕,偶尔抬眼望向远方,发出几声低沉的哞咩。
广场中央的高台由粗重的黑桦木搭建而成,木身刻着简单的狼纹与鹿纹,经常年风雪侵蚀,边缘已泛出陈旧的深褐色,木缝里还嵌着些许干枯的草叶。此刻,这处平日里用于祭祀、议事的高台,成了整个部落的目光焦点——百余族中核心成员齐聚台下,氏族族长们身着及膝的厚重兽皮袄,领口缀着蓬松的狼皮毛领,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双饱经风霜的眼,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岁月与战事的痕迹,腰间斜挎的弯刀刀鞘磨得发亮,边缘处还留着兵器碰撞的凹痕,是常年征战的勋章;青壮头领们身姿挺拔如草原上的青松,肩头扛着刚从炼铁工坊运出的铁制长矛,矛尖沾着未褪的铁屑,映着稀薄的天光,冷冽的锋芒刺得人眼生疼,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几分。人群中,身材魁梧的呼和双手抱胸,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分明,脸上一道浅浅的刀疤从眉骨延伸到脸颊,透着几分凶悍;年轻些的苏赫则紧握着腰间的短刀,眼神里满是跃跃欲试,嘴角抿成一条坚毅的弧线,显然早已期待着一战。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在高台入口,屏息等着那道能定部落生死的身影出现。
片刻后,巴图尔踏着沉稳的步伐走上高台,兽皮靴踩在木阶上,发出“咚、咚”的沉闷声响,每一步都似踏在众人的心间,震得人热血微微翻涌。他身着深棕色兽皮袍,袍角绣着暗金色的兽纹,边缘用兽筋缝补过,透着几分粗犷的精致,腰间束着宽宽的兽皮带,上面别着一柄长刀,刀柄缠着黑色兽筋,握在手中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身形高大挺拔,脸庞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嘴唇薄而坚毅,眼神深邃如草原上的夜空,里面翻涌着未散的战意,声音洪亮如草原惊雷,穿透了初春微凉的风,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塔塔尔、蔑儿乞两部早已与完颜残部勾结,意图趁着开春我部休整之际偷袭,抢我牛羊、占我土地、害我族人,此等狼子野心,欺我通古斯无人,绝不可容!”
话音落下的瞬间,台下立刻响起一片哗然,青壮们眼中瞬间燃起熊熊怒火,握紧兵器的手青筋暴起,弯刀出鞘的脆响此起彼伏,“唰、唰”的声响交织在一起,带着凛冽的杀意,惊得远处栖息在枯树上的飞鸟扑棱棱掠过天际,翅膀扇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草原上格外清晰。“杀了他们!绝不让这些杂碎踏入部落半步!”呼和率先嘶吼出声,声音粗哑有力,震得周遭的人耳膜发颤;苏赫也跟着喊道:“踏平他们的部落,抢回属于我们的一切,还要让他们血债血偿!”“首领下令吧,我们早就等着一战了!”愤怒的嘶吼声如同浪潮般在广场上蔓延,震得周遭的枯草都微微晃动,连地面的泥块都似在轻轻震颤,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决绝,战意几乎要冲破天际。
巴图尔抬手虚按,掌心向下的瞬间,广场上的喧哗便如潮水般褪去,瞬间恢复寂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灼灼地望着高台,等着他后续的安排——这是常年征战攒下的默契,也是对他绝对的信任,在通古斯部落,巴图尔的话,便是所有人的军令。“诸位稍安勿躁,敌军虽势众,却不足为惧。”巴图尔的声音依旧沉稳,没有半分慌乱,话语里的自信如同定心丸,让众人躁动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根据赤勒打探的消息,塔塔尔部可调集两百余名青壮,蔑儿乞部有一百八十余名,再加完颜残部的百余余人,总计近五百人手,看似数量占优,实则不堪一击。”