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五十四,好像停电了,巨大的冰箱运转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梦吵醒。
梦,好冷,可能天气冷了,肚子还疼,辗转又辗转,缩成一坨。还是冷到骨头缝里。
是真冷呵,这次藏苹果,梦里藏苹果,小孩子时期,拿大的怕被发现,小的藏起来一个,环境很温暖,虽然还是不准我分享。
但梦里的大人对我温柔了,果然是梦呵。没有冰冷的语言,没有现实里的这么胖了还吃,没有那句小姑娘又胖了,没有阴阳怪气。还主动拿苹果给我吃,虽然不准分享,但舍得让我吃了。
我把苹果藏起来,再偷偷,和我喜欢的朋友分享。
纠结该把大的给朋友,还是小的给朋友。
我要大的,我把小的给你,我喜欢苹果。我推自行车去追小朋友,同时响起冰箱运转的声音,回到了现实。
突然想到另一个温暖的梦,比这次的梦温暖多了,很多年前做的,就是做梦我也得把它变成话题。拿去骚扰朋友的时期。
我说,我做梦,温暖的环境,弟弟已经走了很远,我领了任务去追弟弟,不停呵气,直到煮的热鸡蛋送弟弟手里,呵气呵到醒,但是梦里的气氛温暖又美好。
为什么?你说?
哪有什么为什么,太冷了就做太冷的梦,你不是梦回冬天,还呵气,还跺脚呢。
是哩,是哩。
梦里的感觉,我是一个尽职的丫鬟,在照顾小少爷一样的弟弟,气氛很和谐。
小弟弟可可爱爱,停路中心等我,叫我姐,开开心心的傻小孩模样,给了他鸡蛋,就立马乐呵着,转身追着他的孩子群跑不见了。
确实,现实里的空气冷哟,都不想动弹。
大人的态度,梦里反了,上回还符合现实态度,这回梦回小时候,连大人态度都反了,尽管又是一个冬天。
大人容不下我好分享的脾性,会在现实里说我是个傻子,说我连个傻子都不如,不会尊重我的脾性,只会一味压抑它们,让我渴望分享时做贼一样的心情偷偷摸摸。
确实冷了呵,越来越冷了,又是一个冬天。
弟弟好分享的脾性,倒是我这里得了大满足,谁让他时时都在向我分享,再一副满足的模样。
他喜欢我,是我让他的慷慨有处安放了。
当慷慨的特质可以发泄我身上,他多幸福呵,他多满足啊。
有回他正分享吃的给我,他妈突然闯进来,我俩都被吓超级一大跳,他妈开始骂自己小孩蠢,骂自己小孩傻,怎么能把吃的给我,多浪费,然后,截胡走了弟弟原本要给我的吃的。
我真讨厌大人啊。
我真讨厌他们啊。
弟弟安安静静,他本就冷静到可怕的性格,越小的时候,越冷静到可怕,松弛感拉满,适应能力也顶级。
他瞬间适应大人的闯入,转手把吃的给了大人。
大人真讨厌呵。
只有我和小弟弟的时候,弟弟有什么吃的都给我吃,大人真讨厌呵。
是弟弟给我冷寒漫长的生活,漏进一缕细细的暖光,时时最冷的天里,让我感觉着那抹细细的暖,照进来。虽然很淡很细,好在让我艰难痛苦的生活,有了被照耀到的温暖感。
我惶恐着问弟弟,我害怕,他们不让我吃,你怎么能给我吃呀?我能吃吗?
弟弟说,东西买来就是给人吃的,吃完再买就是了。弟弟话说的慷慨,眼睛一直离不开虹猫,里面还在喊,蓝兔,蓝兔。
我正吃的高兴,大人过来了,我一秒钟给吃的塞小弟弟嘴巴,心脏扑通扑通跳。
本能反应消失之后,理性上线,我开始据理力争,和大人用谈话的方式诉求我的不满,直到失败,还得了一场羞辱和白眼。
再走回来,面包还他嘴巴里塞着,电视机在喊什么黑心虎。
上一秒大人还乐呵呵夸弟弟,我的乖乖真厉害,这回的就喜欢吃了,快吃,我马上下个集到了,我再多给你买回来,爱吃就好。
就是因为看见了大人开心,我才找准大人开心的时候去谈话的,没想到,大人的笑脸看见我出现那刻,瞬间没了,黑成了锅底,气氛变得可怕起来。
空气里都是刀子。
谈话失败后,我没心情从弟弟那给自己偷吃的,胃口全没了,那一天非常难过,发呆了一下午。
如果妈妈和小三一样聪明就好了,让谁养小孩,就把钱给谁给到位。
小三是让人家养个婴儿,都一月准备一万多给委托人呢,我妈妈怎么可以一点点不懂人性,让人家照顾个比婴儿吃得多的多的大小孩,还不给人家足量的银钱。
我不会去怪人家大人怎样,是我妈太蠢,太拎不清,我还心疼人家大人,我妈太蠢太拎不清,有钱给第二个男人还赌债,怎么不给人家足量的银钱养小孩,人家没收到舒心的银钱,能待见你的小孩吗?
