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还照在假山石上，青苔湿漉漉的。
苏清颜盯着那块石头，手指摸过玉佩边缘。她忽然想起什么，“等等，画背面写的‘萱草园藏秘’，你娘又说开花的地方藏着秘密……”
沈予安站在旁边，声音有点哑，“她说过，当年种下这片萱草，是为记一个人。”
“你信她吗？”苏清颜抬头看他。
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不再犹豫，把玉佩对准石缝卡进去。纹路刚好吻合。轻轻一转，咔的一声，地面一块青石往下滑开，露出向下的台阶。
“有灯吗？”她问。
沈予安从袖子里掏出一支短烛，点燃递给她。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去。空气闷得发潮，墙角堆着几个木箱。最里面有个小柜子，上面落满灰。
苏清颜打开柜门，里面只有一本册子。封皮发黄，写着“婉卿手录”。
她翻开第一页。
字迹清秀——“今日腹中胎动频频，儿似知母心忧。若他日得见天日，望不被偏见所困。”
后面几页写满日常：谁送了药，谁说了冷话，老爷不再踏足小院……直到某一天——
“昨夜正室遣人送来汤羹，饮后腹痛如绞。今晨滑胎，血流不止。我知她们不愿我生下此子……若我不在了，请将半枚玉佩交予老太太，护我儿周全。”
最后一页画了个符号：三重螺旋围着一只闭眼。
苏清颜心头一跳。
这个标记，她在其他地方见过。罪界的手，真的伸进了这里。
她拿出自己手中的玉佩，又从日记里取出那半枚。两块拼在一起，严丝合缝。
“这是……”沈予安接过玉佩，手指发抖。
“你娘留下的。”苏清颜低声说，“她没想丢下你。是被人害死的。”
沈予安猛地翻开日记，一页页往后看。他的呼吸越来越乱，到最后直接跪在地上。
“原来是真的……她们说我娘是失足落水，可她是被人推下去的！是我出生那天，她们就打算除掉我们！”
他的声音撕裂开来，“我小时候总问爹为什么不去看娘的坟，他说我不想提。可真相呢？他们连一句实话都不肯给！”
眼泪砸在纸上，墨迹晕开。
苏清颜蹲下，握住他的手。一股暖流缓缓渡入，稳住他快要崩溃的情绪。
“现在你知道了。”她说，“不是你不够好，不是你不配被爱。是你娘被人害了，而你一直活在他们的谎言里。”
沈予安抬起头，眼睛通红，“那我这些年算什么？躲着画画，不敢见人，怕说错话惹人嫌……我以为我只是不如哥哥，原来从一开始，我就被当成灾星！”
“所以你嫉妒他？”
“我不是嫉妒他！”他吼出声，“我是恨这个世界凭什么让她死！凭什么让我长大像个笑话！”
苏清颜没松手。
“那你现在想怎么办？”
他喘着气，盯着那本日记。
“我要让他们当着全族的面，把真相说出来。”
“如果他们不认呢？”
“那就烧了祠堂。”
他站起来，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变了。
“明天就是家族宴，所有人回来祭祖。”
他看向苏清颜，“你会帮我吗？”
苏清颜看着他眼底那点光重新燃起，点了点头。
“我一直都在。”
沈予安把日记贴身收好，转身要走。
刚踏上第一级台阶时，他忽然停下。
“我妈喜欢听雨打芭蕉的声音。”
他背对着她说。
“以后有人提起她，别让他们说她死了。”
“就说她睡着了。”
然后他抬脚往上走。
脚步声消失在黑暗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