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台下众人,从族长们沉稳的脸庞,到青壮们愤怒的眼神,继续道:“塔塔尔与蔑儿乞两部平日靠着掠夺小部落度日,日子过得安逸,族中青壮大多疏于操练,战力松散,且他们的兵器多为青铜所制,质地偏软,砍在我部的铁制兵器上,轻则卷刃,重则断裂,远不及我们的铁刀铁矛锋利;至于完颜残部,完颜虎已死,精锐尽灭,剩下的人本就是惊弓之鸟,士气低迷,且他们藏在草原深处的野狼谷,地势险要,靠着地形勉强存活,一旦离开巢穴,没了依托,便如断了翅膀的鹰,翻不起什么风浪——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站在巴图尔身侧的额尔敦长老缓缓上前一步,他年近七旬,身形略显佝偻,却依旧精神矍铄,拄着一根缠着铜环的木拐杖,拐杖底部深深抵在高台的木板上,发出轻微的“笃”声,花白的胡须垂在胸前,长度几乎及腰,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透着岁月沉淀的智慧。他抬手指向高台旁悬挂的草原地图,那地图由厚实的兽皮制成,上面用木炭细细标注着各个部落的领地范围、山川河流,还有清晰的路径标记,指尖落在黑松坡与部落西侧围栏的连接处,沉声道:“赤勒的人探得真切,他们约定三日后清晨,从黑松坡方向突袭我部西侧围栏,那里是我们之前与完颜部交战时受损较轻的区域,他们以为有机可乘,却不知我们早已将西侧围栏加高加厚,换成了坚硬的黑桦木,木头上还削出了锋利的尖刺,同时在围栏外布下了三重陷阱,第一重是隐藏在枯草下的绊马索,第二重是深约丈许的陷坑,坑底插满了打磨锋利的尖木,第三重是藏在灌木丛中的暗箭,只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说着,他的指尖顺着黑松坡向两侧划去,落在两处低矮的山丘上,语气愈发凝重:“此处地势开阔,正好适合敌军展开阵型,而两侧的山丘坡度较缓,长满了半人高的枯草与灌木丛,极为适合埋伏。我们可分三路部署兵马,一路正面迎敌,拖住他们的主力,另外两路从两侧山丘杀出,形成侧翼包抄之势,将他们困在这片开阔地,再一举歼灭,不留任何活口。”
巴图尔颔首,认同了额尔敦长老的提议,目光随即转向台下的阿勒泰,阿勒泰身形魁梧,肤色黝黑,手臂上满是结实的肌肉,脸上带着几分凶悍,腰间的弯刀刀鞘上刻着狰狞的兽头,一看便知是常年厮杀的猛将。巴图尔语气凝重了几分:“阿勒泰,你统领两百青壮,作为正面迎敌的主力,带着部落半数的铁制弯刀与长矛,明日一早便前往西侧围栏后方埋伏。你要切记,待敌军踏入陷阱、阵脚大乱之际,再立刻领兵杀出,务必死死拖住他们的主力,不可让他们冲破围栏半步,也不可急于求胜,要为两侧的包抄部队争取足够的时间,哪怕付出伤亡,也要守住阵线——此事,能否办好?”
阿勒泰立刻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额头抵在拳心,声音铿锵有力,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首领放心!属下定当守住阵线,哪怕拼尽最后一人,流尽最后一滴血,也绝不会让敌军前进一步,定能为包抄部队争取足够的时间,绝不辜负首领与部落的信任!”他起身时,眼中满是嗜血的光芒,腰间的弯刀被他轻轻抽出半截,刀身映着天光,闪过一道冷冽的弧线,寒光刺目,显然早已做好了死战的准备。巴图尔看着他,缓缓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阿勒泰作战勇猛,性子沉稳,正面迎敌的重任交给她,他很放心。
巴图尔的目光又转向一旁的赤勒,赤勒身材虽不算高大,却格外灵活,身形瘦削,动作敏捷,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肉,眼神锐利如鹰,透着几分狡黠,常年在草原上穿梭打探消息、狩猎的经历,让他在隐蔽与突袭上有着旁人难及的本事。巴图尔眼神锐利如刀,带着几分审视,却更多的是信任:“赤勒,你常年在草原上穿梭,熟悉地形,又擅长隐蔽与突袭,此事非你不可。你带着一百五十青壮,今夜便悄悄绕到黑松坡东侧的山丘埋伏,明日敌军出发后,你要死死紧盯他们的动向,一旦正面战场开战,你立刻带着人手从东侧杀出,切断他们的退路,不可让一人逃脱。你的人手大多擅长潜行,务必做到出其不意,打乱他们的后阵,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能否做到?”