一看见就骨头缝里,泄露出厌恶来了。
有钱给第二个男人还赌债,有钱给第二个男人盖房子,怎么从来看不见我,需要活下去的需求。
我讨厌恋爱脑,讨厌整颗脑子除了男人只有男人的女人。
我好难过,妈妈还在推责任,不肯承认,是她在虐待我,她只肯承认别人虐待我,可源头是她啊,她用愚蠢为我创造的,如此艰难的生存环境啊。
太蠢了,没有办法啊,有这样的女人在身边,谁爱她,谁倒大霉哟,一辈子奉献给男人了。
后来的小妹妹也好惨哦,好惨哦,还是个婴儿,就因为不带把,自己亲爹想掐死她,听她哭想摔死她。
好惨哦,可源头,是妈妈太蠢了。
妈妈还沾沾自喜哩,以为迎合了传统,一直都在无私奉献哩。
以为把我们生下来,就是我们天大的福气哩,还说小孩子痛苦,和大人没有关系哩。
你小孩自己活不好,你自己愿意痛苦,和大人有什么关系?她还用她的认知,翻了个白眼给我,无法对话啊。
完全不同的两颗脑子,因为太痛苦了,才发现,不生才是仁慈。
才发现,原来不生才是仁慈。
反正妈妈那样的女人,不配有小孩,不配。
不配啊。
蠢人不配有小孩,和男人绑一起烂死都不会有人心疼,只要别生个小孩专门当垃圾桶用,专门道德绑架用。
我真是害怕,坏人给的痛苦是巨大的阵痛,妈妈给的痛苦太绵长了,是我永远无法摆脱的阴影。
我宁愿被坏人一刀捅死,也不要被好人,一口一口的,啃死。太过绵长的痛苦更可怕。
我反倒希望坏人快找上我,给我个痛快,坏人不会十几年的持续虐待一个人,坏人太会计算性价比了,人家觉得不划算,你还浪费我时间哩。
坏人只会极短的时间干掉一个人,阵痛再巨大,也比细密绵长逃不开的年年痛苦好上太多了,持续被折磨,被封建认知折磨,是比被坏人直接杀死,更痛苦,痛苦得多的一种存在。
我发现,我越来越害怕好人了,丰富的心疼里,又泄出丰富的恐惧来。
小孩子如果能自己选妈妈,不要被好看的外表迷惑,认清那个核,选个聪明的妈妈吧,蠢妈妈,实在让人痛苦过头了。
五点三十六,让我恐惧的一件事,是发现妈妈的脑子和正常人不一样。
小妹妹她才出生几天呀,后来的父亲虐待小妹妹,可妈妈的态度是,大喊,嘶叫,反正这也是你们家的根,你掐死吧我不拦着,都不要就摔死吧。
我终于发现为什么大人都虐待我,可能是我妈妈和他们喊,反正这是你们家血脉,你弄死吧,我不拦着,从头到尾,她就像一个局外人,始终把自己放在旁观者的位置去看戏。
我真是害怕她的思想。
这样就解释的通了,为什么亲父亲欺负我?她嘴巴上帮我,行动上却没有来帮我?
反而眼睛里都是光彩,脸上挂着笑,在我精神被摧毁之后,才慢悠悠,带我去找神婆。
是现实里的妈妈,始终如一的残忍着,而不是后来才变残忍的吗?
很长一段时间我在想,如果那一天我同意了妈妈的请求,替妈妈背了那个黑锅,她是不是就能早一点逃脱男人为她编织的噩梦,过的好一点了呢?怪不怪我呢?是不是要怪我呢?
