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算者偃甲的脚步声在矿道中轰然回荡,每一步都像重锤落地,震得岩壁上的裂痕微微颤抖,碎石不断簌簌坠落。李弈猛地贴紧冰冷粗糙的岩壁,心跳如擂鼓般撞击着胸腔。缺氧让他的视野边缘渐渐发灰,肺部像被砂纸反复摩擦,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刺鼻的金属涩味。
他强迫自己屏住呼吸,身体绷紧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强烈的危机感顺着脊背刺入脑海,像一根根冰针,勉强压下那阵即将淹没意识的眩晕。昏黄的应急灯下,一双双偃甲的红色光眼在通道中缓缓扫过,机械关节发出低沉而规律的嗡鸣声,仿佛死神挥动着无形的镰刀,在空气中一点点逼近。
李弈眯起眼,借着墙壁投下的阴影,悄悄观察它们的行动路线。那些清算者偃甲体型高大,合金外壳泛着冷硬的光泽,行动整齐而精准,像一张缓缓收紧的网,逐步封死所有岔路。领头的一具偃甲抬起机械臂,冰冷刺耳的合成声音在矿道中回荡开来:“掩埋矿难真相,所有幸存者清除。焚毁协议启动。”
那声音像金属刮擦岩石,毫无感情,带着赤裸裸的杀意。李弈的心猛地一沉——这些怪物根本不是来救援的,它们的任务,就是抹掉所有痕迹。
喉咙干得发疼,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强忍着头晕目眩,悄然向后退去。脚步落在碎石上,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空气愈发稀薄,胸口仿佛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但他咬紧牙关,顺着那点若有若无的气流感,侧身滑向一旁的废弃偃甲堆积区——那里堆满锈蚀的残骸,或许还能暂时藏身。
堆积区入口处弥漫着刺鼻的气味,像是陈年的铁锈混着废油,呛得人喉咙发紧。李弈猫着腰钻进废墟,膝盖撞上断裂的机械肢体,发出一声闷响,他立刻按住伤处停下动作。汗水顺着额头滑落,咸涩的味道渗进嘴角。
四周堆满了层层叠叠的偃甲残骸,扭曲的手臂与破碎的胸甲纠缠在一起,像一座由金属堆成的坟场。应急灯的余光勉强照亮角落,他看见一具半毁的侦察偃甲歪倒在那里,核心部位的灯芯还在微弱地闪着蓝光。
李弈的心猛地跳快了几拍。他压低声音,几乎贴着空气轻声问道:“你还能动吗?外面什么情况?”
声音低得像耳语,很快被矿道的回声吞没。他的手指微微发抖,紧紧握着古玉,那冰凉的触感成了支撑他保持清醒的唯一依靠。
侦察偃甲的头颅缓慢转动,关节处发出卡顿的咔哒声,蓝色的光眼艰难地对准了他的脸。断断续续的声音从破损的胸腔中挤了出来:“……外……外围封锁……清算者……彻底焚毁矿区……能量源……已锁定……”
声音杂乱而破碎,像一段即将报废的录音。李弈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这些话像黑暗中突然透出的微弱光线。他凑近一步,低声急问:“焚毁?他们要把这里全烧掉?矿脉深处呢,有没有活路?”
偃甲的灯芯剧烈闪烁了一下,停顿片刻后,声音再度响起:“……矿脉……残留气流……避开主通道……核心……弱点……”
话音未落,蓝光骤然熄灭,偃甲彻底失去了反应。李弈退开半步,脑中飞快地拼凑这些零散的信息——绕开主巡逻路线,深入废墟,利用矿脉深处残存的气流,或许还能找到生路。
可就在这时,缺氧的折磨再次涌来。他的视野开始晃动,意识像被雾气一点点吞没,四周的残骸仿佛在蠕动,幻觉中伸出机械手臂,朝他抓来。
李弈猛地攥紧古玉。掌心传来的温热脉动,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在绝境中回应他的呼唤。生死关头,古玉——天衍玉简——忽然被激活。
一道只有他能看到的光线在空气中浮现,如细细的银丝般蜿蜒前行,清晰地勾勒出矿道中隐蔽的路线。那轨迹避开巡逻的盲区,指向废墟更深处,带着一股清凉而流动的气息。
李弈的呼吸变得急促,肺部灼痛得几乎要炸裂。他仍旧咬牙跟上那道轨迹,双手扒开锈蚀的残骸,指尖被锋利的边缘划破,鲜血的温热混着金属腥味,让他勉强维持清醒。那条光线像黑暗中的灯火,引着他爬向堆积区最深处的一处废旧偃甲核心。
狭窄的腔室里弥漫着更浓的腐朽气味,墙壁上隐约显露出古老矿脉的纹路。灵气轨迹在核心边缘停下,李弈喘息着靠近,膝盖陷进碎屑中,每挪动一步都像在泥沼里挣扎。
就在这时,清算者主偃甲冰冷的命令声从不远处逼近:“扫描废墟,清除残留信号。时间所剩无几。”
声音如雷霆压下,沉重的脚步震得整个堆积区都在颤动,尘土不断从残骸间落下。李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汗水模糊了视线——他很清楚,接下来的一瞬,将决定他的生死。