赤勒躬身领命,腰弯得极低,几乎要贴到地面,语气坚定如铁:“属下明白!今夜便带着人手出发,备好干粮与水囊,将兽皮袍翻过来穿,露出里面暗沉的色泽,方便隐蔽,路上会避开所有可能遇到的牧人,绝不暴露半分痕迹,明日定能准时杀出,将他们的退路堵死,绝不让一个敌人跑掉,定能助首领打赢这场仗!”他说话时语速极快,却字字清晰,透着十足的自信,巴图尔极为放心地点点头,示意他退下。
“剩下的一百青壮,由我亲自统领。”巴图尔的声音陡然拔高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震得众人精神一振,“我们今夜便绕到黑松坡西侧的山丘埋伏,待正面战场与东侧包抄部队同时开战,敌军陷入混乱之际,我们从西侧杀出,与阿勒泰、赤勒两路兵马汇合,形成合围之势,将他们困在这片开阔地,逐个击破,不留任何活口!”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众人,眼中满是决绝与野心,声音里带着几分激昂:“此次一战,不仅要灭了塔塔尔、蔑儿乞两部与完颜残部的战力,更要让草原上所有蠢蠢欲动的部落都看看,招惹我通古斯部落的下场!我们要借着这场胜仗,扩充我们的土地,掠夺他们的牛羊与奴隶,让通古斯部落成为草原上最强大的部落,让所有部落都对我们俯首称臣!”
“俯首称臣!称霸草原!”台下众人齐声嘶吼,声音震天动地,战意已然攀升到了顶点,每个人都挥舞着手中的兵器,铁刀铁矛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当啷”声响,映着天光,划出一道道冷冽的弧线,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烈的战意,几乎要燃烧起来。
“另外,部落的防御与后方安稳,同样至关重要,前线的族人能否安心作战,全看后方能否守住。”巴图尔的目光转向台下的萨仁,萨仁身形中等,穿着一身素色的兽皮裙,头发用兽筋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脸庞算不上绝美,却透着几分干练与坚韧,眼神清澈而坚定,是部落里公认的能干女子。巴图尔的语气缓和了几分,却依旧带着凝重:“萨仁,你留守部落,统领剩余的老弱妇孺与俘虏,加固部落其他方向的围栏,尤其是东侧与北侧,那里靠近其他小部落的领地,不可有半点疏漏,同时安排好哨岗,白天用狼烟传递消息,晚上用篝火警示,密切关注周边动静,防止其他部落趁机偷袭。”
他顿了顿,继续叮嘱道:“粮仓、炼铁工坊是部落的根基,必须由专人看守,派十名青壮日夜值守,每两个时辰换一次岗,绝不能出任何差错;俘虏们暂时暂停其他劳作,全部派去搬运石头、木料,协助加固防御,给他们分配足够多的活计,不让他们有时间胡思乱想,若是有人敢偷懒耍滑、抱怨反抗,或是趁机作乱,无需请示,直接处置,绝不留情——务必守住我们的后方,不让前线的族人分心,能否做到?”