可我只是冷漠的,局外人一样,抬起眼睛看她,轻飘飘扔给她一句,妹妹还是婴儿,她需要照顾。
尽管妈妈并没有选择照顾妹妹,而是把她扔掉,和对待我的模式,一模一样,寄存在一个她随时回头都能找到的地方,再心安理得,去不闻不问。
我对妹妹的印象,是一抬头,就泪流满面了。
那个小萝卜头是痛苦的,因为她摊上了这么一个妈,也摊上了那么一个爹。更可怕的是,她还要被,她生存的环境捆绑,永远逃不出,世界给她的囚笼。
尽管有了我的前车之鉴,妈妈会善待她很多,不会早早的把她卖掉,把她往死里折磨折腾。
妈妈永远局外人一样的态度,看好戏,永远不能认知到,她才是残忍的推手。
所以那天,妈妈找到我,满眼的痛苦,满脸的泪痕,妈妈爱你,以后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妈妈带你走,再也不回来了。
我却指着那婴儿问她,她呢?
我也学会了世俗擅长的道德绑架,妈妈那么懦弱一个人,如果我愿意背上妈妈爱我的黑锅,妈妈因为太爱我,才把妹妹抛弃掉,只要我认了这个黑锅,承接世人给我的骂名,妈妈就能逃脱掉她的地狱了吗?
这样就真的,能够逃脱掉男人给她的地狱了吗?我不相信。
我害怕她会用她的眼光带回来一个一个又一个的低劣男人,一个不如一个不如一个的超级超级低劣的男人,来污染我的精神,让我痛苦不堪。
我不相信她的眼光,不相信她的认知,不相信她的世界,我害怕,下下个男人更可怕。
越是丑陋的男人,越是懂得甜言蜜语,越是主动出击,越是花费心思,越是为了一个漂亮女人,可以不惜撒下弥天大谎,用数不清的谎言,去得到,他注定要去摧毁的猎物。
恰恰这样的男人,可以轻易拿下漂亮女人,我的妈妈只会跌进去一个又一个一个比一个深的地狱,永远爬不出来,每一个由她生下的孩子,都是最惨烈的存在。
妈妈说我疼妹妹,用妹妹道德绑架我。深层的原因,我只是可怜妹妹,可怜她怎么有这样一个母亲?
妈妈才是最可怜的,因为她永远认知不到,这整场惨烈里,她才是那个根源里的推手。
我害怕变成妈妈那样的人,害怕变成毒爹那样的人,我害怕他们两个,每一个人都那么可怕。
不管被谁捅死,都是痛苦的,只是妈妈带给人的痛苦,更难以释怀。
反倒是毒爹,在我的精神世界,占据无足轻重的位置,一根羽毛那样,无知无觉,连看见,都无趣的存在。
是妈妈,用绵长细密的痛苦,时不时闯入我的精神世界,折磨我,我还得把她请进我的心灵最深处,去怜悯她,去怜悯她的惨烈,可明明我和她,同样惨烈啊?
我该去安抚哪个呢?
安抚她?还是安抚我呢?
我哪个都哄不好。
让我感觉到恐惧的,是我在深夜的房里,听着我的亲生母亲和后来父亲,因为一个小婴儿的正常哭泣,产生的可怕争执。
后来的父亲因为妹妹不是男娃娃,从而产生巨大情绪,恨不得把那个婴儿,瞬间摧毁成灰烬。
我的亲生母亲呢?旁观者的态度,痛苦的嘶喊,反正那是你家的血脉,你想弄死就弄死吧。
所以她也曾经对我喊过,反正那是你家的血脉,你想弄死就弄死吧?所以,是她纵容大人虐待我的?
而不是她指控的那样,说我不如哥哥讨人喜欢,只要我学会哄人,大人就不会虐待我,是因为我木头一样呆,才活该被虐待。
事情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明明她才是那个,导致惨烈结果的推手啊。
她怎么可以任由男人去虐待,她生下来的女孩呢?
怎么可以呢?
每一句都是谎言,每一句曾经的认知都需要被推翻。
所有的为什么都在等待一个答案。
也许连妈妈都不是好人呢?大家只是在被自己本身拥有的那些劣根性,在推着走罢了,没有谁无辜啊。
我也不是无辜的,本也是因了罪恶的缘由才诞生。
后来的父亲又何尝不是花费了大力气算计妈妈,小妹妹,也只是因了罪恶的缘由,才诞生啊。
所以怪小时候的我,不愿意给妈妈背黑锅,才让她如今,还是只能陷进地狱里,出不来吗?