萨仁躬身应道,声音虽不及男子洪亮,却带着几分沉稳的坚韧,眼神里满是对部落的忠诚:“首领放心,属下定会守好部落,亲自带着女人们监督俘虏干活,加固各个方向的围栏,每一处都会反复检查,安排好哨岗,确保消息传递及时,绝不让后方出任何差错,等着首领与族人们大胜归来,共享战利品!”她说话时,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脸上虽带着几分对前线族人的担忧,却更多的是坚定,哪怕留守后方,也做好了应对一切突发状况的准备,绝不拖前线的后腿。
安排完作战部署,巴图尔走下高台,脚步放缓,走到青壮们中间,抬手拍了拍苏赫的肩膀——苏赫不过十七八岁,脸上还带着几分青涩,下巴上刚冒出些许细密的胡茬,身上的兽皮袍洗得发白,肩头扛着一柄比他还高的铁矛,手心因紧张而冒出细密的汗珠,被巴图尔一拍,他立刻挺直了腰板,胸膛微微挺起,手中的长矛握得更紧了,眼中满是激动与坚定,仿佛瞬间多了无穷的力量,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却格外清晰:“首领放心,我定会好好作战,绝不拖后腿!”
巴图尔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温和的笑意,随即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从族长们饱经风霜的脸,到年轻青壮们充满朝气的眼,声音温和却带着千钧之力,一字一句道:“诸位,此次征战,关乎我通古斯部落的生死存亡,也关乎我们每个人的家园与亲人。胜,则我们能扩充土地、掠夺资源,族人能安居乐业,老人能安享晚年,孩子能安稳长大;败,则我们将失去一切,家园被毁,亲人被杀,剩下的人也会沦为他人的奴隶,任人宰割,永世不得翻身。”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沉重,却又充满了力量:“我知道,你们中有人身上还有旧伤,尚未痊愈;有人家中有年迈的父母、年幼的孩子,放心不下。但草原的法则本就是弱肉强食,想要守护我们的亲人与家园,想要让部落活下去、变得更强,我们便没有退路,必须一战,也必须胜!我巴图尔在此立誓,此战我必与诸位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绝不独活!”
“生死与共!一战必胜!”众人齐声嘶吼,声音里满是决绝,眼中的战意几乎要溢出来,每个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哪怕是身上带伤的青壮,也挺直了腰板,眼中没有半分退缩,他们早已做好了死战的准备,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守护部落,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不让亲人失望,不让部落蒙难。
商议结束后,族人们立刻行动起来,整个部落都陷入了紧张而有序的备战氛围中,没有半分拖沓,每个人都各司其职,为三日后的大战做着最后的准备。阿勒泰带着青壮们前往炼铁工坊领取兵器,工坊里堆满了刚打造完成的铁制弯刀、长矛与箭头,铁器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铁匠们还在连夜赶工,赤膊上阵,露出黝黑结实的臂膀,炉火熊熊燃烧,橘红色的火光映红了他们的脸庞,浓烟顺着烟囱冒出,在天空中汇聚成一片黑云,铁器碰撞的“叮叮当当”声响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青壮们排着整齐的队伍,依次领取兵器,拿到兵器后,便在工坊外的空地上反复挥舞着,熟悉着兵器的重量与手感,铁刀劈砍空气的“呼呼”风声、铁矛碰撞的脆响交织在一起,空气中满是浓烈的金属气息,也充满了肃杀之意。呼和挥舞着手中的铁刀,刀身划过空气,带出一道寒光,他时不时对着旁边的枯树劈砍,树干上立刻出现一道深深的刀痕,木屑飞溅;苏赫则拿着长矛,反复练习刺杀的动作,手臂酸痛也不肯停下,眼神里满是执着。
赤勒则挑选了一百五十名擅长隐蔽的青壮,他们大多常年在草原上狩猎,熟悉地形,擅长潜行,不易被发现。赤勒让众人将兽皮袍翻过来穿,露出里面暗沉的色泽,方便融入夜色与枯草中,又给每个人分发了足够的干粮、水囊与短刀,还特意准备了一些草药,用于应对突发的伤势。他站在众人面前,神情严肃地叮嘱道:“今夜出发后,所有人都要保持安静,不可发出半点声响,走路要轻,避开碎石与枯木,沿着西侧的小路绕到黑松坡东侧的山丘,埋伏在灌木丛中,尽量压低身形,不要暴露轮廓。明日敌军出发后,密切关注他们的动向,只等正面战场开战的狼烟信号,便立刻杀出,切断他们的退路,优先解决敌军的后军头领,打乱他们的阵脚,绝不能让一人逃脱,都记清楚了吗?”
“记清楚了!”青壮们齐声应道,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几分坚定,每个人都眼神锐利,做好了出发的准备。趁着夜色还未完全降临,天边还残留着些许橘红色的晚霞,赤勒带着众人悄悄离开了部落,他们的身影贴着地面,顺着草原的沟壑前行,脚步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渐渐消失在草原的尽头,隐蔽得如同融入了夜色,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萨仁则组织老弱妇孺与俘虏们行动起来,老人们负责看守部落的入口,手里拿着简单的木棍,眼神警惕地盯着远方;孩子们则帮忙搬运一些轻便的木料与干草,小小的身影在部落里穿梭,脸上带着几分认真,没有丝毫懈怠;女人们则带着俘虏们前往围栏处,加固各个方向的围栏,她们拿着斧头、锤子,用力劈砍木料、敲打木桩,动作干脆利落。俘虏们在鞭子的驱赶下,不敢有半分懈怠,哪怕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肩膀被木料压得通红,也只能拼命干活,他们的脸上满是屈辱与麻木,眼神空洞,却也藏着一丝恐惧——他们清楚,部落的安危与他们的性命息息相关,若是通古斯部落战败,他们不仅会失去现有的安稳,甚至可能被杀,只能乖乖听话,不敢有半点反抗。一名俘虏体力不支,脚步放缓了几分,旁边的女子立刻扬起鞭子,“啪”的一声抽在他的背上,俘虏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吭声,只能加快脚步继续干活,清脆的鞭响在草原上回荡,带着几分残酷,却也让其他俘虏们不敢有半点偷懒。
巴图尔站在高台之上,看着部落里忙碌的身影,眼中满是凝重,却也带着几分期待。他抬手望向远方的黑松坡方向,那里隐在淡淡的暮色中,山丘的轮廓模糊不清,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着,看似平静,实则藏着无尽的杀机,三日后的清晨,那里便会成为血流成河的战场。这场战争,不仅是一场守护家园的战争,更是通古斯部落扩张之路的关键一战,胜,则一战成名,称霸草原;败,则万劫不复,沦为尘埃,他肩上扛着整个部落的命运,容不得半点差错。
夜色渐渐降临,草原上的风愈发寒冷,吹过部落的围栏,发出“呜呜”的声响,似是在哭泣,又似是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厮杀,让人不寒而栗。部落里的篝火熊熊燃烧着,橘红色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也映着青壮们坚毅的脸庞,他们围坐在篝火旁,擦拭着手中的兵器,用磨刀石将铁刀磨得愈发锋利,火花顺着磨刀石滑落,矛尖被擦得锃亮,反射着火光。他们低声交谈着,话语里满是对胜利的期待与对部落的忠诚,偶尔有人提起家中的亲人,眼中闪过一丝温柔,随即又被决绝取代——为了亲人,他们必须赢。呼和拿出腰间的酒囊,喝了一口烈酒,烈酒顺着喉咙滑下,暖意蔓延全身,也让他的眼神愈发坚定;苏赫则靠在同伴身边,听着族里的长辈讲述以往征战的故事,眼神里满是向往与敬畏。
粮仓里,粮食堆积如山,黍米、豆子、青稞被装在结实的麻袋里,整齐地堆放在木架上,散发着淡淡的谷物香气,足够支撑部落与前线的族人许久;炼铁工坊里,炉火依旧未熄,铁匠们依旧在忙碌着,汗水顺着黝黑的脊背滑落,滴在滚烫的铁料上,发出“滋啦”的声响,白色的雾气瞬间升腾而起,他们手中的铁锤挥舞着,重重砸在铁料上,火星四溅,每一次敲打,都在打造着能守护部落的兵器,希望能为前线的族人多添一份战力,多一份胜算。
巴图尔回到自己的木屋,木屋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里面摆放着一张简陋的木桌、几把木椅,墙壁上挂着几张完整的兽皮与几柄锋利的兵器,角落里堆着一些干粮与水囊,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兽皮地图。