可问题的根源,灾难的根源,惨烈的根源,根本是她那颗脑子,与其第二个男人这里痛苦死,也要比再生下一个,大概率比小妹妹,还要再惨烈的小妹妹,要好上太多了。
我真讨厌那个男人呵,滚!你什么东西,也敢靠近我妈!我像一头凶兽,死死盯着那个男人,他敢过来,我就发疯!一次一次又一次。
直到我妈找我谈话,我们是两口子,你不能再这样。
我咬他咬他咬他,咬死他,咬死他,滚滚滚滚,他可怜关我什么事!滚啊,谁让你过来的!
我妈,人家就是过来看看,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不懂事。
你滚啊!滚啊!你别靠近我妈!你滚!我凶兽一样,凶恶的盯紧那个男人,你自己去睡觉,你不准靠近我妈,我要和我妈睡,你不准和我抢。
都要来抢我妈,毒父终于走了,可是更可怕的男人又来了,我要疯了。
小学四年级的遗书,妈妈,你身边好多人,孩子也好多,反正我没了不影响你什么,你有哥哥照顾你,妹妹也能给你养老,就当没生过我。
我吞下数不清的药片,开心也有点悲伤,更多的,是觉得解脱了。
直到我发现那些数不清的药片杀不死人,我还得活着。
算了。我扯出一个笑脸,走进了人群。
这样的女人,简直是制造灾难的活体机器,太可怕了。我的痛苦,根本就是我妈太蠢的原因,才导致。
脑子是这样的,也难怪男人都要算计她了?
就连我这样丑的,及不上妈妈半分好看的我,男人也要说好听话,去企图欺骗,无事献殷勤,思想可怕。
只有躲个干净,才得安宁。
男人与女人而言,像极了一颗有毒的药丸,当最外层那层薄薄的糖衣悄然融化掉,接踵而来,只剩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极具摧毁性的苦难。
几乎每一个男人初见都是完美的,人生若只如初见,这句话的感慨,大概来源首因效应。
不是只想要初见,而是只想留住,那个会考虑他人感受的,第一眼印象。
谁也不想和太多劣根性在一起,不仅需要长期忍受劣根性带来的煎熬,还极可能被劣根性吞噬,惨不忍睹,痛不欲生。
所以有了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这也只是我个人的揣测和理解。
更像是一种,只想将美好一面,定格的幻想。
有关男人像极了糖衣毒药的认知,只是我个人的理解,几率上该是大概率才对,起码九成九往上,甚至还要多,几乎到了全军覆没的地步。
剩下的妄想,我留给发生时。
我唯一能肯定的,是人类在对抗自己劣根性时候的那份痛苦,真实存在。
完美本身是一种谎言,这世界太难存在完美的人。
为了不伤害别人,也只能持续把劣根性,修补到合适的程度。
就像是中了尸毒的僵尸,如果面前站着你最爱的人,本能再想咬下去,也不会咬下去。
因为意志,因为理想,因为理性,因为不忍心,哪怕选择自毁,设计自己自毁,也不会伤害,那个值得活下去的人。
因为你值得啊,如果我已经烂掉了,你还值得。
理想主义者,才是最后的微弱希望,因为那里有人性,也有对不同生命的理解包容,是看待世界的足够厚度。
他们每一个都值得存在下去。
是对爱人的渴望,如果生而为人,又做不到爱人,这还是人间吗?
因为受足了虐待,我渴望爱人的环境存在,哪怕只是,用溢出来的柔光温暖我,为了那份温暖,怎样都值得。
弟弟那么小,却把温暖分给我,尽管那只是表象,可是只看表象,我也确实成了那时候,他世界里的受益者。
是我的妈妈太蠢,我没有办法,也不想陪她捱虐待。
哪怕立刻死去,我也不会陪她捱虐待,哪怕她把自己虐待死,我也只会为她心疼一下,她值得心疼,不值得拯救,因为能拯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能拯救我的,也只有我自己。
谁也无法拯救谁。
朋友只能给我道理,要不要接受,需要我自己消化。
是朋友说人都是独立开的个体,你凭什么要求是你妈就得必须爱你?
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的执念有多深。
我们改变不了别人的,哪怕因此付出生命。唯一还能改变的,只有自己。
改变别人不要妄想了,起码,我还能修补我自己。这是唯一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