他将地图铺在木桌上,借着篝火的光芒,反复查看黑松坡与两侧山丘的地形,指尖顺着敌军的行进路线划过,在脑海中一遍遍推演着明日的作战流程,哪里埋伏,何时杀出,如何合围,如何歼灭,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斟酌,生怕有任何疏漏,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差错,都可能让部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就在这时,额尔敦长老推门走进木屋,手中端着一碗热汤,汤里飘着几块肉干与些许野菜,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他将热汤放在木桌上,沉声道:“首领,明日便是大战,你今日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才能统领族人赢得胜利,部落不能没有你,你若是垮了,族人的心也就散了。”
巴图尔抬头,接过热汤,暖意顺着喉咙蔓延到全身,驱散了几分寒意与疲惫,他点点头,却依旧盯着地图,语气凝重道:“我怎能睡得着?此战关乎部落的未来,容不得半点差错,塔塔尔与蔑儿乞两部虽战力松散,却也有几分蛮力,人数上也占优,完颜残部更是心怀死志,被逼到绝境,怕是会拼死反扑,稍有不慎,便可能功亏一篑,我必须将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周全,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额尔敦长老叹了口气,走到木桌旁,看着巴图尔坚毅的侧脸,眼中满是敬佩:“首领心怀部落,事事亲力亲为,为部落殚精竭虑,是部落之幸,也是族人之幸。当年老首领将部落托付给你,便是看中了你的谋略与担当,这些年你带领部落征战四方,抢土地、夺资源,让部落一步步壮大,族人的日子也越来越好,有你在,我们定能赢得这场战争,通古斯部落定能在草原上崛起,成为最强大的部落,不负老首领的期望。”
巴图尔抬眼,看向额尔敦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暖意,随即又恢复了凝重:“长老过奖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守护部落,让族人活下去、活得更好,本就是我的责任。明日之战,凶险万分,我们虽有准备,却也不能掉以轻心,我已让赤勒在埋伏的山丘上做好了标记,开战前会放狼烟为号,三路兵马同时行动,定能将敌军合围,一举歼灭。”
额尔敦长老颔首,补充道:“我已让人将陷阱再检查一遍,陷坑里的尖木又加固了几分,还在上面涂抹了一些毒液,哪怕只是划伤,也能让敌军失去战力,暗箭也都上好了弦,箭头同样淬了毒,只要敌军踏入陷阱,定能让他们损失惨重,阵脚大乱,到时候我们再趁机杀出,胜算便又大了几分。”
两人又商议了许久,从兵器的分配到粮草的供应,从哨岗的安排到突发状况的应对,每一个环节都反复确认,直到夜色渐深,窗外的篝火渐渐微弱,额尔敦长老才起身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巴图尔早些休息。巴图尔坐在木桌旁,又盯着地图看了许久,指尖在地图上轻轻敲击着,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作战计划,直到篝火快要熄灭,才起身躺在木床上,却辗转难眠,耳边仿佛已经响起了兵器碰撞的声响、族人的嘶吼声与敌军的惨叫声,他握紧了放在枕边的刀柄,眼中满是决绝——此战,必胜!
夜色越来越深,草原上的篝火渐渐熄灭,部落里陷入了寂静,只有哨岗上的火把还在燃烧,跳动的火光映着巡逻青壮的身影,他们迈着沉稳的步伐,在部落的围栏外来回巡视,眼神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动,脚步轻盈,尽量不发出声响,守护着部落的安宁。所有人都在养精蓄锐,哪怕躺在床上,也紧握着手边的兵器,只等着三日后清晨的到来,等着那场决定部落命运的厮杀。
黑松坡方向,夜色中的山丘沉默矗立,枯草在寒风中摇曳,似是在低语,又似是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草原上的暗流已然汇聚成汹涌的浪潮,一场席卷草原的鏖战,即将在晨光中拉开帷幕,而通古斯部落的命运,也将在这场战争中,迎来新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